一聽說那個老者是二師伯,我當時就是一愣,心說難怪呀,我剛才與那個小子動手的時候,還詫異他怎麼和我用同樣的法術呢,鬧了半天竟然都是伍柳派的門人。
可這事就怪了,既然是同一個門戶,他又為什麼要對我下死手呢?
見我麵露不解,黃三爺好像也不願多說,瞪了我一眼後,就低頭歎起了氣。
我不明白他愁個什麼,難道說那個二師伯很厲害嗎?於是我就問他:“師父,您擔心什麼呢?他再厲害,不是還有我呢嗎?實在不行,咱爺倆一起上唄。”
“混賬!”黃三爺聽了我的話勃然大怒,一指腳邊的牆根:“滾過去,給我跪著!”
嘿,這多好。我心說自己一片好心,怎麼還受罰了呢,但看黃三爺怒氣升騰的樣子我可沒敢頂嘴,老老實實的跪在了地上。
黃三爺見我嬉皮笑臉的看他,氣的把布鞋脫了下來,在我頭上拍了一下後,罵道:“你個小兔崽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那張啟發也是你鬥的?你才多大,你有什麼本事?”
一聽這話,我知道師父疼徒弟了,也沒敢搭茬,頗為乖巧的點了點頭。
見我服氣了,黃三爺這才臉色緩了緩:“孩子,你今天不對呀。我三令五申的告訴你我的事你別管,你今天怎麼還出去了呢?還敢與人動手,要是我晚去一步,你小子連鬼都做不成了!”
想起那把小小的灼日傘,我也是一陣心裏後怕呀,但我心裏就是不明白,明明大家師出同門,三爺和他們到底有多大仇恨呢,看來這裏麵的事……不簡單啊!
見我不言語,黃三爺把鞋穿在了腳上:“今天我罰你有兩點,第一,你不聽師命,妄自尊大。第二,你亂殺無辜,心存惡念。”
“師父,打鬼也算亂殺呀?”我滿臉不解,抬頭問他。
黃三爺歎了一口氣:“唉,鬼和人一樣,也有善惡之分。就拿今天的事來說,那些宿主都是壽終正寢不算惡鬼,他們隻是被利用而已,你為什麼要打的他們魂飛魄散呢,這不是給自己添果報招孽緣嗎?”
聽了這句話我才明白,想想那些死鬼也確實挺冤的,但我當時也沒辦法,誰讓平日裏他沒教過我收鬼的法術呢?
黃三爺知道我不服氣,給我講了一大堆道理,無非是什麼棄惡念種善因,不能以力壓人,要胸存普渡之心等等等的,聽的我腦袋都大了。
知道我油鹽不進,黃三爺賭氣的也不和我浪費口舌了,起身在屋裏轉了幾圈後,竟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本發黃的小冊子,十分愛惜的撫了撫後,遞到我麵前說:“這東西我本想等你長大了再給你,現在恐怕沒時間了,你收好它。”
“師父,這是什麼?”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給我一本破書,詫異的問他。
黃三爺搖搖頭:“甭問,拿它當成你的命就是了!”
一聽黃三爺說的這麼嚴重,我頓時心裏就害怕了,總感覺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在我們爺倆的身上,後來所發生的事情,也確實驗證了我當時的預感。
手裏捏著這本發黃的小冊子,我有些急了:“師父,您……”
黃三爺擺擺手,那意思讓我別多說,隨後他轉身回臥室,就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我看著他瞬間蒼老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低頭看看手裏的小冊子,隻見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大字:斷君山……
之後的幾天裏,黃三爺一直悶悶不樂,直到初六的晚上,黃三爺才把我叫的身邊:“璽兒,咱爺倆相依為命七年了,但明天有可能就要到頭了,記住三爺的話,無論如何要活下去,將來有了本事,才能有番作為。”
看著黃三爺認真的表情,我知道他是打算與二師伯以死相拚了,可我還是糊塗,心說打不過咱還可以跑啊,那張啟發再厲害,我們總躲得起吧,難道非要你死我活嗎?
於是我就問他:“師父,這一切到底為了什麼呢?你和二師伯……”
“別問,那不是小孩子該知道的事情。”黃三爺沒讓我說下去,“明天陪師父去赴約,如果我死了,你小子給我收屍,逢年過節記得給我燒點紙。如果我活著,那是咱爺們命大,該著他張啟發倒黴!”
黃三爺說到這裏,臉上生出了一股狠辣的戾氣。
八月初七夜裏,我和黃三爺收拾好一切,坐在家中等待,不多時隻見一隻紙鶴“撲啦啦”的飛進了屋中,黃三爺伸手一招,那紙鶴落在了他的手裏。
打開一看,隻見裏麵寫了幾行小字:八月初七之約,速來城北荒山林地,坐等尊駕,張啟發!
眼見戰書到了,黃三爺起身清點了一下東西,隨後讓我背著法壇箱子,我們爺倆就大步走了出去。
憑著縮地成寸,我們很快就到了城北荒山,乍一看黑壓壓的全是矮山鬆樹,給人一種陰雲密布的感覺。
也許是大戰在即,我心跳的跟打鼓似的,黃三爺對我笑了笑,快速的換上了一身杏黃色的道袍,這是我和他相處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他穿道袍,不知為何,我心裏慌的要命。
黃三爺穿好道袍,戴好法冠後,拿出一張符紙折了幾下,隨後向空中一拋,掐指決喝了聲“去”,隻見那張符紙在空中變成了一朵蓮花,冒著綠幽幽的火焰,向著林間深處飛去。
“璽兒,如果你還認我是你師父,一會不管我與張啟功誰死誰活,我要求你千萬不準插手!”
“師父……”看著黃三爺冰冷的麵孔,我沉默了良久,“弟子遵命!”
就在我和黃三爺說話之際,突然感覺我們前方空間抖動,隨後一陣旋風刮過,隻見前方十米的地方,憑空出現了兩個人,一個身穿道袍頭戴絲帽的老者,那是張啟發,還有一個,正是和我打鬥的中年男人。
隻見對方身前已經擺好了法壇供桌,見我們爺倆到了,張啟發冷笑一聲:“老三,挺準時呀!”
“二哥相邀,豈敢不來?”黃三爺說著話,讓我把背上的供桌以及應用之物擺下,隨後看看張啟功身旁的男人,又看了看我,麵色有些複雜了起來。
我不明白他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隻見黃三爺歎了一口氣,對張啟發說:“老二,你我之爭,禍不及子弟,今天不管咱們誰躺在這,都與門人弟子無關。”
“這個……”張啟功稍加猶豫,陰冷的看向了我,片刻之後點點頭,“老三,你是想給自己留條根啊,還指望他替你報仇嗎?好,我成全你!”
“痛快!”
黃三爺哈哈大笑,一把將我甩向了身後。張啟發身邊的中年男人眼見黃三爺動手,連忙幾個跳躍也躲到了林中。
就在我二人退出之際,黃三爺拿起法壇上的桃木劍,刷刷點點挑起幾道紙符,耍了套劍訣後,單手一指張啟發:“師兄,得罪了,去!”
說聲“去”,隻見黃三爺劍頭上的紙符飆射而出,在空中火光一閃後,化為五彩飛煙直射張啟發的法壇而去。
張啟發眼見彩煙滾滾空中帶響,頓時麵露不屑的撇撇嘴:“老三,咱哥倆還用響箭報名嗎?是你不認識我呀,還是我不認識你呀,哼!”
張啟發一聲冷哼,伸手在法壇上一抓,取了一根紅線三枚銅錢後,在手中一盤喝了聲“散”,再看他手裏的紅線銅錢,就好似琴弦一般,“嘣嘣”的自己跳動了起來。
隨著紅線的跳動,張啟發麵前的空中好像無風自震了一般,隻見紅線銅錢沒響幾聲,那空中的五彩飛煙卻以被一一震散!
黃三爺響箭飛煙算是盡了禮數,見空中五彩飛煙散盡後,便朗聲笑道:“老二,同門之禮已過,咱們這就開始吧。”
說著話,黃三爺手中桃木劍一轉,用劍背重重的在神壇上一拍,隻聽“啪”的一聲脆響,那香爐裏的貢米噴泉似的飛了起來。
黃三爺伸手一抄,抓了一把貢米在手,隨後在手中細細的碾著,嘴裏說道:“太上三清撒豆成兵,搖鈴為號燃紙為名,上請金鼎五穀將,下請四方萬兩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黃三爺話音落下,將手裏的貢米向張啟發打去,不等那些米粒落地,黃三爺拿起一張符紙在空中一抖自燃,隨後拿起法鈴“叮鈴鈴”一搖,再看那些落地的貢米,竟好似生根一般,眨眼間長成了一個個白胖的米人,就好像蠟做的小兵,向著張啟發直衝而去!
“以米代豆,老三,本事見長啊!”
眼見黃三爺撒豆成兵,張啟發微微一聲冷笑,隻見他不等那些米人靠近,伸手點在蠟燭上射出幾道火線,將那些米人逼得身形一頓後,張啟發拿起桌上的一疊紅紙,快速的用兩根手指剪了起來。
“一紙紅塵一粒穀,點兵挑甲四方度,今有太歲頭上犯,紅紙白將風中舞。太上三清,急急如律令!”
隨著張啟發嘴裏的話音,他手中的動作越來越快,最後在一片指影中,隻見他猛地把雙手合十,隨後一抖掌中的紅紙,大喊了一聲“去”,再看那一疊紅紙,竟然漫天紛飛間變成了一個個紅色的武將,廝殺米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