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黃皮子磕頭

奇怪了!

這黑漆漆的夜裏,怎麼還有人在這裏跪拜楊貴妃呢?

我越看越覺得奇怪,但是具體哪裏奇怪,一時間好像又說不上來。

突然,顏暮凝低聲說道:“我覺得……那……那黑影不太像人!”

顏暮凝這句話瞬間點醒了我,啊呀,我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了,那團黑影雖然有些類似於人的輪廓,但卻又不太像是人,那它究竟是個什麼古怪?如果不是人的話,又是什麼東西會在這裏跪拜楊貴妃呢?

這個時候,清冷冷的夜空緩緩升起了一彎月牙。

月輝灑落下來,仿佛給貴妃墓園披上了一件朦朧的紗衣,平添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樹影婆娑,夜風吹過樹梢,有積雪撲簌簌的落下,發出沙沙聲響。

月輝落在墓園裏,墓園裏的景象變得比剛才清晰了不少。

我們瞪大眼睛,赫然發現,跪在貴妃雕像前麵的那團黑影果然不是人!

倒像是……倒像是某種動物……

那東西披著一身黃毛,耳朵尖尖的,尾巴高高翹著,個頭差不多有小孩那麼大,所以看上去才會感覺像是一個人。

離奇的是,那東西的兩條後肢彎曲著,像是跪在地上,兩條前肢交叉在胸前,做出拜祭的姿勢。

“黃皮子?!”顏暮凝突然低低驚呼。

黃皮子?!

黃皮子是民間對黃鼠狼的一種稱呼,南方大概稱呼為“黃皮子”,北方很多地方都稱呼為“黃大仙”。

在很多鄉野傳聞中,都有關於黃皮子的傳說,在人們看來,黃皮子是有靈性的動物,成了精的黃皮子可以修煉成仙,施展一些迷惑人的法術,所以人們叫它“黃大仙”。

我記得我上小學那會兒,我奶奶還沒過世,住在鄉下,每次放假回鄉下去玩,奶奶就會拉著我,一邊給我剝瓜子,一邊給我講些鄉土野聞,很多事情都詭異玄乎,比故事會上麵寫的故事還要精彩,我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關於黃皮子的故事,因為這個黃皮子的故事,是真實發生在奶奶身上的,所以奶奶講給我聽以後,我自然是深信不疑。

且說那時候我奶奶年紀還小,天朝剛剛解放,經濟落後,民不聊生,戰後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國度,很多地方的老百姓連糧食都吃不上。

那時候奶奶家裏供奉著一尊泥菩薩,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產物,反正那尊泥菩薩應該是經過很多年風霜了,表麵的彩漆都已經脫落了不少,看上去破破爛爛的。但是奶奶家裏一直沒有丟掉,反而當成寶貝一樣,一代代傳了下來,據說那泥菩薩法力很靈驗的。

奶奶年紀還小,當時又沒東西吃,成天都餓得淚眼汪汪的。

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奶奶就去跟那泥菩薩磕頭,懇求菩薩能夠普度眾生,給她一口飽飯吃。

有一次,奶奶拜完泥菩薩以後,餓得爬不起來,結果直接困在地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她被一陣奇異的香味驚醒了。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竟然驚奇地發現,在那尊泥菩薩塑像前麵,竟然放著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飯,米飯上麵竟然還碼放著三片亮晶晶的大肥肉,那香味就是大肥肉散發出來的肉香味。

那個年代能夠吃上一碗大米飯就算不錯了,更別說米飯麵上還放著三片大肥肉,這簡直就是土豪般的待遇啊!

奶奶當時就驚呆了,怔怔地看著那碗大米飯,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呢,掐了掐臉頰,又能感覺到疼。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泥菩薩顯靈了?

家裏的祖輩一直都說泥菩薩很靈,難道這碗大米飯真是泥菩薩施舍的嗎?

奶奶又驚又喜,實在抵擋不住肉香的誘惑,捧起大米飯狼吞虎咽吃了個精光,發現那果然是真正的大米飯,香噴噴的,還有那三片大肥肉,輕輕一咬,那油水兒就順著嘴角淌落下來,奶奶一口氣吃了個底朝天,差點沒緩過氣來。

吃完米飯之後,奶奶對著泥菩薩恭敬地拜了三拜,緊接著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那個空瓷碗不見了,回想起剛才的一切,就像一場幻夢。

但是奶奶明顯感覺到肚子圓滾滾的,而且嘴裏還有殘留的肉香,唇邊還掛著幾滴油星子。

家裏人幹活回來,奶奶把這件奇怪事兒講給家裏人聽,家裏人沒有一個人相信,他們都認為奶奶餓昏了,所以產生了幻覺。老媽媽更是心疼地分了兩塊紅.薯給奶奶,孩子餓得產生幻覺了,隻怕離死也不遠了。

說來也怪,接下來的日子裏,奶奶每日就去泥菩薩麵前做祈禱,每次都會昏昏欲睡過去,而每次醒來以後,麵前都會放著一碗熱乎乎的大米飯,上麵碼放著三片亮晶晶的大肥肉。

貧困和饑餓折磨著人們,家裏的哥哥姐姐都瘦得跟竹竿似的,甚至還有個哥哥因為營養過於缺乏而過早地撒手人寰,但是奶奶卻越長越好,長得白白胖胖的,跟個富家小姐似的,就這樣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歲月。

後來有一天夜裏,奶奶突然在半夜裏醒來,看見一隻黃皮子站在她的床頭邊上,一雙幽綠色的眼睛就那樣看著她。奶奶很害怕,想喊卻又發不出半點聲音,渾身上下也是動彈不得。

那個黃皮子竟然開口跟她說話,黃皮子說它要離開了,去更遠的地方修煉,以後不能給她白米飯了,要奶奶好好保重,說完這話,黃皮子就變成一股旋風消失了。

這下子,奶奶才徹底睜開眼睛,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剛才究竟是真實的,還是一場夢。

不過從那天以後,家裏的泥菩薩確實再也沒有變出白米飯,任憑奶奶怎樣祈禱,都不再有白米飯出現。

後來日子漸漸過的好起來,家裏重新修補了一下老屋,泥菩薩雕像也重新換了個放置的地方。在搬離泥菩薩雕像的時候,奶奶發現泥菩薩雕像下麵竟然有個地洞,地洞裏麵有一撮黃皮子的毛。

奶奶這才幡然大悟,原來之前的白米飯都是黃皮子變給她吃的,從此奶奶對黃大仙的傳說深信不疑,並且反反複複給我講過不下十遍這件事情。

看見貴妃墓前跪拜的黃皮子,我便突然間想起了這茬子往事來。

能夠對著墓穴跪拜的黃皮子,想必都是成了精的黃皮子。

這隻黃皮子還很虔誠,跪拜了一會兒以後,居然還對著貴妃雕像,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就在黃皮子剛剛準備爬起來的時候,忽聽砰的一聲槍響,黃皮子的後背上騰起一團血霧,黃皮子向前撲倒在雪地上,抽搐了兩下,登時就死了。鮮血流出來,染紅了地麵,染紅了黃色的皮毛。

草你媽的!

我一下子就瞪紅了眼睛,這槍聲太熟悉了,是鄉下那種鳥槍的聲音,打得是鋼珠子,威力很大,可以傷人。小時候,農村裏有很多人家都有這樣的鳥槍,用來打鳥,打野雞,打水鴨子。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看見那隻橫躺在雪地裏的黃皮子屍體,我的心裏湧起一陣難過,好不容易修煉成了仙,卻被殘忍的人類一槍給崩死了。人類,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冷酷無情最沒有良心的劊子手!

我下意識的就想衝上前去,顏暮凝一把拉住了我,低聲說道:“別去!有人來了!”

這個時候,就看見墓園外麵的鬆樹林裏影影綽綽走出五六條人影,他們戴著瓜皮帽,穿著厚厚的軍大衣,嘴裏吐著冷氣,其中一人的肩膀上還扛著一把黑黝黝的鳥槍,槍口兀自冒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