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槍聲響起的同一瞬間,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隻是被槍聲所掩蓋,不那麼容易聽到。
而這一連串的聲音讓我們全都愣住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發愣,反正我是第一次聽到槍響,與慘叫混雜著,我才意識到那一顆顆不大的鐵丸丸每一次劃過空中便要取走一條鮮活的性命,如果我衝上去,上一秒還是活人,下一秒便死了,死在一顆精巧的子彈手裏。
我不是沒見過死人,但此時,卻對那冰冷的器械感到一股讓我靈魂都要顫栗起的恐懼。
第一聲槍響之後,一陣炒豆子,也不知道小雷子一行人正在與什麼怪物交火,我正懷疑是不是地宮毀塌,有蝅兵從縫隙中鑽了出來時,那槍聲已經漸漸微弱了。
直到,最後一聲槍響傳來,一聲淒厲瘋狂的慘叫是怎麼也掩不住的了。
沒有二話,爺爺三人當先跳過遮身的大石頭向那三進宅院跑去,我們自然跟在後麵,兩扇朱漆大門嚴絲合縫的閉著卻沒有上閂子,很輕易便推開了,正對門的是一麵漢白玉影壁,雕刻著看不懂的圖案,繞過後,一眼便看到了第二進院中,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
小雷子領了一百多人來,但正如爺爺冒充趙老三時所猜測的那樣,根本是嚇唬人的,那畢竟不是對他忠心耿耿的隊伍,他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動手,所以下到這荒灘地縫裏的隻有二十多人,此時一眼掃去,不知道有多少具屍體,但小雷子的人手差不多都在這裏了。
全是黑衣黑褲,與考古隊一個打扮。
他們橫七豎八的躺著,滿身的窟窿眼裏咕咕的冒著鮮血,子彈殼散落一地,有幾個還在輕顫,但也是神經無意識的顫動,沒兩下就不活了。
即便我是第一次遇到槍擊事件,但從他們躺著的姿勢和身上的傷口也能看出來,他們並不是遇到了不可力抗的敵人,而是相互射擊。
稍作驚駭後,老族公第一個撲了進去,我們緊隨其後,一個個查看著,確定沒有活口,而我也沒有找到小雷子的屍體。
所有人都忍不住再問,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麼事?
忽然間錢旺叫了一聲:“那裏還有個活口!”
扭頭看去,偏房的門開著,正對我們的是一口用兩條長凳搭著的朱紅色棺材,果真有一人正背靠棺材而坐,臉色蒼白,神情驚恐,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雙唇抖動,無聲的低速著什麼。
他雖然還活著,但胸口也有一個血窟窿,看這架勢,應該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我們一群人全都湧了過去,老族公蹲在他身邊,問道:“還記得我麼?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我替你們報仇。”
這人好像被嚇傻了,依舊無意識的盯著前方,不住顫抖,對老族公發問置之不理,於是老族公向我看了一眼,我讀懂那眼神中的意思,走到這人麵前蹲下,沉聲說道:“兄弟,我是小道協副隊長,我叫王震。”
副會長的名頭終於讓他冷靜下來,他呆怔怔的將臉扭向我,神情開始激動,繼而抓住我的衣服,結結巴巴,聲音又急又尖,高叫道:“救我,副會長救我。”
說出這幾個字,他猛地一陣咳嗽,大片血沫噴在我身上,喉嚨裏發出老母雞下蛋時的咕咕聲,老族公趕忙拍他後背順氣,安撫道:“別急,你趕緊說,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猛地一陣,表情恍惚片刻,卻在下一秒驚悚起來,雙手揪著頭發尖叫:“鬼,這裏有數不清的鬼,它們抓了雷會長,三兩下就吃掉了血肉,隨後還要來吃我們”
語無倫次的尖叫著,他的臉色愈發蒼白,接著,就發出低低的一聲悶哼,腦袋一歪,身子向一側倒去,而那漸漸失去生機的臉龐上,筋肉已經扭曲了,雙眼暴睜,我感覺他不是傷勢過重,根本就是想起剛剛的恐怖景象,給活活嚇死了。
小雷子是小道協的會長,這個位子注定了他要配合國家的重要部門,軍隊是肯定不允許任何外來勢力介入,所以他一直窩在警察總部,而他手下的兩隻道罡,一隻是負責大人物的安保工作,另一隻又分散在附近城市的幾個部門,就是傳說中專門負責靈異案件的警察。
若是以普通人對戰士的標準來劃分三十六道罡的實力,他手下的這兩隻,基本就是第一和第二名,也許單打獨鬥會被老族公秒殺,但有一點可以斷定就是他們絕不會被老族公嚇破肝膽。
當初張雲帆的兒子,考古隊的成員,便有膽子迎著半邊身子的老僵屍而去,錢旺他們見了蝅兵,見了骷髏模樣的大巫公也毫不畏懼,而此時,比他們更精銳的刑偵隊成員,居然活活被鬼給活活嚇死了?!
這裏有兩隻鬼,那黑白二客便是。
我正要問爺爺,他便麵色嚴肅的招手讓我們退出去,隨後說道:“秀兒哥,你帶人把這院子裏檢查一下,我在這看看。”
不知道爺爺發現了什麼,老族公點點頭便招呼博遠揚和錢旺幾人一間間的搜查,我就留在爺爺身邊,望著身周幾間古意盎然卻不顯破舊的房屋,總感覺那黑慘慘,陰森森的屋子裏藏著什麼恐怖的東西,全然忘記如今的我,也是個比較恐怖的玩意。
也就十幾秒鍾,錢旺他們剛剛推開屋門進去,便接連傳來了呼吼聲,都是招呼我們過去看的言語,而我看向爺爺,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最後忽然長吸口氣,上身的衣服再一次炸碎,露出漸漸隆起的肌肉塊後,拔身而起,一溜煙跑到正房下,蹬著那一人粗的柱子,靈猴攀援般敏捷的跳上了房頂。
所有人被爺爺的動作驚出來,站在院中,看著房頂那不斷張望的人,博遠揚問我怎麼回事,我說不知道。
爺爺居高臨下,前後左右的看了看,居然大吼道:“出來,老子知道你就在這裏,出來決一死戰啊!”
聲音在這地縫中來回縈繞,那最後一個啊字餘音不絕,而聽爺爺說這裏還藏著一個人,老族公他們趕忙圍成個圈子,戒備著四周也許會衝出的敵人。
但是什麼都沒有,就連本該居住在這裏的黑白二客也沒有見到。
不多時,爺爺從房頂跳了下來,臉色鐵青,我趕忙扯下錢旺的外套給他披上,我已經不行了,外套和毛衣都給了他,再脫就能脫秋衣了。
鬆鼠怪也從領子裏冒頭,盯著爺爺打量,我便問他發現了什麼,他讓我等等再說,轉頭問老族公:“有沒有找到那兩個爛貨?”
老族公說沒有,隨即又撮著牙花子補了一句:“我找到小雷子了。”他指指正廳,示意我們跟過去看。
三進的院落其實就是個“目”字型,能住在這種宅院裏的也是大戶人家,第一進就是下人們的居所,第二進就大了許多,正對的是正房,左右是東西廂房,而正房之後就是常說的內宅,女眷們的居所。
此時老族公便領我們進了正房,越過小腿高的水泥門檻,兩把太師椅貼牆對門而放,左右各是兩排四張黃花梨圈椅,圈椅之間本該是供下人端茶遞水所行走的空地,而這裏卻停了一口朱紅色的大棺材,由兩條長椅搭著。
老族公沒有開棺,而是讓博遠揚給我們解釋一下這裏的過去,因為爺爺他們第一次來這裏時,還不認識老族公,他知道大概卻不清楚細節。
博遠揚欣然說道:“王震,這裏是荒灘,亦是張元吉當年埋棺之地,我們在古墓之中尋到兩塊玉佩,又從記載墓主人生平事跡的石碑上得知此地,於是趕來查看,主要是為了日後尋棺做個了解,當年我們來的時候,這裏住著一戶姓孫的人家”
我趕忙打斷他:“住這裏?他們吃啥喝啥?”
博遠揚笑道:“喝啥就不知道了,吃的是香氣,這麼說吧,這裏住著一窩子姓孫的鬼住戶,不知道這窩鬼是什麼來曆,總之一見麵就對我們下了殺手,不過他們怎樣也想不到,我們一群人都是捉鬼的祖宗。”
爺爺十分嚴肅的讓他不要賣弄,趕緊說完,博遠揚看他表情不對,一連串的吐出了當年經過:“幹掉孫姓鬼,這棺材當時倒在地上,想必是那墓主人尋到這裏,開棺取了玉佩後,並沒有好心好意的收拾棺材,爾後,我們抓到那兩條爛貨,便將他們囚禁在此,隻有你爺爺寫的法旨能放他們出去。”
我問博遠揚,法旨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