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自己的麵前早已織就了一張蛛網,不知那根絲線的陰暗角落中,一隻碩大的蜘蛛正用毫無人性的黃色眸子盯著,等我一頭紮到網上時,便獰笑著衝過來,將我牢牢縛住後,吮吸我的血肉。
剛才隻說了自己進京的原因,許多細節早已忽略,此時便告訴郝大爺,我也收到了同樣署名的快遞。
他長長的哦了一聲,臉上波瀾不驚,確信道:“看來這件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小夥子,你惹上麻煩了。”
我正要請教,許祈忽然插嘴道:“郝前輩,您是否聽過一位名叫劉為民的人?”
郝大爺點頭說道:“道協的老人了,自然聽過。”
許祈問他,這劉為民究竟是什麼來頭,郝大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許祈,為什麼要打聽這個人。
許祈看著我說:“王震,你把官賜村裏的事情說一說,讓前輩幫著參詳一二,說不準咱們日後真與劉為民對上,還要求前輩出手相助呢!”
說著話,許祈衝我擠眉弄眼,我心領神會,看來他和我想的一樣,都認為是那消失的死老頭在搞鬼,他不跟我搗亂,我自然要為他保守秘密,可他賊心不死的還要折騰我,說不得隻能魚死網破了。
正要講給郝大爺聽,他卻忽然發問:“小許,你們與劉為民有仇?”
許祈說是。
郝大爺擺手道:“那就不要跟我說了,我不是他的對手,鬥不過他。”
許祈不信道:“前輩,您當年也是副會長之一,怎麼會自認不敵呢?而且那劉為民也不一定是你知道的劉為民,他曾經說過”
不等許祈說完,郝大爺已經將手搖成風車了:“不提,不提,我那副會長和他比不了,我是擺在台前充門麵的,他則是站在背後扛大旗的,我說個秘密你們就明白其中的差距了,我這種副會長,平日裏主持一下會議繼而典禮,與各個道派的人打打交道,你們天師府的扛把子也是這號人物,而劉為民那種最高榮譽副會長一共有十八位,咱們國家的前兩號首長,無論走到哪裏,身邊都跟著這樣的一尊大仙,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不止是明白了,簡直被嚇傻了,我和許祈都滿臉癡呆的看著他,郝大爺皺皺眉,說道:“不信?你們看看零幾年咱國家開那個運動會的時候,就有這一位陪在那一位的身邊,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從電視裏播出,其中必有深意吧!”
我又忍不住想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開始說自己是瞎子,結果去房子裏看了風水局不說,居然連電視也不放過!
先不說郝大爺和劉為民的道行孰高孰低,如果他二人的身份真有那樣懸殊,或者說劉為民真的叼到那般地步,不要說郝大爺如今隻是糟老頭子,即便他還在位子上,劉為民說句話,以後就沒有郝大爺了!
許祈顧不得長幼尊卑了,一雙手顫抖著在我身上翻找香煙,點上之後猛嘬兩口,這才稍稍穩住心神,對郝大爺說:“前輩,劉為民真的這般手眼通天?”
郝大爺笑了笑,沒有回答,許祈拍著額頭叫道:“天呐,一個半月前,我還帶著三位師弟將他包圍了,險些動起手來,是他掏出一塊副會長的道牌,我衡量一番我們與您的實力差距,這才沒有動手,可我怎麼也想不到,連您也不敢輕攖其鋒。”
郝大爺調侃道:“誰說我不敢?我這把年紀沒有啥不敢的,是不想白白送死而已,你也不用激我,憑我和你師父的交情,難道你讓我一把老骨頭,還是個瞎子,衝到前麵賣命?我對劉為民那不叫攖其鋒,而是雞蛋碰石頭,還有,你們怎麼圍住他的?沒被他手下人轟成碎片?”
許祈問他,是不是在說六號考古隊?
“你們連這個也知道?”郝大爺微微詫異,隨後釋然道:“既然如此,我再說些也不犯忌諱,小許啊,你是否知道這六號是什麼寓意?”
我說難道不是一二三四這樣排到第六?
許祈說的是,六六大順?
郝大爺笑罵我們一老一少兩個不著調的,難怪會成為師徒,不過許祈說對了一半,六六大順,不對,六六三十六,正確。
“這樣的隊伍一共有三十六支,具體要追溯到抗戰年間,各門各派的英勇之士組織起來的,不過你們也知道,那時候日本人凶的厲害,別說老百姓和山裏的道士和尚們,就算是軍隊也少有不怕的,所以組織隊伍與鬼子對著幹的人,當先要被開革出教,算是對日本人有個交待,否則幾發炮彈打下去,山都沒了,還修個屁的道。”
郝大爺說,這些被開革出教的和尚道士們便自成一派,將各自的看家本領融彙貫通,最後就發展成了比任何一派山門都要強大的勢力,收攏了村漢神婆,浩浩蕩蕩的就衝日本人去了,被人像打狗一樣打回來之後,才幡然醒悟,雖然自己的目標是神仙,可畢竟不是神仙,肉體凡胎始終擋不住子彈。
學乖了,便決定就聯合軍隊,當時主要有兩夥,一夥兵強馬壯,武器先進,另一夥就不用說了,雖然郝大爺家沒水表,但他也怕著呢!
一群畫符握劍的神棍會被哪一夥人收容,這是不言而喻的。
一起打天下,成功之後就要論功行賞,於是又回到那個問題上,一群畫符握劍的神棍如何安排?
隻能成立道協了。
再把當初那些鑽進山裏明哲保身的人請出來,安排給功臣們當小弟,而這裏又有個區別,那些被開革出教的道士,有些是為了糊弄鬼子,有些是師父不允許出山,徒兒硬要走便真驅逐了的,所以那些道士進了道協也是區別對待。
像郝大爺運氣好,雖然是個不入流的小道派,背後卻有個大靠山才知道這些隱秘,而許祈雖說是龍虎山,可一來他不是正統,二來,那些最後死的剩下十八位道士之中,並沒有龍虎山的人。
說到底,領導們真正相信的,就是那十八位的傳人,也讓他們為國家培養了三十六支隊伍,比如六號考古隊,至於其他的,郝大爺說我們沒必要知道,反正這些隊伍合起來叫三十六道罡,因為道教有三十六天罡,正好湊個趣。
郝大爺說,如果在背後搞陰謀的是劉為民,那也不用再考慮跳出圈套了,趁著現在還沒死,有什麼心願就趕緊了結了吧。
我問郝大爺能不能聯係到這個牛逼哄哄的死老頭?
他告訴我,別說現在的處境,就算是以前也隻是偶爾見上一麵,不過他聽說那十八個副會長真正的老巢在一個名叫荒灘的地方,隻是不知道具體位置,而這個荒灘,好像還真與劉為民有些關聯。
辭別郝大爺之後,我和許祈就坐在車裏一根接一根抽著煙,等一盒煙抽盡,他忽然感歎一句:“我感覺咱們今晚來錯了,從未發現,被蒙在鼓裏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好。”
我沒接話,許祈拍拍肩膀,問道:“年輕人,你琢磨啥呢?”
我抬起頭,問道:“師父,你說秦風真的騙了我麼?我見過那女孩子一麵,就發現那個木偶人是她的模樣,可秦風與她認識好久,卻絲毫沒有察覺麼?”
許祈幹巴巴的嗬嗬兩聲,對我說其實他早就懷疑一點了,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隻說一半,想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最關鍵的一個證據,如果將我騙去歌廳的人的目的,是讓我發現他們不是人類,從而引出道協那位,那讓我產生恐懼的原因,便是秦風的電話,來得如此的巧合。
當然,不能否認這就是一個巧合,可再聯係到文靜失蹤之後,秦風先鼓動我們聯係道協的劉為民,被許祈否決之後,又勸我們報警。
美顏手機裏的信息過於驚恐,報警便有很大麻煩,這句話是秦風說的,可他依然勸我們這樣,很可能是他故意想惹出麻煩,這樣便可以引出劉為民,替我們解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