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太太說話的聲音有些僵硬,而且給人的感覺很奇怪,當時她捂著臉,我並不清楚她掉了什麼東西。
“小夥子你能幫我找找。”
“好。”我對著那個老太太回答了一聲就,就開始用手在地上摸來摸去,然後我摸到了一個東西,我用手捏了一下,那東西有點硬,這時我聽到坐在那的老太太叫了一聲。
“還沒有找到嗎?”
“這裏有一個東西,不過老人家你也沒說到底事什麼,所以我也不敢確定,不過您先看一看。”我當時沒拿手機,擔心船晃不小心失手掉下去,所以隻能雙手憑著感覺摸。
“嗯嗯,來來來,我先看一看。”
我從船上拿起來,因為當時的天已經黑了,所以光線很暗,而且我也沒有開手機照亮,老太太一下子從我手裏抓過去,然後我看到她把那個東西在臉上塞了進去。
我發現這件事情好像有些詭異,所以我洗洗看了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那個老太太左眼是空的。
那個老太太捂了一下臉以後對著我笑了一下,這時候我猛然發現,那個老太太原本空蕩蕩的左眼動了一下,我看到了她的眼睛,一下子想到自己摸到的那個東西,還有我捏在上麵的時候,她發出奇怪的叫聲。
我不著痕跡的坐了回去,悄悄的把手放在我的包上,當時我沒敢直接打開包,因為那個老太太還在看著我。
包裏有我的符咒以及那個八卦鏡,所以我是並沒有多害怕的,而且如果我的感覺沒錯,剛才我從地上摸到的那個東西就是她的眼珠子。
那個老太太笑了笑,然後對著我緩緩說道,“我認識你,你叫寧天意。”
“寧天意?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其實當那個老太太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我的心猛的跳動了一下,因為這個名字已經困擾我很長時間了,在那個我第一次踏足的火車站,突然有個瘋子衝出來,然後大喊著寧天意跑開,那個瘋子看我的眼神和我麵前這個人幾乎一模一樣。
“哦,你不是?長得太像了。”
老太太一直盯著我看,我咳嗽一聲,“那個寧天意也是這裏的人?”
“天橋鎮。”
為什麼會如此驚人的巧合,同樣姓寧,從小到大,我們鎮子姓寧的似乎隻有我自己一個人。
“他和我很像?”
“不是很像,簡直就是一個人。”
我很勉強的笑了一下,我叫寧天賜這個名字是外婆給我起的,從我記事的那一天起我就叫寧天賜,從來沒有聽過寧天意三個字。
我當時背後突然一陣陣的發涼,就在老太太說出‘寧天意’三個字的時候,船上一下子靜了下來,我突然發現,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偷偷看我。
那種感覺很怪,尤其是在這種環境下,我看過去,幾乎同時,坐在船裏的人同時轉過去,就在下一刻,那些人再次轉過頭來。
“外婆。”
剛才那個小男孩爬過來,一下子撲到老人的懷裏,“寶,不能鬧,萬一掉下去怎麼辦?”
“知道了。”
可能是從小和外婆關係很好的緣故,看到小男孩撲到老人懷裏,我當時想到了外婆,這一次,如果外婆願意,我要帶她去外麵看看。
船突然劇烈的晃了一下,然後聽到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我低頭,感覺有東西漫了上來,我用腳踩了一下,啪嗒一聲,居然是水。
那種感覺肯定不會有錯,我一下子站起來,看著水不停的從中間往裏滲,“船板裂了。”
我喊了一嗓子,這一刻,整個船上除了我之外,那些人依然坐在上麵一動不動,就連劃船的那個人同樣沒有在意。
我靠,搞什麼,再這樣下去,整條船肯定要沉下去,我往前走了兩步,“船有問題,應該立刻靠岸。”
那個人沒有理我,我拉了他胳膊一下,他的胳膊居然一下子掉了下來,手裏還握著那根竹竿。
“你弄壞了我的胳膊,還給我。”
“對不起。”
我當時雖然有些急,總不能真把人的胳膊拉斷,我連忙遞過去,看著那個人將斷了的手臂按了回去,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組裝一個機器。
我看著他拿竹竿的姿勢很怪,那隻胳膊居然按偏了,我已經意識到,這個船夫,還有剛才的那個老太太,甚至是那個小男孩,應該都不是人。
至於其他的人,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就在我要打開拉鎖的那一刻,突然有人喊了起來,“不許打開。”
一下子,所有人圍過來,有兩個長得還不錯的女孩距離我最近,我看著她的臉逐漸變白,一瞬間,整張臉變得和豬頭一樣,整個變了形,而且從鼻子和嘴裏不停的往外冒水。
“滾開,小心我收了你。”
就在我想要從包裏掏出那個八卦鏡的時候,幾乎同時幾隻手抓過來,那些手很涼,透骨的涼。
“放了他吧,六年前的事不怪他。”說話的是那個抱著孫子的老太太,那些人動的時候,她始終坐在那。
“外婆,好怕,好怕,不想再被淹死。”
男孩嚇得緊緊躲在老人懷裏。
“乖,寶兒乖,不怕。”
“六年前的事!”我一臉迷茫,因為對那一段時間發生的事,完全不記得。
那個劃船的人一下子摘下了帽子,“看看我這張臉,看清楚沒有?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這些人都不會死。”
“我做了什麼?”
我隻記得,六年前我離開天橋鎮,上了一條船,後麵的事我根本不記得,不是忘記,而是那段記憶安全消失。
“你不記得了?”
我搖頭,看著那個摘下帽子的船夫,還有眼前的兩個女孩,後麵的幾個人,還有坐在那歎氣的老太太,懷裏不停發抖的孩子。
那些人突然鬆開了我的手,我沒有拿符和鏡子,因為我相信她們並沒有惡意,如果真的有,我此時已經被一群憤怒的靈直接弄死。
“能不能告訴我,六年前發生過什麼?”我慢慢坐下,船裏麵的水越來越多,這時我已經完全不在乎。
“其實怪我。”
我看到那個船夫重新帶好了帽子,“一直聽人說天橋鎮是一個被詛咒的地方,從哪裏出來的人都會帶給人厄運,因為在這條水上走了十幾年的船,從來沒遇到過怪事,那天看到你在岸邊招手要上船,於是我就劃船過去。”
“我坐的是你的船!”
船夫點頭,“是,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你告訴我,你叫寧天意,從天橋鎮來。”
“不,我叫寧天賜,你肯定弄錯了。”
“我記得很清楚。”船夫突然喊了起來,我沒有繼續爭辯,因為,這是一件完全沒有意義的事。
就算是一個人瘋了,傻了,什麼都不記得了,至少會記得自己的名字,因為那是身份的象征,會陪伴你一輩子。
後來,陸續上來幾個人,她們都在,老人,孩子,女孩,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著我,船夫接著說:“原本相安無事,突然,水麵上掀起一陣旋風,船翻了,所有人都淹死在這條河裏。”
“不,我還活著。”
“算是吧,等我們醒的時候,已經變成水上的孤魂,每天晚上坐著船在這裏來來回回,你知道的,我們就是在等你。”
那個船夫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我不明白,明明是一場事故,為什麼會把這些事強行加在我的身上,難道就因為我是天橋鎮的人?
“不一樣,我上學的時候,經常坐船回來,為什麼那個時候會沒事?”
“你是說那個腿有問題的老孫頭?”
我點頭,因為每年都要坐上幾次,所以記得很清楚,那個人的腿確實有點問題,而且船上的人都會叫他孫師傅。
“你知道為什麼那條船走了兩年就停了嗎?”
我搖頭,其實當時也挺奇怪,有一次回去,等了一天也沒看到船,後來有人告訴我船已經停了一段時間,沒有辦法隻能繞路坐車回去,相比坐船會天橋鎮,至少要多走兩個小時的山路。
“他死了,有人在水上發現了他的屍體,身上沒有傷,應該是掉進水裏淹死的,所有人都說,那是因為他的船拉了不該拉的人,所以才會死。”
我坐在那半天沒有說話,我們那個鎮子很封閉,除了我之外,幾乎很少有人出鎮子,而且也幾乎沒看到有人從外麵回來。
那裏就像是一個被遺忘的地方,所有的東西,包括那些陳舊的房子都帶著一股發黴的味道,這也是為什麼高中畢業我就從那裏離開的原因。
“這是你們的偏見,為什麼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好好的?”
這時水已經沒過我的鞋麵,我把手裏的包背在身上,我的水性算是比較好的,所以,我並沒有太害怕,隻要天再亮一亮,就算這條船沉下去,我完全可以憑借水性逃走。
“小夥子,不要回天橋鎮。”
這已經是第四個人和我說出完全相同的話,我不清楚,天橋鎮為什麼在別人的眼裏那麼可怕,我隻知道,那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那裏有最疼我的外婆,所以,無論發生什麼,我一定要回去。
“為了外婆,我一定要去。”
小男孩看著我,“大哥哥,我記得你,上一次,你送給我一個小木船,我一直留著。”男孩手心攤開,那是一隻表麵磨得很光滑的木船,上麵塗著不同的顏色,那一刻,我仿佛一下子回到天橋鎮。
一個少年坐在那,臉上帶著笑意,他的手裏拿著一把小刀,另外一隻手是一隻剛剛成型的木船。
“船要沉下去。”一旁的女孩喊了一聲,我看到她突然發瘋一般的開始抓自己腦袋上的頭發,然後連著頭皮開始往下掉。
那些抓下來的頭發都是濕的,上麵沾了不少水裏的綠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