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潛規則:本以為是道家真人的老翁,未曾想是一個披著虛偽外衣的魔,眾人坐以待斃……。
此時的倉央,比當初和我對決後更加淒慘,僅剩的獨臂幾乎是彎折了過去,頹然無力地搭在軀幹上,胸口更是有一個巨大的血洞,不停地往外流著鮮血,甚至是心髒的跳動都能夠隱隱約約看見了。
他的雙腿,被一根長槍洞穿在一起,像是一根竹簽插著兩塊五花肉一樣。
我走過去,在倉央麵前蹲了下來,“這都沒死,你的生命力真可怕。”
多愁善感安慰人的話,我可真不會說,落井下石的套路,倒是真的駕輕就熟。
倉央也沒心思和我鬥嘴,他現在全部的精氣神,都在給自己續命上,一般人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勢,兩條命也早就死掉了,但是倉央沒有,這個來自藏地的高僧,有著一種像是高山一樣巍峨的毅力。
這個時候,死亡,其實或許更是一種解脫。
一個身穿著金甲的家夥躺在旁邊,頭盔已經被打爛了,腦袋都炸了,不過沒鮮血溢出來,我看得出,這應該是一具所謂的道家金甲力士,但是怎麼看都像是一具僵屍傀儡套著盔甲而已,外麵看起來神聖光鮮,但是內在卻肮髒無比。
我伸手把那頭盔給摘掉,露出了一顆猙獰的頭顱,頭顱那邊已經凹陷了下去,裏麵是空洞的,不過有水銀還在汩汩流出。
“水銀煞屍。”我開口道。
倉央點了點頭,“是的,水銀煞屍。”
水銀煞屍,選一個帶著極大冤屈的人先綁住,然後從其後腦勺位置開一個洞,在人還活著的時候灌注進去水銀,讓人承受著一種難以想象的折磨,甚至這種方法之下,哪怕是中途死了,靈魂還是不得解脫的,肯定會被繼續禁錮在體內,然後再用一些術法固定住,到最後成為一具水銀煞屍,一般這種屍體,也就隻有那種古代王侯將相墓葬裏才會出現,算是墓葬守護者。
當年赤眉軍起義挖了漢武帝和呂雉的陵墓,呂雉的墓葬裏就有兩具水銀煞屍,讓那些赤眉軍在挖墓時損失慘重,到最後赤眉軍為了泄憤給自己死去的兄弟報仇,把呂雉的屍體弄出來一個個地去奸屍。
“這還算是哪門子的道家法場。”我調侃道,“水銀煞屍都出來了,裏麵不會還有什麼老僵屍王就是道家真人自己吧。”
“狐狸感應的位置,就是在這裏,那個嬰兒,就是在前麵,距離,已經不遠了。”倉央開口道。
“胖子和和尚已經往前走了,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你就不用裝好心了。”
“嗬嗬。”我拍了拍手,笑了笑,“我是在這裏和你一起等著他們把那孩子給帶出來然後一起走呢,還是也跟上去?”
“你可以留在這裏保護我。”倉央看著我,“但是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做的。”
“別說得那麼直接嘛,以後還怎麼好意思愉快地互相背後捅刀子不是?”
我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瓶子,把瓶子遞給了倉央。
“這還是你之前給我弄來的紅丸,你也補補血氣吧。”
我抓了一把,送到了倉央嘴邊。
倉央也不客氣,全部吞咽了下去。
“放心,在你們回來之前,我死不了。”
我搖了搖頭,把小瓶子放在了倉央身邊,然後自己繼續往裏走。
殿宇很大,這裏隻是一個入口,再往前走,有諸多的仙家雕塑。
這些雕塑不像是我以前在現實世界裏看見的神像那般粗糙,這裏的仙家雕塑各個栩栩如生。
十分鍾後,我到了這座殿宇的出口位置,這裏有很多處偏殿以及練功房之類的,我全都沒進去,在這個時候還去想著發什麼意外財有點太想當然了。
走出了殿宇,前麵是懸崖,懸崖邊上,有一座茅草屋。
這算是徹底走到盡頭了。
我有一種預感,那孩子,應該就在茅草屋裏了。
隻是,茅草屋外的情景,有點讓人慎得慌,到處都是斷肢殘骸,這些屍體,都是僵屍,能夠把僵屍打成這樣,足以可見之前這裏的戰鬥之激烈。
有一把刀,插在茅草屋邊的岩壁上,刀上,有一個人,胖子被釘在上麵。
他閉著眼,全無聲息。
我走過去時,差點認為胖子已經死了,但是胖子似乎是感應到了我的到來,居然緩緩睜開了眼,他之前居然是在用道家的龜息功。
“沒死呢?”我問道。
“快了。”胖子回答道。
“我要是你,就直接這麼走出來了。”我說道。
“我不是你,而且,這刀,鎮住了我的靈魂,我如果強行走出來,哪怕身體不至於壞死,靈魂也會先一步飛灰湮滅。”
“和尚呢?”
“在屋裏。”
我抿了抿嘴唇,“進去多久了?”
“一個多小時了。”胖子笑了笑,“你來不來,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們都栽了。”
“我去試試。”
“早點來陪我。”
我從胖子身邊走過,走到了茅草屋前,推來了屋門。
茅草屋裏的格局很簡單,古色古香。
和尚坐在一張桌子邊,桌子對麵掛著一幅畫。
畫中是我所見的老翁,這畫的畫風和我之前在小鎮客棧裏見的掛在牆壁上辟邪的沒什麼區別,隻是,這幅畫之中,在老翁的腳下,多了一個正在嬉戲玩耍的童子,看起來很是可愛。
我進來時,和尚目光連轉都不轉一下,繼續雙手合什念誦著經文,像是在和畫中人談佛論道,隻是,當我從後麵繞過去時,看見和尚的後背位置,已經被濕透了,不是汗水,而是血水。
更是有幾隻老鷹悄無聲息地站在和尚的身後椅子上,不時地從和尚後背上叼下一塊肉吞入腹中。
和尚依舊念誦著經文,麵色不變,仿佛已經超然物外,什麼都沒察覺到,或者說,他的精氣神,已經進入了另一個地方。
比如,這幅畫裏。
我笑了笑,這時候笑,實在是有點沒心沒肺的了,不過他知道和尚不會在意,之前自己一路走來,嘉措,胖子,也都沒給自己臉色看,因為他們不會介意這種事情。
一方麵這本就是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憑借自己的本事,能吃多少是多少,至於事後怎麼樣,都懶得白費力氣和你去生氣做表麵功夫。
另一方麵則是現在主線任務2進行得這麼艱難,多一個我不多,少一個我不少,也都看開了。
是的,他們已經看開了,因為越是往裏走,他們越是感到一種無力和絕望。
於大殿之中,倉央一個人硬拚一個金甲力士,將其擊斃,但是自己也走不下去了。
茅草屋的前院中,胖子似乎是再次引動了天雷,斬殺了攔路僵屍,但是這次反噬的力量更可怕,他自己更是被釘在了岩壁上。
這其實,已經算是一種盡人事聽天命了。
倉央雙腿被一根長槍刺穿,獨臂也被廢了,已然是奄奄一息,胖子不得不依靠龜息功來苟延殘喘著,和尚如今這個局麵。
確實距離團滅,不遠了。
以我一個人的能力,如果是對決一個敵人,興許還有轉圜和機會,但是這次麵對的,是一個讓人很無力很絕望的局麵,甚至到現在連自己所麵對的真正敵人是誰,那之前的一切所作所為,又有什麼意義?
自從上山以來,我的內心之中就感到很是壓抑,這是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出來的感覺,仿佛是自己在主動羊入虎口。
畫中的老翁自己見過,那個老翁腳下的童子,就是那個小家夥,這一點,我可以確定。
但是,他們在畫裏,我總不能提著一幅畫出去,把這一幅畫送到妖穴,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不然和尚也不用在這裏“割肉喂鷹”了。
和尚還在努力,我看得出來。
他也就在門邊蹲坐了下來,左看看右看看,到最後,目光還是落在了和尚後背位置。
那幾頭鷹明顯開始吃得越來越慢了,甚至吃得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
割肉喂鷹,是佛門的典故,體現出一種大慈悲,但是大慈悲之中也有著大險惡,以肉喂鷹,佛舍棄的是肉,一同帶去的,還有因果。
老鷹吃下去的是肉,吞下去的,是因果。
我對佛門道理不是很明白,但是我清楚一件事,以和尚的處事方式,絕不會做出這種純粹割肉喂鷹圖虛名的事情來,這裏就自己一個觀眾,他做了給誰看?
果不其然,也就沒多會兒,畫像開始震顫起來,畫麵中的人物,開始變得愈發的惟妙惟肖。
少頃,老翁從裏麵伸出手,送到了和尚麵前,對著和尚翻了翻掌心和掌背。
和尚看了看,又閉上眼,搖了搖頭。
隨即,手掌縮回了畫像之中,畫像之中的老翁,一隻手牽著嬰兒一隻手拄著拐杖,行走在山水之間,自得其樂。
如果是之前,我還真覺得這個老翁是一個道家真人,但是一路走來所見所看,這個老翁,絕不是自己原本所想的那麼簡單。
和尚喟然長歎,身體一晃,摔倒在了地上。
我咳嗽了一聲,伸手拍了拍和尚的臉。
“和尚,和尚?”
和尚微微睜開眼,“完了,都完了。”
“別那麼悲觀嘛,一切都好商量。”
和尚搖了搖頭,眼耳口鼻開始溢出鮮血,並且是金色的鮮血,這是和尚的本命血。
“接下來該怎麼做?”我問道。
“什麼也做不了了,他不是道家的人,也不是佛家的人,他是一個鵲巢鳩占的魔。”和尚慢吞吞地說著,“一個鵲巢鳩占,卻想著偷竊正果的魔。”
魔?
鵲巢鳩占的魔?
那個魔,還給了自己一枚綿延丹?
和尚鼻息尚存,但是出氣比進氣多了,顯然是處於生命透支的狀態。
我站起身,走到了畫像前。
自己以及之前的胖子三人,目的,也就是這幅畫而已。
現在看見畫了,卻不知道該怎麼把那個任務要求的孩子給弄出來,真的隻是距離成功就隔了一層紙,但是這一層紙,卻像是隔了海角天涯。
畫麵一顫,出現了一道波紋,一隻蒼老卻白皙的手伸出來,放在了我麵前:“你,選擇,和我一起進入畫中來麼?在畫中,得永生。”
聲音很蒼老,但是我能夠確定,是那個老翁的聲音,隻是此時老翁的聲音,比第一次在河上漁船中見麵時,顯得低沉了許多,而且不帶那種溫潤祥和,有的是一種,冰冷的質感。
“甭想。”
這是我給出的答案,畫卷逐漸恢複了正常。
我真的隻有拒絕,因為我不相信畫中的存在真的能夠大得過死亡潛規則,自己在裏麵可得不到什麼永生,30天任務期限一過,自己就會被抹殺,畫像中的人能攔得住?
正當我覺得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時,我猛地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位置傳來了一陣劇痛,像是自己的心髒即將脫離自己的身體出去一樣。
“啊!……!”
我跪在了地上,滿臉痛苦,冷汗直流!
和尚在旁邊看著,就像是之前我看和尚割肉喂鷹一樣。
同時,和尚眼中還露出了一抹憐憫之色,自己好歹懂得用佛理企圖去打開控製這幅畫,結果雖然失敗了,但這其實才算是正途,而我這種,直接上去愣頭青地拒絕,也不怪會承受如今的痛苦。
我的呼吸開始變得很急促,雙手壓著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心髒,真的開始像是要往外鑽,這種感覺,牽扯極大,痛苦也是極大。
胖子被我打擾醒了後,也就懶得繼續龜息了,茅草屋內的情況,他能感應得到,他的嘴唇,忽然囁嚅了一下:“不對啊,一個完全無解的主線任務2,死亡潛規則這是存心讓我們團滅麼?”
倉央靠在牆壁上,嘴唇已然發白,呼吸也很微弱,但是他的眉頭還是皺著,因為他也想不通,這一次的團滅,似乎真的一點還手餘力都沒有,到最後,曆盡千辛萬苦,碰到了的一個無解的局麵,死亡潛規則是故意想讓這個故事裏的所有參與者在這裏都團滅麼?
這……不符合死亡潛規則的習慣啊,至少,他會讓一兩個人活下來的,至少,他會給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和突破口的。
倒在地上的和尚於心中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看著我也跪在地上一臉痛苦的樣子,他的心中,也出現了疑惑,完全不給機會的團滅任務?
不可能啊。
我咬著牙,抵抗著這種痛苦,現在,我忽然覺得,自己早到晚到,似乎沒什麼區別,胖子他們是否在自己前麵給自己趟雷,也沒什麼區別,因為到最後,遇到了這一幅畫,一幅明顯實力和境界都超出了自己等人太多太多的畫,讓這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厲喝從外麵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