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去，慢慢地拉開了拉鏈，頓時就露出來了死者的那張灰白的臉。我看著這屍體好一陣兒，突然王麗娜在外麵說了句：“還沒睡嗎？”
我嗯了一聲，沒有動，還是死死地看著這屍體。
王麗娜拉開了帳篷的拉鏈，然後鑽了進來。進來之後看著我麵對屍體發呆，她說：“你幹嘛呢？”
我說：“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王麗娜說：“怎麼了？”
我說：“剛才我做了個夢！”
接著，我把這個夢和王麗娜說了一遍。我說：“你說會有小龍和小華嗎？”
王麗娜說：“這是鬧狐仙了，外麵有狐狸。”
說著，王麗娜拿著手電筒從帳篷出去了，在周圍走了一圈，她回來後說：“狐狸走了，應該是這大姐彌留之際和狐狸有了感應，狐狸記錄了她的思想，然後傳遞給了你。這就是所謂的鬼托夢。”
我點點頭說：“是那麼的真實，就像是真的一樣。”
“要不把屍體弄出去吧。”王麗娜說。
我說：“不用，她不會害我。她隻是請我幫忙，把她的遺言告訴她的丈夫。多好的一個女人啊，可惜了。”
王麗娜歎口氣，伸手把裹屍袋拉上了，她說：“也就你，敢挨著屍體睡覺。”
我說：“不然有啥辦法？放到外麵有很大概率被野獸拉走。”
“拉走又不管你的事。”
我說：“我知道，但是心裏過意不去，家裏有倆兒子和一個丈夫呢，沒有屍體，他們今後的日子裏怎麼會心安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基本道理。”
王麗娜說：“嚇壞了吧，我陪陪你吧。”
我嗯了一聲：“嗯。麗娜，你覺得小龍和小華是真實存在的嗎？”
王麗娜說：“大概率是存在的。不過也許有些差池，比如把小龍和小華弄反了。我以前遇到過這種托夢的事情，是一個弟弟失蹤了，托夢給姐姐說自己被殺了，屍體就埋在鐵路旁邊的一片小樹林了。於是姐姐就帶著派出所的同誌按照弟弟指的地方去找，結果根本就沒找到有小樹林，找到的是一片墳地。不過就在墳圈子裏的一個老墳裏，把弟弟的屍體挖出來了。地方是對的，但細節上可能有出入。”
我說：“哪裏發生的事情？”
“對岸那邊。”
她一說對岸，我想起來武定國來。
我說：“也不知道武老師怎麼樣了。”
王麗娜說：“我相信武老師不會有事的，不過自由肯定是沒了。隻能等機會特赦。”
我說：“這太難了。”
王麗娜歎口氣說：“別想這件事了，想起來心裏就堵得慌。毫無辦法，無能為力。”
我說：“要是花錢上下打點，能讓武老師恢複自由嗎？”
“這倒是有可能，但是這需要一大筆錢，天價才行。”
我說：“這次行動我們有機會。”
“你是想在李斌和王秋紅眼皮子底下偷東西嗎？這風險太大了，他們不會同意的。”
我說：“為了武老師，冒險也值得。起碼給武老師買一個自由。”
王麗娜說：“那好吧，我倆一起幹。”
我搖著頭說：“我自己，你不要參與。你和我不同，我根紅苗正的烈士二代，我犯點錯誤容易被諒解。你不同。”
王麗娜說：“我們是兩口子，你要是出事了，我也脫不了幹係。”
“但我們是假的。”
王麗娜搖著頭說：“不，在大家看來，我們是真的。人家不論我們心裏是怎麼想的，隻在乎我們是不是有那張結婚證。所以，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我怕連累你！”
王麗娜說：“我不怕你連累，我甚至願意被你連累。”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這時候我心裏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暖流，從我的心裏流向了四肢百骸。我甚至被她感動了。
但我必須控製自己的情緒，我說：“這叫什麼話！”
王麗娜慢慢地靠在了我的身上，她說：“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怪我搞砸了。其實從我愛上你的時候，我就該把一切都告訴你的，我們兩個麵對當初的困境，也許就能找出一個讓我脫身的好辦法。也許那樣，就不會有現在尷尬的局麵了。”
我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王麗娜說：“一切的責任都在我這裏，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能接受。因為我愛你。”
我說：“說這些幹嘛，什麼愛不愛的，哪裏有那麼多愛。”
王麗娜說：“陳原，我能感覺到你心裏是有我的。”
我心裏何止是有她那麼簡單啊，她在我心裏的位子至關重要，隻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因為林素素的事情，虎子已經和我絕交了，我真的沒有勇氣背叛林素素。我背叛林素素就意味著是背叛自己。
愛情這東西對我來說是奢侈品，我已經錯過了，也就不敢再指望什麼了。曾經的我對“胡嫻”的癡迷隻能當做是一場夢，深藏在記憶中，暗自祭奠。
王麗娜說：“白皙逼你的事情，你是不是懷疑我了？”
我說：“沒有，我懷疑什麼？那都怪範東東那個該死的女醫生。”
王麗娜說：“我知道你在懷疑我，但是你就是不問我。”
我說：“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王麗娜說：“和我有關係，是我讓白皙這麼做的。”
我低著頭沒說話，她不告訴我還好，這麼告訴我，我竟然對她怪罪不起來了，倒是覺得我才是那個罪人。
王麗娜說：“我想和你結婚，我覺得我們應該有一段婚姻，這樣我才不會有遺憾，哪怕隻有幾個月，最好是幾年。等林素素回來，我們就離婚，我把你還給她。讓我這幾年做你的妻子吧，好嗎？”
我慢慢抬起頭看著她的臉說：“你怎麼能這麼想呢？”
王麗娜說：“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是不是覺得我是個陰險的女人？”
我說：“你不是陰險的女人，我也沒看不起你。都是我的錯，全怪我。”
我呼出一口氣來，我說：“不怪你，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守住信念，是我不夠堅定。你從前到後都沒做錯任何事。不過現在不是說誰對誰錯的問題，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我不能背叛林素素。”
王麗娜說：“我能理解你。”
說著，她竟然上來吻了我一下，她吻住我的時候，我的大腦嗡地一下，接著頭暈乎乎起來。
我一推她說：“你別這樣。”
王麗娜被我推開之後，看著我嗬嗬笑了起來，她說：“你沒接過吻，是嗎？你和林素素接吻都沒有過嗎？”
“你經常和男人接吻嗎？”
“你是不是吃醋了？”王麗娜看著我咯咯笑了，隨後看著我說：“還想吻我嗎？”
接著，她竟然慢慢地湊了過來，慢慢地閉上眼睛，離著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和她吻在了一起。
也就是幾秒鍾之後，我推開了她，我看著她說：“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