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峰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一陣清涼的風剛好吹過來,“舒服,這才是夏天應該有的樣子。”他關上門,轉身下樓了。
“林一?”他輕聲叫了一聲,看到了空無一人的客廳,“去哪兒了?”他朝客廳走了過去。
繞到沙發正麵才看到蜷在沙發上的林一,他鬆了口氣,一邊擦頭發一邊過去繞過去。抬手把林一垂下來的腿搬上沙發,然後坐到他旁邊,安靜的整理著頭發。
“嗯?你洗好了?”林一睜開了眼睛看向他。
邱峰回頭看他一眼,溫柔的笑了笑,“洗好了,累了就回去睡一會兒吧。”
林一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用手撐著身下沙發坐了起來,“我沒事兒。”
邱峰四處看看,問他:“有人下來嗎?”
林一迷瞪了幾秒,接著兩隻手抓住邱峰的手腕,扭過來看了眼,“才八分鍾,他們洗不完的。”
“嗯。”邱峰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下了幾口水,“對了,正好他們不在,咱們倆再聊聊案情,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林一盤起腿呆坐了一會兒,“我覺得吧,從現在我們掌握的情況和大家的描述來看,嫌疑最大的就是林太太,但是她又的確沒有可能去殺人。”
邱峰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點點頭又搖搖頭,“你說的不錯,但是也有一點小問題。”
“什麼問題?”
“最大受益人不是她,而是你。”
林一愣了,十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啊,是,的確是我……所以她就更沒有可能去殺人了。”
“沒錯,如果說你認回了林氏,你就是合法繼承人,殺你的作用都比殺林先生大,這樣看來林先生死的就很蹊蹺了,甚至有點……莫名其妙。”
林一不解,“這怎麼說?”
邱峰轉身朝向他,“你想啊,林先生身體已經不行,他死了錢還是到你手裏,所以他根本沒必要死。”
林一還想說財產問題,可是想想又覺得沒道理,“是啊,就算是私人恩怨也沒必要現在殺人,除非……”
“除非什麼?”邱峰往林一身邊湊了湊,“從昨晚開始你就怪怪的,今早更是有話說不出的樣子,怎麼了你想和我說什麼啊?”
林一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良久才說了句,“你記不記得我昨晚和你說我知道了一個秘密?”
邱峰趕緊點頭,“記得,當然記得,我還和你說如果遇到特殊情況要記得說出來,可以救你一命。”
林一略怔了下,眼神中有一絲閃躲,接著他欲言又止地看向邱峰,“其實,我……”他有些膽怯的看了邱峰一眼。
邱峰不解,“你又沒有做錯什麼,大膽說吧。”
林一聽他這話,心裏像是有了底,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對他說:“其實……我不是林太太的孩子……”
“啊?”邱峰蒙了,“你逗我吧?什麼情況啊?他們找錯人了?”
林一使勁兒的搖搖頭,“不是,就是……我是……林先生和那個外……”
邱峰恍然大悟,轉瞬又覺得不對勁,“那不對啊,難道你從小就被收了進來,後來又被拐走了?”
林一聳了下肩為難的歎口氣,“就是啊,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找我?”
邱峰還是搖頭,“不對,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仔細的回想林家的點點滴滴,從每一個角落裏聽來的關於林家的信息,突然他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他抓住林一的胳膊拉著他往後門走。
林一忙問他:“你知道什麼了?”
邱峰拉開廚房門走了進去,“也許就像我們猜測的那樣,最開始林太太並不強勢,在知道了林先生有外遇後也無法和他正麵抗衡,而林先生迫切的想要一個男孩兒,所以將你帶進了林家。”
林一躲開廚房裏的傭人,“那林太太豈不是恨死我了?”
邱峰拉開後廚的門,“沒錯,她恨你入骨卻不能說,於是夥同林氏旁支拐賣了你,將你送去孤兒院,然後自己裝賢妻良母日複一日的找你。”
林一有些害怕了,“不可能吧,如果她真的是想要甩掉我,幹嘛還要找我回來?”
邱峰拿起門邊的雨傘,拉開了後廚的後門,把傘撐開罩住自己和林一,“也許是林先生一直在找,也許是她良心未泯,但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她預見了十幾年後的今天,林氏旁支可能奪取家產,於是一直把你放在可以看見的地方,然後在適當的時間找到你。”
兩人衝進雨裏,大雨在黑色的大傘上綻放出一朵朵破碎的花。
林一縮在邱峰的懷裏,抬頭看向他,“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邱峰把傘遞給他,然後摸出剛才在後門外摸到的鏟子,走上前拉開玫瑰小院的鐵柵欄,“用這個。”
他一鏟子紮向玫瑰跟前的黑土地,鏟子一撅把豔麗的玫瑰連根挖出來潑向前麵的花朵上,然後重複著這個動作把地上挖出一個大坑來。雨水蜿蜒流進坑窪中,將腳下的泥土坑衝出暗黃色的泥土湯。
風雨中林一盡力撐著傘,“你在幹嘛啊?”
咚!
隻聽一聲悶響,邱峰的鏟子好像戳到了什麼,他馬上停止了鏟地改為小心的刨地。很快那東西便露出了它本來的樣子。
即使解剖過成百上千的屍骨,也不及親身經曆來的震撼。隻見那泥坑裏依稀有一塊泛白腫脹的人類皮膚立在泥水中,待稍稍挖去泥水,另一雙慘白的腳也出現在坑底,再細細數數竟有三雙半,全都是被倒立著埋下去的。
放眼望去,玫瑰園無邊無際。
林一舉著雨傘的手已是哆嗦的,頭發上眼鏡上已都是雨水,他顫抖著蹲下身才知道自己的雙腿有多軟。
“師哥,你冷不冷啊?”
邱峰接過雨傘扶他起來,眼神中有一絲擔心,“你沒事吧?”
林一盯著那坑裏的腳,僵硬的搖了搖頭,“他們是誰啊?”
邱峰歎口氣,“我猜他們是林先生後來的孩子們……”
林一哆嗦著看向他,“那就是我的兄弟姐妹了?”
邱峰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心疼的摟他進懷裏,用胸膛擋住他的眼睛,“別想了別想了。”
林一伸手推開他,“那個殺人凶手在哪裏?我要見到她。”
邱峰愣了,接著回過頭看向二樓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