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死亡是生命的終止，那記憶就是生命的延續。
不大的屋子裏煙霧繚繞，清晨微涼的微光也無法穿透，沒有開燈的房間昏暗無比。手中的煙燒到指尖，才慢動作一般動動手指，眼球流動才覺得眼眶中幹澀無比，強迫著自己轉動眼球，更覺難受。
邱峰睜開眼睛，麵前是新一天的第一束微光。如果是往常看見，他一定會倍感欣慰，因為還可以再睡一會兒。但現在，他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又沉默了良久，他起身手邊的一件外套，走到床邊給林一披上，“餓不餓我去給你買吃的。”
林一看著窗簷上的喜鵲翹了下尾巴，眨眨同樣疲倦的眼睛，轉動僵硬的脖子，“好啊，我想吃豆腐腦。”
又是長久的沉默，邱峰起身拍拍林一的肩膀，順手拿一件外套往外走。出了屋子，他走到客廳把電視的插頭拔掉，又覺得自己好傻，誰還用電視看新聞？
回過頭時目光剛好落在茶幾的一角，他停下手裏的動作，呆呆的看著那一角。良久輕歎一口氣，轉身出門了。
心裏惦記著林一不敢走遠，開車到兩個街區外買了些早點就匆匆返回了。回到白術家的時候，白術正坐在客廳裏看新聞。邱峰下意識關掉了電視，直起身又覺得好像有些唐突。
邱峰:“那個……新聞裏講什麼了？”
白術略尷尬的笑笑，“就昨天那個事兒唄。”
邱峰:“哦，那挺好，挺好……”
兩人都不說話了，邱峰愣了一會兒，轉身去廚房。白術趕緊叫住了他，深吸一口氣帶著些抱歉猶豫的說:“邱哥，昨晚我……我嚇壞了，真的是怕了……沒在上麵幫你們，真的是不好意思啊。”
邱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式的笑笑，卻沒有再說什麼。
“什麼意思？難道他就白死了嗎！你什麼意思！喂！喂！”
房間裏穿出了林一歇斯底裏的哭喊，邱峰和白術對視了一眼，接著轉身去了廚房。他手裏分裝的食物，腦子裏卻想著昨晚的事。可不管他怎樣規避，高明那張視死如歸的笑臉都會跑出來。他放下手裏的碗筷，跑到廚房去透透氣。
這時臥室的門被打開了，他趕緊出去看。是林一，他垂頭喪氣的從屋子裏走出來，眼中含著淚水，抬眼看看邱峰，瞬間就濕了臉。
“哇……”
邱峰趕緊過去抱住了他，“林一。”
林一嚎啕大哭著，淚水滲進邱峰的衣服裏，打濕了胸前的衣服。
“師哥，我該怎麼辦啊？”林一抑製不住的大哭著，“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邱峰眼眶也微微濕潤了，他撫摸著林一的後背，腦子像過片似的算是高明這幾天和他說的話。
“林一，生死有命，別想了。”
林一依舊大哭著，“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邱峰猜到他是打給李局了，“林一，過去的就先放一放，我們要向前看。”他把林一從肩膀上摘下來，看著他的眼睛問他:“好不好？我們向前看好不好？”
林一似乎是被他認真的樣子感染了，怯怯的收住了哭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來回看著邱峰的眼睛，最後堅定的點了下頭，兩滴碩大的淚珠砸了下來。
邱峰幫他擦掉淚水，溫柔的和他說:“我們先吃飯，吃完了再說別的好不好？”
“嗯。”
三人終於坐到了餐桌前，依舊還是昨天的位置。白術看著身邊空了的位子，掩飾的咳了幾聲，伸手拿過豆漿，“花粉過敏，嗓子有點緊……”
安靜的吃完了一頓飯，覺得屋子裏每一個角落都有高明的影子，於是三個人一起去了書房。林一蜷縮在門邊發呆，邱峰過去陪他坐在了地上。
伸手摸摸他的頭，“不管昨晚的事有多不好，你都不要再想了。”
林一把頭埋在臂彎裏。
邱峰繼續說:“雖然目前看來李院長沒有了左膀右臂，但是我們並不確定他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殺手，而且他本身就是個殺人犯，所以我們還得打起精神，勝利離我們很近了。”
“真的嗎？我怎麼覺得是遠了呢？”
邱峰輕輕搖搖頭說:“昨晚的事我們先放一放，先把之前的那些證據捋一下。我已經錄下了高明說的那些話了，隻要我們證明高明和李院長之間的關係，一樣可以給李院定罪。”
林一偏過頭問他:“真的嗎？”
邱峰點點頭，“真的。”
他直起身招呼了白術一聲，白術打開辦公桌上的鎖，取出了幾份文件給他。邱峰接過文件一份一份的說起來。
“最開始認為李院和98年的案子有關，那個案子的檔案有多出錯誤和疏漏，而高明是那個案件的法醫，可他堅稱自己沒有做過。當時高明被堵在王隊家樓下，他的後備箱裏是下一個受害人。
雖然他的理解和我們不同，但他對自己謀殺少女的行為供認不諱。我認為如果他是當年案件的凶手，他沒理由不信的。”
林一眨眨眼睛，“對啊，然後就是你在病房裏聽到的那段暗示性的話，他一定是看到了黑狗，出於什麼目的沒有讓黑狗下手。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邱峰:“他的目的是什麼我們暫時還不清楚，不過應該是有的，先記下來，回頭再說。”
林一:“嗯，病房那件事之後就是張兒幫著殺死了張老師，然後嫁禍給王隊。不過又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王隊又被綁架了至今沒有找到，兩件事發生的時間那麼近，又差距那麼大，覺得好矛盾啊。”
邱峰:“的確，就好像兩件事不是一個人做的那樣。”
林一:“有沒有可能收買張兒的是高明，而綁架王隊的是黑狗。”
邱峰:“你忘了收買張兒的條件是什麼了嗎？高明沒有那麼多的錢去買那個床位的。”
林一搖搖頭，“也許張的妹妹根本就沒有被送去美國治病，也許……她早就被殺死了。”
邱峰心跳快了一拍，他想起了被扔進車裏沉入湖底的張妹。
“也許他們倆早就不合了。”
林一歎了口氣，“哎，當然不合了，不然高明大哥也不會走了……”
白術皺起了眉頭，“這也太狠了！我還想著利用他們，沒被們弄死我真的是太幸運了。”
邱峰和林一突然一齊看向他，“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