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楊猛的坐了起來,兩眼怔怔的盯著前方,大腦一片空白。片刻後,他漸漸蘇醒過來,轉過頭看看自己的客廳,還是一片漆黑。再回過頭望向窗外,隱約從兩棟樓間的縫隙裏看到了深藍色的黎明。
剛才的那個聲音是什麼?誰在說話?也許是最近太累了吧,他抬手抹了把額頭,從心裏安慰著自己,接著屈起腿又躺下了。
“你考慮考慮,我可以幫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誰!”
王楊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了,驚聲叫了出來,下一秒便兩手交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著深藍色的光亮,王楊朝牆邊那黑影看過去,“你……說什麼?”頓了一下,他又加上了一句,“你別胡說八道了,趕緊睡吧。”
黑暗中,高明靠坐在暖氣邊上,他盯著屋頂的牆皮說:“嗅覺是很神奇的東西,方法得當或是經過特殊的訓練,就可以擁有比常人靈敏幾倍的嗅覺。可是真正有資格去掌握它的人,必須是天生的天才。”他轉過頭看向王楊,“也就是說你不行。”
王楊壓低了聲音衝他怒吼道:“你,你別胡說八道!你要是不困我就把你綁別的地方去。”
高明輕笑道:“我說的對不對你心裏很清楚,不僅是這個,我還知道你為什麼一直跟著他們倆。”
王楊坐在沙發上沒動,眼睛緊緊盯著書房的門。
高明見他不說話,於是自己接了下去,“林一身上的味道是香,那味道不僅好聞還能讓聞到的人無條件的喜歡他。這個可比什麼名牌香水好多了。”
王楊說:“林一是我師弟,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我們關係好,怎麼幫他都是應該的。你也算是個技術人員了,不知道你看沒看過這一期的科學雜誌。我已經從海水中提取了化學劑溴化鎂,它溶於水後同樣可以讓人感到興奮,要比任何香味都要好。”
高明聽後哈哈大笑,“你拿著去騙林一吧,別以為我不知道。溴化鎂溶於水後產生的氣味充其量是物理問題,而林一身上的味道就沒那麼簡單了,那屬於化學問題,你那麼熱愛香味,怎麼可能放過這次機會呢?”
王楊把手指放到唇邊,急急的比了一個噓,“你小聲點!”
高明轉動眼球看過去,“為什麼要我小聲?如果我說的是錯的,你幹嘛不叫醒他們?”
王楊搪塞說道:“他們太辛苦了,這點小事不用叫醒他們!”
這時旁邊的臥室裏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動靜很大,引得隔壁書房裏也動了起來。
王楊急急的盯著書房,黑暗中也可感覺他的焦急。
高明回頭看了眼書房,然後轉過頭和王楊說:“話我放到這裏了,該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反正機會就這一個,你自己考慮吧。”說完他又靠在暖氣邊睡覺。
王楊張張嘴,這時書房的門開了,他來不及躺下,於是也跟著起了身。
邱峰從屋裏走出來,一邊套外套,一邊問他:“是醒了嗎?”他側耳聽旁邊臥室裏的動靜,眼睛卻看著腳邊的高明。
王楊眯著眼睛走過去,“對對,不……我覺得是醒了。”
邱峰穿好衣服,把手放到門把手上,聽著裏麵聲音小了一些,他輕輕敲了幾下門,然後進去了。
裏麵的尖叫聲徒然增強,王楊在門口頓了一下停在了那裏。
“放手去做吧,有了那一味,你就不用再待在學校裏了,你應該去更大的地方。”
“閉嘴!”王楊慌亂的往屋裏看了眼,然後蹲到邱峰看不地方,拉著高明的胳膊,說:“他是我師弟,我不可能傷害他的,你不要再說了。”
高明的眼睛半眯著,從縫隙裏透出兩道尖銳的光亮,灼灼的看向王楊,“這話你說給自己聽的吧?”
“我!”
“王哥,你進來一下。”邱峰突然叫了王楊一聲。
“哎,好。”
王楊衝裏麵回了一句,然後緊緊盯著高明的眼睛,豎起手指在他眼前比了比。接著起身進去了。
房間裏黑漆漆的,厚重的窗簾透不進光。黑暗中,穿著寬大運動服的女人蜷縮在床頭,警覺的看著他們。邱峰靠在牆邊的櫃子上,和王楊說話。
“王哥,能不能把她暫時安頓在你這裏?你幫我照顧她幾天?”
“行,啊,不行,我……”王楊話還沒說完,那女人就又尖叫了起來。嚇得王楊一跳,“不是,我不是得和你們一起嘛,她在這裏也不太方便。”
黑暗中邱峰給他使眼色,可惜他沒看到。
“隻是暫住,一天也行。姑娘昏倒在路邊身體太虛弱了。”
“不如給她錢,讓她去住賓館?”
不管邱峰怎樣暗示,王楊都不鬆口,說到最後那女人自己起身往外走。邱峰怕她出事趕緊扶著她。
女人走了幾步,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趕緊推開邱峰,警覺的盯著他們。“謝謝你們,我自己可以走。”接著她不由分說的出了屋子,跌跌撞撞的開門出去了。
邱峰看了王楊一眼,扁扁嘴什麼也沒說出來,轉身回書房了。王楊跟著說了幾句後就回客廳沙發躺著了。現在都自顧不暇了,誰去管別人的事,她有腿有腳可以自己回家的。
房間裏再一次陷入天亮前的寂靜,外麵的天越來越亮,而王楊的心越來越冷。
女人跌跌撞撞的從王楊的出租屋出來,蹣跚著腳步走到了街上。聽到路邊小攤販的叫賣聲,和吹在臉上的涼薄空氣,女人的眼淚不自覺的下來了,她扶著牆一步一步往外走。
不時有晨練的大爺從她身邊經過,心安理得的把她忽略了過去,隻當是昨夜宿醉未歸的年輕人。可女人自己知道,有什麼不太對。
是什麼不對呢?她說不上來,畢竟自己是做那一行的,偶爾翻船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這一次好像玩大了,大腦裏一點記憶都沒有。
她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一家臨街報亭,摸摸兜發現手機不在,於是想要一份報紙看看日期。她撲到攤位一角,勉強拉住木板以站穩腳。然後拽過一張報紙,朝日期看過去。
一伸手,她感覺手臂很疼,動作遲緩的拉起袖子,找到那個痛點,竟然是一個針孔!再看另一邊也同樣有一個針孔。
低下頭再看日期,時間從記憶裏拖出來,最後的印象是三天前淩晨的時候。不,一定有什麼不對!她轉動僵硬的脖子,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時,報攤的老板走了過來,她一把抓住老板的胳膊,張開嘴用嘶啞的聲音,虛弱的說:“快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