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峰從兜裏拿出紙巾遞給她。杜鵑細長的眼睛輕柔的眨了眨，接著眼球流轉望向邱峰手裏的紙，說了聲謝謝，然後伸手接過了紙巾。
她的手臂一直抱在懷裏，邱峰並沒有看過她的手。她這一伸手，倒是嚇到陪著的人了。隻見她那修長的手指上滿是溝壑，條條道道的裂開好多口子。整個手都微微腫脹，可仔細再看看又覺得那不是腫，更像是長期勞作後的挫傷。看不清的紅腫伴著暗淡的黃，說不出到底是什麼顏色，總之不該是她手的顏色。
邱峰還算淡定，手上沒有什麼退縮。杜鵑自然的接過紙巾後，輕輕按在鼻翼上，那莽撞的動作連同著那雙傷痕累累的手，和她美麗的臉龐形成鮮明對比。
也許是父母的離去讓她的精神收到了打擊，她並沒有注意到邱峰和溫寧臉上的變化。依舊木然的看著地麵，沒什麼表情。
邱峰給溫寧一個眼神，示意她醒醒，然後自己主動和杜鵑說話，“杜鵑，我知道你現在不好受。但是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盡快抓到凶手，讓令尊安息。”溫寧附和著點點頭。
話音落了好一會兒，杜鵑才緩慢的眨眨眼睛，點頭應下了。溫寧趕緊攙扶著她往車裏走，邱峰緊隨其後。
就在邱峰啟動車子駛出路口時，他又感覺有人在拍他。轉過頭卻什麼也沒看到，一股火從心底燃起。三回了吧，等回去就找仇九，問問他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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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隊返回局裏的時候，杜鵑已經被安排到休息室了。邱峰泡好了茶，坐在沙發上整理資料。王隊把杯子裏的茶都喝掉之後，笑嘻嘻的和邱峰說:“你今天辛苦了，等忙完這個案子我給你放假。”
“放假，放假，我今天不就是在放假嗎？”
“這不是特殊情況嘛，這個案子很好辦，不會耽誤太久的。”王隊自信滿滿。
邱峰挑眉，“就這麼有信心？”
“那當然了，你看啊，凶手在女主生日這天，把夫妻兩個人的頭骨打的粉碎，並且拿走了他們所有值錢的東西。說明什麼？說明凶手對這家很熟悉啊，很有可能是舊敵報仇嘛，說不定是從前有經濟糾紛的，這就很好辦了。查來往人員關係，一定有收獲。”王隊輕鬆的拿著茶杯，不時喝上一口。
邱峰坐在沙發上，大幅度的左右搖搖頭，“不對啊。”
“哪兒不對？”誰都不喜歡被質疑
“三點，第一，凶手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把夫妻兩人都殺死了，說明他們之間又著很深的矛盾，對不對？”
王隊抽出根煙來，“肯定的，不然也不會這麼狠。”
“那問題來了，他們之間矛盾這麼深，那凶手為什麼不殺杜鵑。”
王隊愣了，反應了幾秒，然後用夾著煙的手點點邱峰，“也許這是大人之間的矛盾，他並不想帶給下一代？”
“也許吧，不過這也是我的第二個問題。凶手殺人是在淩晨，樓上的鄰居都聽到了聲音，為什麼杜鵑沒聽到？”
“哎呀，這是個大問題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繼續說，還有什麼？”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的手，她的手不僅骨節粗大發紅腫脹，而且有新傷。一個花季少女的手上能有這樣的一雙手，足以說明她平時生活的艱苦。”
“那你得出什麼結論？”
“我認為，杜鵑就是殺害她父母的凶手。”邱峰堅信他的判斷。
王隊撓撓額頭，“邱峰啊，你沒有孩子，可能不太懂這個婚姻家庭之間的聯係。我辦過很多父母與子女之間有矛盾，針鋒相對的案子。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真正的矛盾不會是這樣去解決的。”
“我也知道，同時用這樣的方式殺掉自己的父母是有點不好理解。但你想想，她也許正是利用這一點來躲避我們的懷疑啊。”兩人都試圖說服對方。
王隊說:“目前看來，這個杜鵑的確是有很大的嫌疑。但是判定她是凶手還是太草率了，不過我不排除她有知情不報的可能性。”
邱峰說:“鄰居都說了，她的父母是賣早點的，既不賭博也不買彩票，不可能和誰有財務糾紛。兩人平時就是好喝點酒，酒後都好打閨女。你看她那一身的傷，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王隊擺擺手，“誰小時候不挨打？再說我看她脖子上有條項鏈，不知道你注意沒。父母再打，還是有寵的時候，她不會是凶手的。”
邱峰說:“那就奇怪了，她父母既然可以給她買項鏈，為什麼不買身好一點的衣服給她？我看她的睡衣都是帶補丁的。”
“家庭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你以後有了也就懂了。行，我去小刁那裏看看，你再好好想想吧。”說完王隊起身出去了。
邱峰看著眼前的筆記，喃喃自語，“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
局裏的招待所三樓，溫寧把杜鵑的行李放到牆角，抹了一把汗，“杜鵑，你就在這裏歇著吧，我就在旁邊的屋子，有事你叫我。”
杜鵑報之溫柔一笑，竟讓溫寧有種想要沉醉其中的感覺。
“謝謝你啊。”
“沒事兒，你就安心在這裏住著。等事情過去了，我們再送你去上學。”溫寧好喜歡這個美麗的姑娘。
杜鵑低下頭，自言自語的說:“我希望可以早點回去上學。”良久，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床鋪，抬起頭和溫寧說:“這褥子真軟。”
溫寧語塞，回想起在她那張沒什麼遮擋的硬板床，心裏像被人捏了一把，不好受。
她的喉嚨動動，不自覺的走過去摟住了杜鵑的肩膀，來回撫摸著安慰她。杜鵑轉過頭衝她笑笑，“我沒事。”
“別說了，姐姐都懂。”溫寧更加賣力的揉搓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的痛苦搓掉一樣。
杜鵑抓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我真沒事。”緊接著她又鬆開了手，無聲的苦笑著，“抓疼你了吧，不好意思啊。”
溫寧笑著送開了杜鵑的肩膀，“沒有的事，你別想太多了。那你休息，我去給你打點飯。”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