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非常的柔和,好似線條一般,落在人的身上仿佛一隻慵懶的小貓。
地上零零落落枯黃的葉片隨風輕盈舞動。
初秋。
凋零和收獲的季節。
東南市市委副書記,王化今天休息在家。
每一年的秋天,都是他最為期盼的季節。在這個特殊的季節裏,他總能收獲累累果實。他的書房收羅了很多很多以秋季為主題的名畫。
看著書房牆壁上掛著的“秋收圖”,王化凝立良久。
渾身肥肉的王振業親手沏了一壺茶,茶香縈繞整間書房。聞之,一股泌人心肺的淡香讓人心曠神怡,精神倍爽。
倒了一杯,王振業雙手奉上:“爸,喝杯茶。”
王化輕輕的撥弄茶蓋:“陳飛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我買通了百合會的殺手暗中除掉陳飛,可惜失敗了。”
“失敗了?”王化的眉頭緊鎖。要不是他現在處在非常微妙的節骨眼上,不便動用手頭上的權利對付陳飛,以免被人抓住把柄。否則,他絕對不會任由陳飛毀掉了他在東南市好不容易打拚出來的洗錢公司,甚至於連自己的另一個兒子,王成東都差點兒被國安局的人逼供得手了。
既然國安局已經懷疑到自己的頭上,王化更加的顧忌陳飛。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王化輕輕的抿了一口茶:“唐布衣那邊有什麼動作沒有?”
王振業搖了搖肥胖的有些過分的腦袋:“唐布衣他們不願意出手。”唐布衣現在以東南市為切入口,開始布局毒品市場。毒品對於華夏政府來說,是嚴厲禁止著重打擊的。做這種事情本身就需要低調,再低調,唐布衣怎麼會在沒有完全布局成功之前貿然暴露自己?
王化輕輕的合上茶蓋,目光落在秋收圖上:“陳飛必須要除掉。”
“爸,您放心,我一定會讓他消失的。”
王化“嗯”了一聲,沉默良久才說道:“這次換屆,我不能節外生枝。東西就由你轉交出去了。記住,國安部已經盯上了這裏,等風頭過去了,再交。”
“我明白。”王振業點了點頭。這東西事關重要,一個不小心不僅是他老爸王化丟官棄職,弄不好連他自己都會麵臨無期徒刑。
黃長興打電話邀請陳飛喝茶。
順便談點關於這次換屆可能引起的官場帶來的地震。
古色古香的格局,清香縈繞的茶樓。
清茶淡如水,苦比榴蓮,卻能苦中求甜,宛如烏雲過後陽光照射的金光。
酒,甘甜烈火,喝的是一種醉酒於紅塵的灑脫。
各有各的意境。就宛如人生一般。
有人轟轟烈烈,醉眼看人間。
有人嚐盡幸酸苦辣,最終苦盡甘來。
黃長興是後者。他從部隊轉業到地方才知道地方的官場比部隊裏麵的官場其實還要黑暗的多。想要往上升遷是何等的艱難?
正是因為自己體味過官場的艱辛升遷,黃長興對自己現在能夠升遷到天福區區公安局副局長這個位置已經十分滿意了。
當然,做官的人都有官癮。
誰都想要往上升遷。
而黃長興以後能否升遷的依靠就在陳飛的頭上了。
陳飛要了一壺西湖龍井。
“黃局長別來無恙?”
黃長興苦笑了幾聲:“陳飛老弟,廢話我也不多說,這次我打電話請你出來,是有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你。”
陳飛微微一笑:“洗耳恭聽。”
黃長興麵色有些凝重:“這次東南市市政府換屆,市委書記要調走,擔任黑龍省副省長。空缺下來的位置最有競爭力的就是東南市的兩個常委副書記王化以及李千名。”
“老弟你雖然沒有和王化直接打過交道,但想必你也知道他的為人,睚眥必報。上次你打了他的寶貝兒子,他到現在一聲沒吭,就是怕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如果他百尺更進一步,擔任東南市市委書記,對你恐怕非常不利。”
黃長興是混跡官場的老油子。很清楚對東南市的市委副書記和書記之間的巨大區別。
一個是二把手,一個是一把手。雖然明麵市委書記和市長分工協管,看似權利相差不大,可實際上以華夏一直以來的國情市委這套班底的真正權限要比市長那套班底大多了。
市長搞行政,市委書記掌管人事任免,定調子,確立政策。
市委書記才是東南市的一把手。
若是王化能夠成為市委書記,陳飛基本上別想在東南市有任何作為。
他一句話或者一個小小的批評,陳飛旗下的公司連手續什麼的都辦不成。這個部門拖一下,那個部門拖一下。即便僥幸辦成了,這個部門三天兩頭的查一下,那個部門隔三差五來一趟,沒問題都能夠給你整出一大堆的問題,停業關閉整頓。
要不然為什麼那麼多的商人,藝人都熱衷做人大代表?
當然,這也是陳飛初步的規劃。左手有錢,右手有權。前麵再怎麼坎坷的路都會變得一帆風順。
陳飛沉默了。
黃長興說的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東南市不是國外南非,金三角那些混亂的地方,在這裏,一切都要按照現有的規則辦事。陳飛得罪的人不少。
其中對他最能夠產生致命作用的就是王化。
沉吟了片刻,陳飛輕輕的敲了敲桌子:“你對李千名副書記了解多少?”
“我對李千名書記了解的不多。不過聽說他的靠山並不雄厚,以前有一位副省長親戚經常提撥他,可惜那位副省長在前幾年退休了。而王化則不一樣,王化背景雄厚,在省府大院有門路。這次很多人都認為王化上位的可能性很大。當然,官場瞬息萬變,沒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陳飛點了點頭:華夏的國情人脈就是門路。人脈越寬,門路越多。有靠山和沒有靠山的官員之間的差距如同鴻溝一般巨大。
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無人別做官。
有靠山,二十幾歲做個副縣長輕而易舉。沒靠山?
一輩到老都未必能夠混上一個副處級官職。
黃長興的目光閃過一抹明亮的光芒,他是個聰明人,立即從陳飛的字言片語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陳飛老弟你是要?”
“如果我能夠把王化搞臭,讓李千名上位,你覺得李千名是否能夠和我們站在一條線上。”想了想,陳飛還是說了出來。
黃長興差點兒嚇了一大跳。
搞臭一個市委副書記?
這種事情太驚人了。
黃長興不知道陳飛的腦子是用什麼做的。反正他連這個念頭都不敢產生。
不管是誰,能夠坐上市委副書記這個位置,最起碼要具備兩點硬性要求:一,背景絕對雄厚。至少也是要比現在這個位置高出一大截的人才有這份能力把人扶植到市委副書記這個位置上。其二,他本人必須有非常強大的官場運作能力。
這也是官場經常說的一個處級官員後麵必然有一個廳級官員壓陣。一個廳級官員背後絕對有一個部級官員支撐。
想要搞臭一個市委副書記何等的艱難?
網上那一套什麼包養情婦,生活作風有問題,受小賄之類的,對堂堂一個市委副書記而言簡直就是個冷笑話。
你看到過那麼多的市長,縣長之流被雙規免職,而且還都是帶上副字的,有見過市委書記,縣委書記被免職的嗎?
連副的都沒有。
一點點小風小浪,對堂堂的市委副書記而言,翻手之間就能夠搞定的事情。而即便是出了一些比較重大的問題,他上麵的人基本上也能夠搞定。除非是高層展開打老虎行動。否則尋常手段,想要搞臭一個市委副書記比較艱難。
黃長興仔細的看著陳飛深邃的眼睛,確認陳飛不是在開玩笑,這才說道:“如果老弟能夠展露出足夠的能量,李書記也許會和我們站在一條戰線上。”
黃長興說的很保守。也許,或許就是不可能。李千名堂堂一個市委副書記怎麼會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年輕人綁在同一條戰船上?
對於黃長興的言外之意,陳飛心知肚明。
他也隻是試探性的問一問。事實上,陳飛壓根就沒有抱有李千名會和自己站在一條線上的打算。他的真實意圖隻是想要用協助李千名成功上位來換取一些利益。譬如說讓黃長興再升一級亦或者是讓張輕煙手頭上那幾個資曆足夠,卻沒有門路的官員挪一挪現在的位置,往上爬一步,這就足夠了。
要是換做以前,黃長興這種剛剛被挺拔的官員根本就沒有機會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往上麵挪一下位置的。可是換屆卻是個特例。
換屆說的好聽一點是為了防止官員掌權,說的不好聽點換屆就是官場重新洗牌瓜分現有利益的一次大好機會。
每一次的換屆都能夠帶來一次官場地震。
別看僅僅隻是空缺了一個市委書記的位置,可是這個位置一動,下麵就會接二連三的空缺出很多位置來。
除非上麵指派官員空降下來,否則,這一次的換屆如同往常一樣,必然又會是一次各方各級的權力博弈。
黃長興在擔任天元步行街派出所所長的時候,考取了本科學位。在基層一幹就是五年多的時間,隻要李千名願意,讓黃長興再挪一步,譬如說把天福區區公安局局長調往某個地方,讓黃長興接任,這在官場上幾乎成了慣例。
每一個實權高官身邊都有一批自己精心培養起來的官員。這樣,即便是自己調離了現在的工作崗位也能夠對這座城市造成一定程度間接的影響。
陳飛曬然一笑,笑容有點神秘莫測的感覺:“黃老哥,希望你能夠在這次換屆中再次高升一步。”說完,留下一頭霧水的黃長興,陳飛離開了這家茶館。
在這次換屆中再高升一步?
黃長興仔細的琢磨了陳飛這句話,臉色忽地一變,緊接著一股狂喜浮現在臉龐上。如果自己真的能夠再次高升一步,以後的官路就越走越遠了。
別小看這輕輕的一步,想要從副職轉正,幾乎是五六年,甚至是十多年都未必能夠跨過去的大步子。
隻是讓黃長興很迷惑的是陳飛到底怎麼做成這件事情?
離開了茶館,陳飛立馬聯係了兩個女人,一個是獵人雇傭兵組織的情報小組組長,夏小雅:“小雅,幫我把東南市的常委副書記李千名打聽清楚。有什麼嗜好之類的。”
“好的,飛哥。”
另一個女人就是紫羅蘭。
陳飛決定把紫羅蘭約出來。畢竟,在東南市,尤其是自己打算插手東南市官場似乎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一個弄不好可能沒搞臭王化,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而若是有了紫羅蘭的支持可就不一樣了。
紫羅蘭,國安特勤局的人,又對王化展開了多次的調查,必然拿捏了不少王化的罪證。
讓陳飛有點意外的是,這回紫羅蘭居然不是單獨一個人出來見自己,而是讓電鰻一起陪同。電鰻惡狠狠地瞪了陳飛一眼。
陳飛嘴角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右手不經意間輕輕的從鼻子一劃而過,仿佛在嗅著什麼特殊的香味。看到陳飛這個動作,電鰻的俏臉頓時紅了一大片。
上次自己和這家夥交手,這家夥就是用右手在自己胸上輕輕的摸了一下。
想到自己從來沒有被男人侵犯過的地方,居然被陳飛這個陌生人占盡了便宜,電鰻頓時又想衝過去和陳飛大戰一場。
“電鰻,好男不跟女鬥。”陳飛一臉欠揍的微笑:“如果你非得動手,等下我一不小心,咳咳,摸了不該摸的地方,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雪白的脖頸頓時通紅通紅的,電鰻眼中彌漫出一股殺氣:你這種家夥居然會客氣?
你要是客氣,你上次就不會摸我的胸了?
當然這種話隻能憋在肚子裏,電鰻說不出口。
紫羅蘭輕輕的搖了搖頭。她覺得陳飛越發的像他了,也隻有他才會找這種和自己脾性幾乎一模一樣的人接任獵人雇傭兵組織。
“好了,陳飛你也別開電鰻的玩笑了。”紫羅蘭輕輕的開口,陳飛立馬收斂了臉上調戲調戲電鰻的笑容。
電鰻氣鼓鼓的挨著紫羅蘭。那一雙明亮不沾絲毫塵埃的眸子布滿了殺氣,似乎隻要陳飛再敢多嘴,她立馬會衝過去對陳飛展開一頓粉拳。
陳飛習慣性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白沙煙,抽出一根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口煙圈,開門見山道:“我想把王化搞臭,讓他在這次換屆中原地不動。”
紫羅蘭詫異的看了一眼陳飛。
電鰻更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陳飛。搞臭一個市委副書記?
你當潑潑髒水就能輕易搞定一個市委副書記嗎?
“電鰻,你去把能夠搞臭王化的證據拿來。”
電鰻一愣一愣的,一臉不可思議的在隊長,紫羅蘭的臉上轉來轉去,最後又落在了陳飛的臉龐上,似乎要看出這個獵人雇傭兵組織的首領有什麼通天的本事居然能夠讓自己隊長對他這麼服帖。
讓電鰻失望了。
陳飛臉上依舊是那一副有些桀驁不馴的笑容,而自己隊長,麵無表情。
“好的,紫隊。”電鰻應了一聲,轉身開車離開。
眼看著電鰻離開,陳飛神色凝重的說道:“我懷疑神盾係統Ⅱ在王化的手裏。”
“哦?”紫羅蘭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其實她也懷疑神盾係統Ⅱ的失蹤有可能和王化有關係,隻不過,手頭上沒有直接證據表明王化參與此事,所以紫羅蘭把這件事情擱置下來了。
陳飛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非常細小的芯片。
美國最常用的竊聽芯片。
紫羅蘭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非常小竊聽裝置,把芯片插進去,王化早上和王振業之間的對話一清二楚,尤其是後麵那句最關鍵的:“這次換屆,我不能節外生枝。東西就由你轉交出去了。記住,國安部已經盯上了這裏,等風頭過去了,再交。”
紫羅蘭的眸子湧動著一股寒冷。
雖然王化沒有點明要交出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這句話對紫羅蘭而言已經直接表明神盾係統Ⅱ就落在了王化的手裏。
讓紫羅蘭鬆了一口氣的是,為安全起見,神盾係統Ⅱ有自動定位和回饋位置信息的功能。隻要離開了東南市,神盾係統Ⅱ就會啟動本身某種特殊技術回饋到嫣究中心總部。
嫣究中心總部一直沒收到神盾係統Ⅱ回饋位置信息就說明神盾係統Ⅱ還在東南市。而且由於安全的因素,神盾係統Ⅱ雖然是一款都市防禦係統,可是卻需要特定的裝置才能夠打開。也就是說神盾係統Ⅱ落在王化手裏,他暫時也沒辦法打開。
紫羅蘭斬金截鐵的說道:“神盾係統Ⅱ絕對不能讓他們帶出去,否則,對我國的都市防禦係統將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陳飛點了點頭。之前他對神盾係統Ⅱ還不是很了解。可是自從上次在紫羅蘭的辦公室和紫羅蘭長談一番之後,陳飛才知道這個神盾係統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華夏嫣製出來的覆蓋都市的新型防禦係統。
兼有雷達,警戒,定位入侵等各種作用。非常強大的一款防禦係統。
也是華夏這些年單獨嫣究出來的成熟核心技術。
上次紫羅蘭就讓陳飛幫忙留意王化最近的動作,陳飛倒好直接讓比爾和野狗出馬。
比爾負責入侵電力係統和小區監控係統。野狗負責對王化每個房間安裝竊聽裝備。
野狗每天沒事幹就搞搞竊聽。哪知道讓野狗索然無味的是,連續好幾天都沒得到有半點作用的信息。直到今天早上野狗才聽到這麼一段父子之間的對話。
陳飛點了點頭:“等這次換屆過去,王化和市委書記的職位失之交臂,必然會大怒,說不定會露出什麼破綻。譬如說他背後的那股勢力應該會主動聯係上他。”
說到王化背後的那股勢力,陳飛的眸子溢出冰冷的殺機。
紫羅蘭同樣如此。
紫羅蘭的眸子劃過一抹哀傷,眼神卻更加的冰冷和堅定:“我會盡量配合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