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遊子回家

在外漂泊一年的人,終於可以回家了。石磊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雖身在千裏之外,心已飛回那片生養的故土。一個無眠的夜晚,他想了很多。他想親人們看他的眼神;他想那泥濘的道路是否依舊;他想小夥伴們是否大有變化;他想在鎮上的街道是否能遇見那櫻花一樣初戀的姑娘......

五點不到,石磊就收拾好行李鎖好門出發了。當然他不是去車站,因為春運已經買不到票了。他按照子涵跟他講的地點,來到了開往老家客車必經的路旁。那裏已經聚集了很多回家的人,車一來便蜂擁而上。正是這個春運開始,國家開始整治超載問題,所以這次的客車比較新且帶著CD電視,隻有為數不多的超載,但是票價漲的厲害,最少要八十塊!

這一年京滬高速公路建成通車,車開的快而平穩,可石磊仍然覺得車慢。聽著車上熟悉的鄉音分外親切,又有幾分膽怯,自己就那麼的浪蕩了一年,多少夾雜著忐忑和羞愧。不論在外怎樣?家總是會敞開懷抱迎接遊子的歸來,雖然石磊隻有半個家!

在他八歲的時候,母親便因病去世了,父親和妹妹一直與他相依為命!也是從那時起,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過上了很艱難的日子。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勤勞耿直的父親沒日沒夜的幹活,也換不來足夠保暖的衣服和管飽的食物,他們曾一度借錢度日。然而老天是公平的,衣衫襤褸掩蓋不了石磊的清俊;食不果腹讓他始終具有對成功的渴望;繁重的家務更讓他明白了時間的重要性。

唯有妹妹讓他很內疚,妹妹雖比他小兩歲,聞知今年也已輟學打工了。父親有著讓人絕望的老思想,他認為女孩子不需要識字多,而且能讓這個家盡快的走出困境。同樣缺少母愛的妹妹和石磊一樣,本是敏感的心慢慢轉化成了倔強和高傲。他們一度卑微地接受過別人可憐的施舍,別人穿舊的衣物,別人端來的殘羹剩飯,同學們鄙視的眼神,父親籌措學費時困苦的表情。不願低人一等的他們,同樣學習拔尖的他們,在那個欣欣向榮、舉世和平繁榮的時代,他們選擇了放棄!選擇了自食其力!也選擇了平凡!

中午十二點半車便抵達了縣城車站,然後轉中巴車到了鎮上也才兩點多。石磊覺得時間尚早,於是沒雇車,直接步走三裏地回家,也想到處看看,畢竟那麼久沒回來了。這一年家鄉的變化不大,依然是泥路、麥田、白楊樹等老景象,

到家後父親笑逐顏開,忙生火給石磊弄些飯吃。妹妹也從外麵玩回來,歡笑著迎接著石磊,更是哥這哥那的親切的很。妹妹長高了不少,本來就美人胚子的她,現在用自己掙的錢穿上了新衣,顯得亭亭玉立!石磊又憐愛又是心疼,淚珠在眼眶裏不時地打轉。妹妹忙遞餐巾紙給石磊,安慰說都好著呢!高高興興的要過年了。有幾位鄰居叔嬸和小孩都來看看、問問,石磊從包裏拿出些糖果和零食分發給小孩。

年紀大些的嬸子說:“啊呀!這家總算是熬出頭嘍!三口人三個掙錢!真不知以前是怎麼苦過來的喲!現在好了,就差個兒媳婦了,小磊啊,趕緊找個媳婦吧!哈哈哈。”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石磊隻是樂嗬嗬地應付著。

石磊吃了兩個饅頭和一碗湯後,又有兩個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來找他。他們開心地聊了很多在家在外的事情,且相約明天中午一起上街玩。

晚上父親整了兩三個菜,開了瓶白酒。父子倆邊喝邊聊了很多事,石磊簡單把在外打工的經曆講了一下。

父親道:“小磊啊,看你跑來跑去的也沒掙到錢,還不如你妹妹在江陰紡織廠呢!她好歹還給了我幾千塊呢!你就寄過一次五百塊回來,將來你還要娶媳婦,要花大錢呢!你雖然長的不錯,不過是繡花枕頭!你看我們家這樣,哪個姑娘會願意來過這日子呢?幹活還是要踏踏實實的啊!”

石磊羞愧地點頭稱是。後來父親又拿出了一封信給他,石磊先是驚喜地想著或許寫信的人是劉雪吧,可打開後才知道,原來是以前要好的男同桌所寄。信上說了些崇拜什麼的話語,石磊想自己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是個地道的農民工,那些在學校時候的意氣風發,可能不會實現了。但是他仍舊相信自己一定會成功,到那時再聯係他吧。

躺在床上睡不著的石磊,突然想起了相冊。於是起來翻出了泛黃相冊,第一張照片便是劉雪。看著眼前這張少女照片,石磊的思緒好像回到了幾年前的秋天。

那時石磊剛上初一,不到十四周歲的他當然不懂什麼是愛情,隻是在電視或者裏涉獵些男女之間的事情。因為石磊被分在三樓最左邊的一個班,所以來去都必須經過隔壁班才能到達樓梯。偶然間他發現,總有一個長得像趙雅芝的女孩在走廊裏盯著他看,當時出於好奇也多看了她兩眼,可四目交會時,又不好意思地扭頭算了。直到有一天,坐在石磊前桌的女生遞給了他一封信,並說寫給他的是隔壁班的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