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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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鏈石的傳說”山莊開張了,看上去有點土,卻很有特色。

這一天還是黃布和馬韻萍的結婚日,雙喜臨門,嘉賓卻不很多。黃布和馬韻萍故意對邀請的人員作了篩選。馬一匹和崔潔、胡恬也來了,阿袖和汪淼詩也來了。黃布和馬韻萍都沒有邀請汪淼詩,應該是從阿袖那裏得到的信息。看到汪淼詩的到來,黃布有點尷尬,但汪淼詩卻很自然,又說又笑的,還問黃布為啥給山莊取這名字,還有顏色像玫瑰一樣的紅曲酒是怎麼做出來的。

馬韻萍給汪淼詩和阿袖講塢崗村的傳說,很多人都很有興趣地聽著。當地參加喜宴的一位親戚也傻了,問這兩句話的傳說怎麼越編越神了。馬韻萍說,這是黃布找了很多資料整的,不過加入了很多虛構的成分。目的就是為了給山莊和紅曲酒包裝得有意思一點。大家用目光搜尋,發現黃布不在了。

黃布蹲在一棵柿子樹下接電話。電話裏的人自我介紹是省紀委監察局的,黃布當時就感到有點莫名其妙。對方讓他不要急,就是問問他招商引資的獎金拿了多少?領錢的時候是簽了一張條子,還是三張條子?

黃布說,是30萬,表彰會那天簽的,就一張單子。對方讓黃布去辦個手續,證明一下這個情況。黃布說自己今天結婚。對方說,明天吧,明天也行,但不要忘記了。

黃布越想越唐突,心想招商引資獎勵難道不是30萬,還更多?後來想想自己反正是正大光明拿的,不給就退回去,

到了給汪淼詩送行的時候,黃布還故意問了她,汪市長最近忙不忙?

汪淼詩說:“我爸爸三天前就出差去了,他有啥好忙的,不就是開會視察。”

第二天一早,黃布就和馬韻萍說自己要去城裏一趟,也正好送下秀芝。黃布把秀芝送到“重金屬”後自己就去了銀都大酒店的一個房間。房間裏的人介紹自己是省紀委的,做了個詢問的筆錄,就讓黃布回去了。黃布問,這有啥好詢問的,難道不是30萬嗎?問這錢是不是要退回去?

那個人跟他說,不用退的。不過獎勵的錢是100萬,被別人冒領了。黃布很想知道自己的錢是被誰領走了。對方說,這個不能說。

離開銀都大酒店,黃布又給阿袖母親打電話,想多了解一些信息。阿袖母親說,情況不大清楚。

黃布整個一天都心情鬱悶。他突然又想到了汪淼詩,給她打電話,也想側麵了解一下汪然庭的信息。他想汪然庭貪錢又貪色,是不是他把自己的獎金冒領走了。

黃布還沒有開口,汪淼詩就在電話裏說:“黃總啊,你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現在在哪兒呢?”

黃布說:“嗬嗬,有點。就是想你了。”

汪淼詩在電話裏表現出很開心,咯咯咯地笑,問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黃布說:“咋了,打算來看我啊?我在銀都大酒店的一個房間裏。”

汪淼詩說:“好的。過來看看你。”

黃布又折回了酒店,到吧台上去開了個房間。他不知道汪淼詩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想試探一下。

不到半個小時,汪淼詩又打來了電話,問他哪個房間。黃布從床上跳起來,邊說房號邊去開門。探出頭,他看到了風韻無比的汪淼詩出現在走廊裏,像模特一樣昂著頭走直線,高跟鞋在大理石上敲出一聲一聲清脆的節奏。

汪淼詩看到黃布就說:“現在心情又好了吧。”進了房間房間後又說:“我最擔心你心情不好了。”說完,把包往沙發上一扔,用一種曖昧的目光盯著他。

黃布伸展雙臂把她摟入懷中,倆人緊緊地抱在一起。

汪淼詩貼在他的耳上說:“我不僅要你的人,還要你的思想。”說完,便擁倒在床上。

窗外,下起來了小雨。而銀都大酒店878房間內的黃布和汪淼詩,正投入到另一場激情的沐浴中。

中午時分,“帶鏈石的傳說”山莊來了三個人和一輛車,把馬韻萍給帶走了。當時的馬韻萍正躺在陽光下的一張躺椅上看著書,那幾個人站在她的麵前,問她是不是叫馬韻萍。馬韻萍恍恍惚惚地站了起來,說自己就是。對方說自己是省紀委監察局的,還給她展示了一下證件,接著就要求跟他們去城裏一趟。

馬韻萍被帶上車的時候,山莊的廚師和服務員都驚訝了。怎麼才做了新娘就給人帶走了。馬韻萍的母親弟弟還正好去地上摘菜了,也全然不知。

在銀都大酒店十六樓的一個房間裏,也是黃布上午去過的房間,馬韻萍在裏麵接受著紀委監察局人員的審查和谘詢,隻不過下午開始已經有了檢察院的介入。他們提醒馬韻萍好好交代一下如何用錢和性賄賂領導的問題。

馬韻萍像全身癱瘓一樣軟了下來,心卜卜地飛快跳著。她說,是不是汪然庭的事情。

審查員反問她:“你和誰做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快說。說得越清楚越好。”

馬韻萍終於感到自己大難臨頭。她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倒了出來。

按了手印後,對方讓她暫時回去,但不能離開雉洲。

馬韻萍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跨出酒店的,雙腳全然不聽使喚。她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到家裏,洗了澡,把淋濕的衣服換了。

她給黃布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卻一直沒人接聽,後又給秀芝打電話。秀芝說:“我哥早上把我送到這兒之後,就沒有來過。怎麼了,嫂子是不是不舒服?那我回去吧。”

馬韻萍說:“不用了。我睡一下就好。”

掛了電話,馬韻萍換上了結婚時穿的白色婚紗,然後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石門山。馬韻萍走了,去了一個她認為生態、幹淨的地方。她從帶鏈石上跳下去,飄落的時候像展開翅翼的白色精靈,駕著雲、伴著霧,從高處緩緩墜入山穀。

黃布醒來,汪淼詩已經走了,穿衣服時看到下手機有馬韻萍的多個未接電話。拉開窗簾發現外麵的雨下得很大,天像是被捅漏了。

他給馬韻萍打電話,卻沒有接,又和秀芝聯係。秀芝告訴黃布馬韻萍也在找他。秀芝還說,嫂子不在山莊,可能在家裏睡覺。

黃布回到家裏,發現馬韻萍的手機在桌上,人卻不在。到洗手間發現馬韻萍換下來的衣服是濕的,覺得她也是淋了場雨,是不是生病了?

正在一愁莫展的時候,阿袖打來了電話。阿袖問,汪然庭被抓了,“重金屬”會不會有牽連。阿袖解釋說,她母親不放心,讓她打電話問問。

黃布終於明白,馬韻萍可能被那幫人給帶走了。他從電話裏翻出那個陌生的號碼打過去。對方說,是來過,不過下午三點就已經回去了。

他又冒著傾盆大雨開車去塢崗村,在山莊也沒能看到馬韻萍。山莊的人說,快到中午的時候走的,一直沒有回來。

看到“帶鏈石的傳說”這塊招牌,黃布的預感一閃,覺得更加害怕起來,發瘋似地向石門山奔去。

雨無情地潑灑著,像皮鞭抽打在臉上一樣生痛。黃布在山路上一次次滑到,又一次次爬起來。他看不清路,看不清山,看不清整個世界。

聚集的山洪瀑布一樣傾瀉而下,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的黃布休克在通往“帶鏈石”的一條山腰上。

黃布能不能在這場暴雨中醒來,我們都無法確定。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