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夏季的第一場雨與黃布的初戀女同學同期而至,這使黃布以後的內心世界變得更加複雜,也使黃布的情感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那個晚上,黃布和章法在酒店的房間裏進行了分析。黃布把他和蕭虹的關係跟章法說了,目的是為了讓章法以後別攙和。黃布還強調說,搞不好要幫倒忙的。
章法走後,黃布睡不著,他開始想蕭虹,想阿袖,想馬總,腦子裏的鏡頭一閃一閃,零亂而又無序。黃布又從床上爬起來,開始考慮湖濱別墅樓盤的策劃。
他沒有能找到進入文案的狀態,於是開始大口大口地吸煙。煙霧中蕭虹又進入了他的視線。
其實他還是愛著她的。很大程度上,黃布到現在還是獨身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為心裏還放不下她。他知道,心裏如果忘不掉蕭虹,和他結婚的那個女人是不會得到幸福的。他不想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尤其象曉曉、阿袖那樣已經視為妹妹一樣的女孩。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一個幸福的男人,但也一直被那種纏繞著的所謂幸福折騰得痛苦不已。
他和蕭虹的故事實在太讓他刻骨銘心了。
進大學的第一天,他與一位披肩長發的女孩在校門口相遇,她身著一套清新如雲的淡藍色長裙,看上去十分現代又內涵古典。
報到的學子人山人海,憑直覺他斷定她是日後的同學。當他正想上前詢問時,女孩卻從容地對他說:你是文學班的吧。他點點頭。她笑了,笑得無比生動。憑你一臉的胡子就知道。她又說。他又點點頭,心頭掠過一陣被雷電擊穿的感覺。
女孩說,同學,你看著行李,我先注冊。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長裙飄逸著旋進了校門。女孩回過頭來笑笑,然後向他揮揮手。
坐在行李箱上的等待足有兩個小時.女孩回來時像意識到了什麼,想解釋,看看他生氣的樣子又不吱聲了。
沒想到蕭虹晚上會來宿舍找他,向他表示歉意後又介紹自己說:“叫我虹吧,紫霞湖上空一條美麗的彩帶”。女孩笑笑,然後伸出手來。他說,你就是那位《眸子的火焰》吧,詩集上有你的照片。他也伸出手去。
蕭虹有點激動。蕭虹說:“謝謝你讀過我的詩集,並且還記著,看來我倆還真有點緣分。”
蕭虹一句無意識的話還真的成了他倆緣分的開端。以後的日子裏,蕭虹總是和他一起出入校園,一起進出食堂,一起上圖書館,一起去野外采風。。。。。他倆過著隻有明天沒有昨天的快樂生活。那些快樂的學生生活也使他這位粗獷的男子變得溫柔起來。
臨近暑假,蕭虹突然告訴他,暑假別回家了,希望能留下來陪她。她說,你先不要回答我,現在我們去音樂室吧。
他沒有說話,像一隻被俘虜的羊羔,乖乖地跟著她走向目的地。
學校的音樂室每周隻有一個晚上向這些非音樂專業的學生開放,而且鋼琴等樂器的使用費每小時僅為2元。
音樂室值班的老師是他倆班主任的愛人。師娘認識他,見他帶了位女孩,就意味深長地笑笑,然後把他排隊的學生證移到了前麵。
蕭虹輕輕地拍拍手,然後彈奏《秋日私語》,纖長的手指象白色的精靈在琴鍵上跳躍。蕭虹沒有理查德克萊德曼的水準,但她確實陶醉了。他也陶醉了。
秋日。雨後。微風。陽光。白樺林。一個個浪漫的鏡頭從鍵盤間疊加出來:雨後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裏滲漏下來,積了水的樹葉泛出亮晶晶的光彩,男孩與女孩手拉著手在積著厚厚樹葉的林間奔跑……
那個晚上黃布無法入睡,音樂帶給他的美好占據了整個心靈。他拿起筆,寫下一篇題為《秋日私語》的同題散文。
過了幾天,他收到一封來信,本以為是編輯寄來的樣報,然而它卻使他大為震驚。
信裏沒有任何文字,也沒有落款,隻有《北辰晚報》“秋日私語”的文章上用紅筆畫了個心的圖案。也就是這封砰然心動的信使他堅定了暑假留校的決心。
這真是一個美好的暑假。在這個暑假裏他承認自己戀愛了。他答應女孩將永遠留在這座城市。
然而沒有多久他就背棄了自己的諾言。當他的母親希望這個獨子畢業後回到她身邊,而又遭到了蕭虹的反對時,他開始拒絕蕭虹發出的任何信息。特別是當蕭虹父親用蔑視的眼光看著他時,黃布就更加堅定了疏遠蕭虹的意念。漸漸地,他倆成為路人。
最後一個暑假,黃布沒有留校,也沒有回家,而是選擇了安徽涇縣的一個小山村作為我的藏身之地。在那個廢棄的軍用倉庫裏,他度過了漫長的六十天。在選擇與自己對話的暑假裏,他完成了四萬字的《墮落的春天》。
畢業前一星期,蕭虹終於最後一次找他。她沒有吱聲,濕潤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後甩頭而去,桌上給他留下一份精美包裝的禮品。
那是一把剃須刀,還有一張紙條:用收割你今後的幸福與愛情。
那個晚上他淚如滿麵。。。。。。。。。。。
畢業晚會如期舉行,儀式完成後,蕭虹主動上台點了一首《哭砂》的歌,唱著唱著就哭了。黃布也哭了,最後終於忍不住逃離現場。
那個晚上,他沒有回宿舍,而是到學校的招待所開了一個房間。第二天一早,他沒有與任何同學告別,帶著那種莫名的滋味,回到了生他養他的浙北。
以後的日子裏,他倆再也沒有聯係,也不知道她在何方,生活得怎樣,但黃布的心靈深處卻常常會想起蕭虹,並為當初那種過於自信的自卑而懊惱。
多少年過去了,每當他平靜地一個人麵對自己時,會情不自禁地對那把再也無法啟動的剃須刀說:你真的能收割我的幸福與愛情?
在浙北的一座城市裏,他隻能以同學的名義遙祝蕭虹的人生能像紫霞湖上空的虹一樣永遠美麗。
歲月就這樣有情無意地匆匆流去,時間老人蒼勁有力的腳步也總是無法阻擋。這些年來,黃布無法忘記蕭虹,然而當她真的出現在麵前,他知道故事隻能就此結束。
他想,她為什麼要選擇雉洲呢?她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見麵方式。她真的還想揀起那份已經逝去的愛情嗎?她還竟選擇五通大酒店住了下來。
當黃布還沉浸在回憶時,蕭虹打來了電話。她說在門口等他。
黃布說,我已經睡了,改天吧。
蕭虹在電話裏說,那也好,星期六吧,你把女朋友也帶上,我請你們倆人吃頓飯吧,也讓我認識一下。
黃布想,這樣也好,於是就說,我請你,等我忙完一個項目就有心情了。
黃布把章法找來。章法聽了黃布的想法卻覺得有點神經過敏。
黃布說,到底是你了解她還是我了解她。她現在已經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雉洲的財神,無論好與壞你我都推脫不了責任,她一幫人住你酒店你就激動了,有你麻煩的。真是沒有腦子的人!我們都應該離她遠一點。黃布還不好意思地說,你還得幫我安排一個女朋友與蕭虹吃飯。
章法像是聽懂了,說:“她要住這裏我能不讓嗎,市裏王秘書安排,我能不同意?”章法突然又問,你真的要我給你找一個女朋友?
黃布說,這也是最好的辦法。花錢找個人演一下就行。
那也隻有在酒店找了,我看還是葉子吧,她畢竟讀過大學,這樣的場合她靈活一點。
黃布說,這樣的事怎麼說呢。黃布想起與演電影一樣,覺得自己很可笑。
章法說,沒有關係的,這個工作我來做,不就吃一頓飯嗎?又說,你還怕假戲成真,要是那樣就更好了,你倆可就是我的雙職工了,哈哈。
黃布突然想到了早就想說的一件事:我的房間你還是繼續讓胡恬來管吧,有時間還是讓葉子多參與參與管理,我們不要把大學生找來當花瓶。
章法笑著去辦黃布交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