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回事,說說看”王副所長抬頭看了一眼,繼續擦他的槍。
“蒼狼這估計還真是冤枉的!”劉寶說道:“剛才對現場的幾名圍觀者進了筆錄,事情起因是由於蒼狼不知道怎麼就穿了件城管的衣服,商販們又看他一個落了單,就想起哄趕他,嚇唬嚇唬,結果沒嚇跑蒼狼,反倒被蒼狼嚇住了,不過看筆錄,蒼狼這次確實也沒打人!”
“咦,這小子轉性了!那位坐在地上的老漢怎麼回事?”,王副所長聽到這裏,稍稍有了點興趣,估計這是他頭一次聽說蒼狼沒有動手。
“他是水洞鄉的農民,進城賣蘿卜!膽子挺小,估計是第一次進派出所,據他說,蒼狼是揪住了他的領口,他自己害怕就假裝被打,自已賴到地上的,根據蒼狼平時的表現,估計是真沒打他,要不不會是這個樣子!”劉寶繼續說道,這個蒼狼他是無比的了解,最差的結果都是鼻青臉腫,這不傷人的事還真是罕見。
“得了,沒什麼大事,這幾個賣菜的都就放了吧!”,王副所長有點心不在焉地說。“好!那蒼狼呢?也放了?”轉身要走的劉寶問了一句。
“放,你放放試試,那貨就是一攪屎棍,沒理還要攪三分,現在你說沒事放他,他不訛你才怪呢!”,王副所長說道:“關著,等一會我處理!”幹警小劉出門後,王副所長把擦好的六,四式別進腰裏,自言自語地說:“得虧這小子今天沒打人,要不可真是麻煩了!”。
事情弄清後,他這心也放下來了,點上一支煙,美美的抽了一口。
他就想著,前幾天市裏才下了緊急通知,要各基層派出所嚴密控製群體事件,要在這風口上自己轄區真出個什麼群體事件或者集團械鬥什麼地,他這副所估計永遠正不了還是小事,卷鋪蓋回家還非常有可能。
今天早上的事可真讓他出了一身冷汗,這讓他想起前段時間外界傳得沸沸揚揚的群體事件,起因是出租車司機對市裏費用政策不滿,上千輛車把市委街段圍了個水泄不通,一想起那天黑壓壓的不知道多少人,王副所長心裏就覺得虛得厲害,那天,他們派出所接到支援命令後,六個人根本連街區都沒有進去,愣是被堵在街區口上動不動不了,那一瞬間,國家機關平日裏的震懾力量仿佛都失效了,連街上老大媽都敢指著警察的鼻子罵人,更別說一些平時就唯恐天下不亂的壞小子偷機摸空砸塊石頭、啤酒瓶什麼的,他當時就想,完了完了,這逑弄個因公致殘什麼的,可都完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十年前的勇氣、力量都沒有了,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最後還是武警出麵幹涉,市長、市委書記做出了承諾之後才平息了這次群體事件,當時王副所長看著荷槍實彈的防暴武警,那股逼麵而來的殺氣、那種震懾一切的雄悍,他就覺得自己慚愧得厲害,想想自己好歹也當了五年兵,簡直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跟人家都根本就沒得比。
這件事以後,王副所長就常常反思自己,在公安局,他好歹也是掛得上號的,甚至有人盛傳他將上下一任進了市刑偵大隊的人選,不過他並不看重這個,這幾年,在這個被稱為全市最亂的郊區,號稱柳林市第一紅燈區,甚至在網上都能查到這裏娛樂項目的介紹。
他轄區有9個洗浴中心、6個洗腳城、12所歌城,後台一個比一個大得嚇人,抓不敢抓、打又打不絕、其實打也沒用,收拾了姓王的老板,說不定又會來個後台更大的張老板、李老板什麼的,這是他一個小所長管不了的,何況還是個副字的。當然,身處這裏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最起碼經費問題從不發愁,沒錢了,晚上出去半個小時,能提留回一串小姐嫖客的,光罰款就不是個小數目,可怕就怕抓個大頭回來,這年頭,什麼事都有,指不定一不小心惹了那尊大神,給派出所穿個小鞋就麻煩了,上一任所長就是因為關一個歌城幾天,惹了市裏一位後台老板,給捋了!回家養老了,他可不想惹這個騷。
比如今天早上抓得這個蒼狼他就知道是個惹不起的主,這人身份還沒搞清楚,反正是每月總要來派出所蹲上幾天,每次看著這小子犯的事他就頭疼,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打架、收保護費、敲詐每月都少不了幾回,反正能想到的壞事他準參與,屬於小錯不斷、大錯不犯的那一類,要按正常判,少數也夠得著兩年勞教了,可每次都不了了之,原因這小子不但幹壞事時“度”把握得非常好,而且後麵有人保他,據說那個恒道集團每次都為他出錢,還聽說這小子出奇地難纏,而且和柳林市黑道上原有的一些賭棍、惡棍、紅棍打手齊駕並驅,成為道上有名的“攪屎棍”。
不過這小子倒也沒聽說過什麼其他劣跡,除了難纏之外,倒也不和警察發生衝突,也沒聽說過什麼罪大惡極的劣跡。不但如此,和派出所關係處得還非常微妙,最起碼轄區的張牙舞爪的小片警見了他都混得跟親兄弟似的,實在是讓人摸不透深淺。
王副所長看看時間快到中午了,站起身來,準備去拘留室,其實這些事情也是偶而想起,他對自己現在的生活還是挺滿意的,每天小酒喝著、小錢收著、小妞陪著,隔三差五領著手下腐敗一小回,其實男人嘛,誰不好這一回,隻要不觸及法律底線,他倒也是願意省一事少一事。
“嗨!蒼狼,起來,起來。”,王副所長進到拘留室,踢了踢正打著鼾、留著口水的蒼狼,心裏想著,真是傻小子火力旺啊,逮那睡那,這地方都能睡得著覺。
“啊欠……誰呀!……啊,王所副啊,咋了啦,開飯了!我還沒睡醒啊!”,打著哈欠的蒼狼坐起身了,摻雜不清的說話。
“怎麼,準備長住啊!”,王副市長看著他說。
“嗨,所副,你不是準備再關我幾天吧,我這一大攤子事呢!”,蒼狼一骨碌爬起來,說道:“所副,今天這事真不賴我,我也沒弄明的這怎麼回事呢,我真是冤枉的!”
“切!你那次不是冤枉的!”,王副所長加重的語氣,把這個“不”字拉長了。
“不是…不是……王所副,王叔,您看,以前咱不說,就說這次,天地良心,我真是冤枉的。”蒼狼見王副所長根本就不信他說的話,有點急了,心裏還真但心自己被不明不白地關上幾天,忙不迭地給王副所長說好話,所副直接當成叔了。
“拉倒,少給我套近乎扯蛋!”,王副所長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那就事論事,這次我也懶得審你,老規矩,拘留7天、罰款1000元,兩條路,你自己選!”
“嘿,你剛關了我兩天,又要關,那不行啊,再說了,這幾天你都關著我,我上那給你弄錢去,要錢總得先放我出去吧!”蒼狼一臉嘻皮笑臉無賴相,這也是他對付警察慣用的伎倆,就是讓你生不起氣也,也拿他沒辦法。
“行啊,這次看在你小子沒把人打壞的份上,放你一馬,不過罰款記著,下次犯事一起交!”,王副所長心裏暗笑蒼狼進了套子,最起碼不會糾纏抓錯人的事了,這小子就怕被關起來那也不讓去。抓著軟肋拿人,一拿一個準。
他看著蒼狼,揮揮手:“早點滾蛋,別讓我看著你心煩!”
“唉!好嘞,就走”,蒼狼估計每次最愛聽的就是這句話,馬上高興地往外走,不過剛走出門又回過頭來說:“王叔,我這次真是冤枉的,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呢!”
“想知道你為什麼被打嘛?”
“想!”“嗯!你這身衣服誰的!”王副所長並沒有明說,指著蒼狼身上髒了巴嘰的城管服說。
“唉喲!感情賣菜的把我當城管了!”蒼狼一經提醒,拍著腦門恍然大悟,:“這他媽真害死老子了,我咋就沒想到這事!早上起來套了件衣服就穿上,怎麼就正好穿上這小子的製服了”
“知道這叫什麼嘛,罪有應得,沒聽說過城管出門不落單,現在小姐和城管都一樣,出門都要三五成群組個團,虧得你還在道上混,活該!!”王副所長看著他一身慘樣,沒好氣地說。
“得,不跟你說,我回家了啊!”蒼狼說了一句,準備走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回頭問道:“所副,那你們不是搞冤假錯案了,我還沒地方說理去了不是。”
“要不,給你說說理,不過事情查清之前,你可得待在這兒!”王副所長抓住了他的軟肋,一臉褻笑,做勢從腰裏掏銬子。
“切,算你狠,告訴你,那1000塊罰款我可不認賬啊,你們這不擺明了詐我嘛!!”蒼狼雖然不服,但還真不敢和警察較勁,真要查清的話,誰說得準他們怎麼擺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