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青人名字叫蒼狼,也就是恒道集團外勤組的一個小頭目,他往自己的身後看了看,不對呀,身後沒人呀!他確定這些人是在看他,他低頭看看自己全身,又很不自信地摸摸自己的臉,不對呀,身上臉上都沒長朵花,心裏想著,這真個是一大早出門就撞鬼了。
不過他也沒在意這些,繼續往前走,看著身受詫異的人群,一邊以他慣常的口吻說道:“看看,看逑甚呢!看老子長得像小姐呀!”
“我操,這他媽城管這麼橫!”,人群中話音隨著一個碩大的西紅柿甩了出來。
蒼狼一伸手就接住了不知從什麼地方偷襲的西紅柿,一下子火了:“誰他媽砸的!活膩味了是不是!”
蒼狼不屑的神情和囂張態度一下子引發了苦大仇深的菜販們的同仇敵愾之心,不知誰煽動了一句,“老少爺們,砸狗日的!”。
隨即爆發出了一個誰也想像不到的場麵,隻見從四麵八方向蒼狼站身的地方飛來一層層黑影,西紅柿、蘿卜、白菜幫、土豆、茄子、胡蘿卜、蔥頭鋪天蓋地地砸了過來,一位賣雞蛋的老太太一邊砸一邊念念有詞:“這二鬼子,叫你扣我家車、叫你扣我家雞蛋、叫你欺負鄉下人!”。
老太太砸了幾個雞蛋又突然省悟自己砸出好幾塊錢,又開始心疼了,馬上作拿定主意,在地上拾了些剩下的爛菜又加入砸人行列。
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子把蒼狼砸蒙了,在身上挨了無數下之後,年青人火冒三丈,騰騰騰幾步上前,抓住一個準備扔蘿卜的就要開打,可定睛一看,卻是個四五十歲的老頭,一臉風塵配著花白的頭發,這一拳就可愣生生地刹住了車。
蘿卜老頭瞅著空就抱住了頭,順勢滾到地上,嚎起來了:救命呀!城管打人!救命呀!城管打人了!
這下可弄得蒼狼哭笑不得,罵了一句轉過身來,看著漸漸圍起了圈子,裏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越來越多,菜販們逮了個勢,看他一個人,倒也都不忙著走了,把年青人圍在中間,冷不丁還有人砸過來一兩個蔬菜品種,倒是被蒼狼輕鬆躲過了。
不過看樣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蒼狼的身上已經看不出服裝的顏色,紅的西紅柿、綠的菜葉、黑的泥、黃白的雞蛋,整個成了一幅廣告畫!
“我操,你他媽的還想動手怎麼地!!”,蒼狼一時怒發衝冠,腳尖一挑,地上的半塊板磚仿佛長了眼睛一樣跳起來,被他直接伸出左手抓在手裏,然後隻見他右手握拳,缽兒大的拳頭直接砸在左手的板磚上,板磚應聲碎成了幾塊,年青人把手的碎了的磚塊往周圍人群的腳下一扔,嚇得圍著他的一幹商販忙不迭地往後退。
這個蒼狼估計是遭了無端被砸,心裏也是惹起了真火,他瞪著眼,橫著一根指頭指著眾人,很囂張、很火大地:“他媽的,你們砸呀!你們打呀!”
不過他的手指卻少了一根,那是當年被顏永剁掉的。
看得真切的一幹商販一下子停住了手,仿佛一下子被施了魔法似的定身在那裏,個別人被定身的時候手裏還拿著未扔出的菜,圍了一圈的商販們倒也真被他一手空手碎磚的表演給震住,要知道,那半拉紅磚可是久經考驗的,墊在五百斤的車盤下都壓不爛,大夥隱隱覺得似乎那裏有些不對勁,往常城管欺軟怕硬的特征是非常明顯的,碰上菜農紮堆,跑得比兔子還快,這麼橫的小子倒是少見。
“今天你們他媽的誰也別走,今天誰砸的,都給老子站出來,賠老子衣服、賠醫藥費,是不是看我好欺負,………找不出人來,我他媽把你們這夥土鱉挨個打!信不信我他媽把你們這群王八蛋打趴下…………”
正僵持著,遠處已經傳來了“嘰喔嘰喔”的警報車的聲音,派出所離這裏隻有三公裏不到的路程,估計有晨練的看客已經是提前報案了,而且在這周圍打架鬧事、攔路搶小姐的案子是經常發生,這裏的民警也跟煆練了不少,他們的反應不是一般地快。
“散開、散開!誰在這裏弄事!”四名派出所民警提著警棍分開人群,一名好像是帶頭的民警一下子看見了正在人群中心囂張地發表演說的蒼狼,指著他叫道:“蒼狼,怎麼又是你,把他給我銬起來!”
身邊兩名民警馬上從褲腰裏抽出手銬,上前扭住蒼狼,這次蒼狼倒也沒拒捕,更沒有反抗,反而是很配合的戴上了手銬。
“嗨!不對!”,蒼狼一下反應過來,心裏罵自己,經常被抓,戴手銬都他媽戴習慣了,人家來了還沒解釋就自己戴上了,這不犯賤嗎?
“王所副,不對,今天我可什麼都幹,我他媽是受害者!這群賣菜的欺負我!”,蒼狼對著領頭的民警叫嚷起來。
“蒼狼,你是個什麼逑貨我還不知道!”被稱為王所副的民警一看是他倒也放心下來,畢竟不是惡性案件,點了根煙,說道:“你說他們欺負你,誰信呀,你讓群眾們看看你是個什麼德性,看看誰是壞人誰是好人!”,然後看著蒼狼,一臉嘲笑。
蒼狼這才省悟,看看周圍的人,除了還賴在地上的老頭早看清了,旁邊的除了四五十歲的大叔就是大嬸,偶而有幾個年青的,明顯地看上去是一臉風吹日曬的痕跡,不用猜都知道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相比銬著的蒼狼,瞪著一雙牛眼,紮著頭發,頭發上還流著紅的西紅柿、黃的雞蛋,胳膊袖子上隱隱約約還是看到半個紋身,要說他不是地痞、不是流氓、不是壞分子,估計說破了大天都沒有相信。
“我…………我他媽咋這麼倒黴!”,就民警看到自己剛才的表現,蒼狼估計自己黑鍋是背定了,有氣無力地說:“王所副,這次我真是冤枉的。”。
“少來這一套,你那次不說自己是冤枉的!帶走。…………人群散了、散了啊,那個誰,你們幾個,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什麼什麼不想去,不去也不行,協助辦案是公民義務…………其他人都散了啊!”王副所長一派大將風度,指揮若定。
王所副做了些工作,讓圍觀的人群都散開了。一位民警拉開警車後蓋,蒼狼很配合地自己就上去了,民警順勢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蒼狼心裏正火在著呢,罵道:“你他媽踹誰你!”
“嘿,讓你小子嘴硬,等會收拾你………大早上也不讓人消停!”民警看上去倒不是生氣的樣子,似乎和被抓的蒼狼非常熟悉,倒不介意,謔笑著啪的一聲扣下了後蓋。
蒼狼就稀裏糊塗的坐上了警車,一路很拉風的到了派出所院子,車門打開後,蒼狼直接跳下來,這個刷著白石灰牆的院子對他來說比自己住的地方還要熟悉,他把兩手伸到民警麵前,踢他屁股的民警像以往一樣,給他打開銬子,一臉壞笑,邊說著:“老規矩,自己去住單間!”
蒼狼接過鑰匙,自已走進派出所所謂的單間,也就是拘留室,像往常一樣,他知道派出所一般都是把他做為最後一名錄口供的,以往進來,起碼要關上一天,直到有人來交罰款才放人,久而久之,派出所裏大大小小都認識這位活寶了,都知道每月他都要定時來幾回給所裏送錢,而且認罪態度不是一般地好,見了民警男的叫哥女的稱姐,沒皮沒臉,打他也不怕、罵他還笑,整個一個無賴相,誰也拿他沒辦法。
所以,除非是很原則的事情,大家平時對這位財神爺還是挺客氣的。
蒼狼走進拘留室,自顧自地就躺在水泥地上,在這裏,他倒也不期望會得到什麼更好的待遇,事實上,在拘留室不給你銬著銬子已經是天大的麵子了,一夜宿醉他覺得有點困,加上剛才亂七八糟的事情,心裏一時也理不出個頭緒來,昨天晚上,貨運站的老毛來找他幫忙,都在恒道混的,關係不錯,還帶了一個人,也搞求不清是做什麼的,好像是那個下麵區裏的工作人員,不過蒼狼感覺他像是哥拉皮條的,就是,長得像個拉皮條的,後來喝著喝著就喝的有點多了,倒不是蒼狗喝多了,而是他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喝多了,三個人最後也看看天太晚了,不想走了,三個人就在貨運場的辦公室胡侃了半宿,沒睡多大一會,蒼狼本來是晨練以來就回去睡覺的,不想路上遇到了這事。
想著想著,蒼狼的確也不善於動這個腦筋,然後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上午九點多,做完筆錄的民警劉寶,也就是踢蒼狼屁股的那位,拿著一疊資料走到所長辦公室,敲了敲門,裏麵有人叫到“進來”。
“所副,好像今天的事有點不對勁!”,劉寶進門對著正在擦槍的王副所長,上一任所長離退之後,直接就由王副所長主持工作,正式任命還沒有下來的時候,王副所長還是堅持大家叫他“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