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強已通體順暢,站著說話也就不腰疼了,起身負起手來,嚴辭拒絕了這一無禮要求,作勢對江可蕊說:“我要思考個問題。”
說話的時候腦袋波棱著像隻轉脖鴿子,在房間裏踱著鴿步,自感十分神氣,怎一個帥字了得,心下卻又暗笑,趕快到外麵偷偷抽根煙是正經。
江可蕊對他提出口頭批評:“輕狂樣。”
“男人40歲前不狂沒有出息。平時在工作中,在大街上,你要是輕狂,哪沒磚頭拍你。”高興之後,季子強精神矍鑠,話也多了起來:“我望破蒼天、尋遍人間,才與你有今天,如何不狂?”
“會不會慣壞你?”江可蕊似乎是在自問,不等季子強回答,便瞪了季子強一眼說:“不準你吸煙啊。”
穿起內褲,洗漱間水流沙沙作響,十來分鍾,江可蕊濕著發帶著水珠,粉嫩的臉兒紅撲撲,毛~茸茸的長睫變得霧蒙蒙,慵慵懶懶地走了出來,一身水潤沒有鉛華,如一隻春生初綻的新芽,洗去了以往的包括剛才的所有痕跡。
季子強有意勾~逗江可蕊,目光偷摸的瞥去幾眼,佯作闖禍的小學生不敢去正視老師的眼睛,江可蕊便斷定季子強做賊心虛,興衝衝的上來逮季子強的不是,拽著他的衣服嚴刑逼供:“你吸煙了?”
季子強得逞般一本正經的唱戲:“說句心裏話,我也想抽,想抽我也不抽,誰讓我是你的兵,說句實在話,我也有愛,常思念你的交代……”。
江可蕊並不罷休,粗暴的喝道:“打住,張嘴,呼氣。”
形勢所迫,季子強骨碌著兩隻眼珠,隻得照做,江可蕊像個醫生一樣檢查了一番這才陶陶然,照著季子強的腮幫子上吱的親了一口道:“這還差不多。”
過了沒多久,季子強弄假成真,煙癮真犯了,愁眉苦臉往江可蕊身上黏糊:“報告領導,我想到陽台抽跟煙。”
“不行,”江可蕊拖長嗓音:“老公,我也說句心裏話,這可都是為你好。”
其實季子強可以說:“沒事,我吸一支”,然後點起,江可蕊也不會過多阻攔,可是當季子強看到她,他的心,便軟的一塌糊塗,隻想寵著她慣著她。
另外,季子強懷疑自己在江可蕊麵前有被虐傾向,像是很享受,非要哭喪著臉去哀求:“我知道,可我半天沒抽了,好老婆。”
於是江可蕊可憐他,心有不忍退了一步說:“那好吧,就在客廳吸吧,不要到涼台上去了,外麵冷。”
現實中的季子強確實給我們男人丟了臉,但他心理上卻贏得了全麵勝利,他再想,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自己的世界自己做主,想抽煙自己就一定要抽,不過是多說了幾句話而已,這也算是男人的威嚴吧,是不是。
點起煙,季子強深深的吸了一口,發現自己和江可蕊在一起時,一切都變得有滋有味,連煙吸起來都特別香,而江可蕊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煙常是點著了掐,掐了再點,毫無滋味的。
也許是物以稀為貴,也許是因為是自己努力爭取來的,便都是好的。
江可蕊現在對季子強也是幾近變態的控製欲,買個針鼻發卡都要季子強陪,抽跟煙需要打報告,每天幹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要彙報清楚,無論季子強何時,何地,她打來電話季子強一定要迅速接,哪怕是季子強當時正在和泰森搏鬥。
季子強穿什麼內衣都是江可蕊來定奪,在家的時候,江可蕊一般白天不需要椅子,都是坐在季子強腿上,晚上江可蕊也大多不需要枕頭,枕著季子強的胳膊,睡覺必須抱著,如果早上醒來發現不在季子強的懷裏會生氣,每到半夜季子強的胳膊都會因為被壓麻而醒來,夜夜如此。
季子強感覺到了自己沒有空間和隱俬,沒有尊嚴和主權,沒有自由和平等,從思想到身體,徹底沉陷,被剝削,被壓迫卻毫無覺醒反抗,奴隸社會也不過如此吧。
巧妙就在於,明明季子強生活在地獄,卻始終自以為是身在在天堂,這樣的狀況,我隻能說一句:怎一個‘賤’字了得。
這一夜他們很晚才睡,兩人聊了很久,說起過去的種種,似乎他們對每一件小事都是興趣盎然,從頭到尾問個明白,似乎這小小的屋子,反而大於五湖四海一般。
醒來時已日上東頭。
醒來之後的季子強肚子餓的咕咕叫,昨晚上其實沒有怎麼吃好,光喝酒了,回來又是鏖戰了大半夜,發起了數次攻擊,所以現在有點受不了,看來愛情是不能當飯吃,季子強就摟著江可蕊出了門,將周邊附近的各色特產小吃推薦給江可蕊。
季子強認為是好的就不想讓江可蕊落下,饒有興趣的要江可蕊嚐嚐,還要聽聽江可蕊的看法,不過他們的口味是截然不同的,江可蕊偏愛自然風味的半成品,說鹹中有味淡中香,細嚼慢咽吃相優雅,季子強吃魚蝦都嫌麻煩,喜歡吃五味濃重的食物,狼吞虎咽風卷殘雲。
季子強這雷厲風行的吃派始於參加工作之前,和同學一起吃飯養成的習慣,那時不站著吃是吃不飽的,東西一上桌,兩筷子下去指定清盤,通常是菜一端上來,但見桌子上方人頭攢動,一刻間即風平浪靜,一如高手對決隻在一瞬,一過手即各歸各位,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這樣樣的動作就毫無疑問的,生動的詮釋了什麼叫“瓜分”,隨著一聲低呼,空盤子端走,待服務員轉身看時,隻有空空如也的桌子,一隻比桌麵還幹淨的盤子,外加桌旁幾個大眼瞪小眼的吃貨。
當然了,如果一個人吃這些東西,可能毫無胃口,然而人的病態心理,就是喜歡與人爭搶比較,但凡以為別人占了便宜,就感覺自己吃了虧,趕忙上前想分一點好處,但凡是看見別人吃了虧的,別管自己占沒占到便宜,往往幸災樂禍以為知足。
大家都一定要以他人做參照物,比如幸福,就是過的比別人幸福。隻要過的比周邊的人好,通常再無奢求,一定要比,舉個例子,假設在萬惡的舊社會,旁人吃粗糧菜根,你吃白麵饅頭,你覺得好滿足,但到了今天,別人大魚大肉,同樣給你的是饅頭,你還覺得過的幸福嗎?
但先不說那些,先說說季子強和江可蕊吧,昨天一天沒好好吃飯,把季子強餓的,恨不能四肢齊上,五官並用,江可蕊不停的給他夾菜,不時把吃的弄好了放在他碗裏,喂到他嘴裏,掏出紙巾幫他擦拭,體恤的說著,“老公,吃這個,慢點吃,吃完再要。”
江可蕊滿目溫存,關懷備至,這一場景,迥現出不同的兩性差異,對此木蘭詩中有精彩描繪: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一起,安能不辨是雄雌。前凸後翹、貌美如花等詞形容人妖也是可以的。隻有那些即使穿起長袍、蒙起臉龐,隻觀之舉止也一眼能分辨出雌母的,我們取名叫做女人。
等季子強吃飽了,江可蕊才有空顧及自己,這樣的情形一直貫穿他們交往的始終,女人的忍耐力要高於男人,一頓兩頓吃不好也能忍受,又因為胃小,喜歡吃零食,到了飯口饑餓感沒有男人強。
男人定時進食,精力旺盛,運動量大,正餐吃不飽就沉不住神,要發脾氣的。所以留住男人的胃,是穩住男人心的有效方法。留住男人也不是非要有一手好的廚藝,真正要緊的是由外及裏的體貼,這種體貼,已深入骨髓成了江可蕊的本能,當這本能融合與愛,便迸發出幾倍的柔情,看著你吃比她自己吃還滿足的真情實感,裝是裝不出來的。
季子強吃得肚子溜圓,飯後氣定神閑,和江可蕊就一路走往單位了,此時的陽光正好,季子強看看時間,還早,就帶著江可蕊走了一點繞道,從街心花園轉了過去,準備先送江可蕊去上班,街心花園裏,那陽光就透過廳廊和花架,藤枝,星星點點的灑在石板路上,有些落在他們身上,季子強扭頭望向江可蕊,心裏暖暖的有種從外到內的寧靜感,安詳,靜謐,像是天長地久一般,讓人舒服無比。
送走了江可蕊,季子強才往政府走去,走了一半,還沒到政府,半路就遇見了開發區管委會的主任孔曉傑,孔主任坐的是他那輛豐田,就邀請季子強上車。
季子強現在真的想走幾步,剛才吃的很舒服,想要消消食,就說:“孔主任你先走吧,我走一下,活動活動。”
孔主任也就不好自己坐車走了,就下來陪著季子強一起走路,季子強笑著說:“你忙你的事情啊,不用陪我。”
孔主任有點難為情的說:“我今天到政府來就是想給你彙報工作的,沒有別的事情。”
“奧,這樣啊,嗯,那行吧,到政府了在說。”季子強記得昨天是給孔主任說過,讓他們詳細的把航空儀表廠的事情做個書麵彙報的,走了幾步,季子強就問:“材料寫好了嗎?”
孔曉傑根本就沒有寫,他想,這個東西是不能輕易就寫的,嘴裏隨便怎麼說都可以,但寫出來的東西那就是白紙黑字的,不好在變化了,寫的嚴重點,以後想挽回都難,所以孔曉傑支吾著說:“嗯,我想先給季市長把情況彙報一下,根據季市長你的要求,回去好好的寫一個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