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無聲無息地彌漫了大街小巷,城市的燈光不失時機地開始炫耀美麗的舞姿。白天看著灰暗、死氣沉沉的街道,象是受到夜神的點化,在閃爍霓虹燈的裝扮下搔首弄姿顯得分外妖嬈。季子強在辦公室窗前駐足,窗外漫散的光線,照耀著深秋的蕭索和憂愁,他的心裏一陣空落,
他實在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的時候,便隻能這樣站著,感到寂寞已經開始有點讓自己發瘋,它一點一點地侵蝕著自己的神經和大腦,使自己根本無法入睡。站在這熟悉的地方,也是孤單的。
心裏堆了很多糾纏不休的亂事,不想它們,它們卻自已蹦了出來,擺在眼前。很想給什麼人打個電話,這個時候他沒想起葉眉和華悅蓮,很想給她們打個電話過去,哪怕什麼都不說,就聽聽他們聲音也好。
和華悅蓮認識這段時間,彼此真正地走近過,自己和她都是個有點多愁善感的人,彼此欣賞,彼此愛惜,相處的輕鬆欲開,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這段時間來,才使自己沒有徹底地讓她從自己的心裏消失。
季子強又一次的鼓起了勇氣,再一次的撥了華悅蓮的電話,結果依然是停機,他悵然不已。
不知道華悅蓮現在在做什麼,她有沒有想過自己,有沒有像自己一樣上牽掛和憂傷啊。
有的,一定有的,在柳林市的市委家屬樓中,華悅蓮已經不能在繼續的痛苦流淚了,她平淡的坐在自己臥室床前,手裏捧著一本書,心神恍惚的看著。
心裏卻在想,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滔滔江河,茫茫人海,相識是不是也可以用前世的回眸來換回,以前曾天真的以為真情會很長久,但是他卻像燒紅的鐵杆一樣,一放到現實之中,就迅速的冷卻,不再發光發熱,散發出來的隻是冰冷。
很多事情隻能無奈的默默去接受,去接受那堅毅的眼神和遊離的借口。也許很多的事情一開始就注定是個錯誤,當初的自作多情換來了今天的不可預測。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是睡不著,總是習慣的拿起手機按來按去,多少次她都忍不住想要給自己一個借口把那個號碼撥出去,但每一次她有在痛苦中收回了發即將發射的手指。
就在這個時候,華悅蓮的耳膜裏卻突然的傳來了季子強這三個字,這個名字一下就讓她呆住了,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但此時此刻,盡然在自己的家裏聽到了,華悅蓮的心停止了跳動,她屏氣凝神的走到了臥室的門口,想要聽聽那個名字。
是老爸正在打電話:“吳書記,關於季子強擅自調撥儲備糧的事情,市委很重視,這樣的個人主義我們是堅決要杜絕的,希望你站穩立場,不要被個人的感情影響到對這件事情的處理上,嗯,對,對的,這是一次嚴重的事件,你理解就好。”
華悅蓮一直在那裏聽著,她不得不對這個名字留戀和懷念,但現在她也從老爸的話中聽出了味道,這個季子強即將要倒黴,他會為自己親率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這對自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嗎?
她想不明白,但她還要想,想到了最後,她隻能是昏昏欲睡了,那種煎熬太讓她難受,她不再去想了。
早上睜開眼,華悅蓮就是無邊無際的失落,她失落自己不再有季子強,曾經她總是抱怨季子強會在天剛亮的時候就捉狹的給她來個電話,不論自己還沒睡醒被他擾醒的美夢有多難受。
她總是接通他的第一個電話,季子強說他最喜歡早上給自己打電話,無論是自己頗為不滿的抱怨“煩死了,煩死了,我不想說話。”
還是含糊不清的說“我再睡五分鍾!”
但現在沒有了電話,自己再也接不到那個煩人的電話了。
華悅蓮很失落,昨晚居然連夢裏,都毫無他身影,她都無法再觸及他,告訴他離開後我過的有多麼不好,多麼的傷心。
華悅蓮頹廢的刷牙洗臉,老爸和老媽早就出門了,他們總是在單位去的最早,一種領導的責任讓他們睡不著覺嗎?
估計也未必,領導總是亢奮的,他們把單位當成了自己行使權力的場地,換句話說,那個地方就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會像狼一樣,時刻的巡視和觀察地盤中的每一點變化,他們要早早的到那裏去,宣誓自己的主權。
而一個在單位混的很背的人是不會有這樣的心態的,他會感到那個地方是自己失敗的賽場,他會膽怯的盡可能的去遲一點,走早一點,遠遠的離開那個不讓自己得意的地方,所以,對一些遲到早退的同誌們,我們要同情他們,他們都是不得意的傷心人。
收拾好了,華悅蓮離開家門,出門上班,在這個時候,她有一種渴望,她多麼的期待季子強會突然的從哪個角落出現,自己一定毫不矜持的衝上去抱住他,告訴他:我要你,我隻需要你,我不在乎你對我那麼的無情,我不再抱怨你,我不再和你冷戰,所有的錯我都改,所有的傷害我都不計較,我隻要你。我知道於13億人口,遇見你已然是我最大的幸運,我不要那些比你帥、比你有錢、比你體貼、比你溫柔的,我全世界隻要你。
華悅蓮四周看看,又苦笑了一下,懊惱的轉念一想也許季子強根本不想甚至討厭聽到諸如此類的話吧。等她慢慢拖著沉重的步伐到市公安處的大樓門口時,正好撞見單位小劉和男友在你儂我儂的依依惜別。
華悅蓮加快步伐衝進大樓,不想她在自己身上找強烈對比,電梯剛剛上去,華悅蓮吸著豆漿,假裝意外看見迎麵走來春風得意的小劉。
華悅蓮對著她招招手,她立馬小跑過來“早!”她對華悅蓮說道。
電梯還在呈上升狀態,而此時華悅蓮才發現我在調到公安局(公安處)與小劉的對話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字,早、好、嗯、再見!氣氛尷尬的讓華悅蓮又開始自怨自艾的反省自己的交際能力。
華悅蓮說:“電梯真慢!”
小劉說:“天氣變冷了!”她們兩人同聲說道,想結束這尷尬,可卻又劃上一道明顯的錯亂,揭露著她們彼此都在掩飾的難堪,又是一陣沉默。
叮咚,電梯門開了,打斷華悅蓮思緒,她走進了電梯,一會就到了辦公室,她們這個辦公室很大,好幾個人都在一起辦公,華悅蓮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桌麵已經被內勤擦拭過,顯的很幹淨,桌上放了一份今天的柳林日報。
華悅蓮漫不經心的打開了報子,很快的瀏覽了一下,一個並不起眼的消息引起了華悅蓮的關注,那是說柳林市一個國企的領導,擅自的把一塊土地轉租給了別人,租價很低,現在市裏組織了人員對此事展開了調查,有可能這個領導要下課了。
華悅蓮看著看著她就走神了,這個報道讓她一下子就想到昨天在家裏聽到老爹的電話,而那個讓自己傷心欲絕的季子強,也會像這報子上的人一樣,被調查,被幹掉的,從那個電話裏,已經毫無疑問的宣判了這個結果。
華悅蓮呆呆的發著愣,好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她的思緒已經飄的很遠了,飄出了窗外,飄出了柳林市區,飄到了洋河縣那個並不豪華,也不溫馨的縣政府季副縣長的辦公室裏去了。
早晨,季子強起的很早,他到外麵散了一會步,鬼使神差般的走到了當初自己和華悅蓮第一次見麵的那個河邊,看著那緩緩流淌的河水,仿佛比以前更加清了很多。
而這時的天,也比以前更加高遠了一些,秋色更濃了。
不知不覺7:50分了,他再也無心欣賞秋色了,大踏步子朝政府走去,今天他還要有一個接待,是洽談農業開發項目的事。
說到項目,說到投資,季子強有時也不寒而栗,洋河縣的工業太落後了,本來區位優勢不突出加上環境不行,嚇得外商都不敢來這裏投資。
據說,一個客商與縣裏簽約後,選到了用地,正在申請證照,但在找人蓋章時,讓他心有餘悸,刻骨銘心,因為他整整走了半個月,蓋了上百個公章,而且要找一個人,要蓋一個公章都會遇到刁難的現象,如沒有得到好處,下輩子都辦不了、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