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是一同進的傅家,論顏色,櫻桃生得還不如自己,就連後來的兩個,也隻有璃虹能和她較一長短。青梅從頭到尾都沒把櫻桃放在眼裏過,到頭來偏偏就是她冷不丁地冒了出來,竟成了一家獨寵之勢!
伺候青梅的落霞見她這些日子眉心緊鎖,倒也知道是為著什麼,隻勸道,“姨娘也寬些心腸,前頭爺寵您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但耐心等候,總有雲開見月明的時候。”
青梅歎氣道,“便是沒有過,才叫人這會兒看著眼熱。上回姑娘回來,可有什麼說頭沒有?”
落霞曉得她說的是誰,搖頭道,“姑娘難得回來一趟,上上下下多少人盯著,莫說是叫人遞個話了,太太那頭便是一刻錯開眼都沒有的。”
“用過了回頭就扔,也沒那樣便宜的事情。”青梅扯著手裏的帕子,眉間滿是陰鬱,落霞瞥見一眼,心裏便是一驚。
她原本就是傅寧慧院子裏的三等丫頭,也不起眼,後頭被安插到了青梅院子裏,替主子兩頭遞了話。等到傅寧慧嫁了出門,她漸漸地也就收了心,倒是投到了青梅底下。
“你挑個方便的時候,替我送個口信去。要是還不肯全了我的念想,也別怪我把她當初害了綠珠紅珠的事情給抖了出去。她給的那包藥粉,我可還留著皮兒呢。”
落霞吃驚地抬頭看她,一半臉色隱在窗框影子裏,晦暗得很,隻一眼便叫人心底發涼,仿佛逢魔。
一時穩下心神,才正了顏色,應道,“奴明兒輪休,就往秦家去遞了話。”
青梅轉了臉,笑意盈盈,許道,“我一向知道你的,辦事再妥帖不過。這次是好是壞,全在你了。”
落霞越發低下頭去。到第二日,報了門上,隻假借了要回家送月錢,為了避人耳目,連車都不肯租,一路揀了小道摸到秦家。也是她運氣好,秦簡瑞這一日出門去了,家裏能做主的隻有傅寧慧在。聽是落霞來,傅寧慧心裏便有數,叫李叔客客氣氣地請了進來,才摒退了閑人,問道,“你主子青梅,哦不對,該改口叫她一聲青姨娘了。這次叫著你來,又是為了什麼事情?”
落霞教她譏笑的眼神看得臉紅,便將青梅的意思直說了,更不敢抬眼看了傅寧慧。
“小小姨娘,也敢拿著東西來要挾人了。卻不想想,這事兒就算她抖落出去,有幾個肯信的?弄死了綠珠紅珠,與我有什麼好處?到時候我反咬她一口,為著爭寵才暗地裏下了毒,你看看又有幾個會信。當初就是看著她傻氣,才挑了她做事。落霞,你卻是個聰明的,沒想到放在青梅身邊這麼些日子,竟也蠢笨了。”傅寧慧好整以暇地吹著手裏的茶碗,涼聲道。
落霞再也忍不住,普通一聲跪倒在她跟前,“姑娘救我。”
一時情急,竟連舊事的稱呼都用上了。傅寧慧起身扶了她起來,拿帕子包了個貼了生辰八字的小人遞到她手裏,附在她耳邊又是一陣輕聲細語囑咐,隻把落霞聽得臉色煞白。
“姑娘,真要這樣做了?”落霞有些於心不忍,青梅雖然蠢笨些,卻是真心待她好過的。
“法子我是已經交代給你了,做不做,也全在你。青梅不是要我哥哥的寵愛麼,便成全了她,你這麼一說,她定會聽你的。那包藥粉的皮兒你給我細心找了,不能燒,親自還回來才好……”傅寧慧看她一眼,又笑道,“你若是不肯,那便空手回去,你家主子那樣不管不顧的,定會嚷嚷起來。但看誰肯信她的吧,到頭來也全賴在她頭上,你們底下這些伺候的也一個都逃不過。你便是第一個,試問是誰兩頭通報了,又是過了誰的手拿了藥粉?你信也不信,你那主子說不過三句就能把你給抖出來?回頭是個什麼下場,你是個聰明人,自己曉得吧?”
落霞眼裏神色漸漸安定下來,伸手穩穩地接過那紙紮的小人,說道,“姑娘,奴聽您的。”
一時便起身去了。傅寧慧又低頭去繡手裏的青色帕子,偶爾抬頭看一眼日晷,算著時候,秦簡瑞也該回來了,嘴角慢慢露出個笑容來。
徐明薇,我且伸手替你掃去個心黑的,也算全了同窗情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