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原不知道孩子的小衣還有這麼多講究,點頭道,“也是你們心細,這袖子怎地又是這樣短?”
婉柔噗呲一聲笑道,“爺,您忘啦?按照月份算,奶奶要到六七月才生,可不是天正熱的時候?”
傅恒教她一提醒,倒想起一樁事情來,正了顏色囑咐道,“往後與人說起日子來,都隻說你們奶奶是九月中的時候有的身子,免得遭人背後議論了。”
婉容和婉柔都是一點就通的主兒,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是防著以後有人拿守輕孝期間懷孕的把柄來說事。事實上徐明薇也的確是在輕孝之前就有了身子,可惜日子粘在同一天,難保有心人會在這上頭來做文章。因此按照傅恒所說,直接把懷孕日期提前到月中的時候就正好。婦人生產,早幾天或晚幾天發動都是極正常的。
因而兩人都點頭應道,“奴記住了。”
傅恒滿意地點點頭,自己打了簾子往裏屋進去。室內窗子都是掩了的,陰暗昏沉。傅恒眼睛適應了一陣,才看清楚床上躺著的人,正背對著他睡著,身子隨著輕慢的呼吸微微起伏。他隻是這樣靜靜瞧著,心中便莫名生出滿滿的歡喜,連動作都忘了。
徐明薇這時似有所感,慢慢翻過身來,隱約瞧見床前有人,險些嚇了一跳。等看清楚了是傅恒,才安下心來,柔聲問道,“是晚飯時候了?”
傅恒搖頭,聲音顯得格外溫柔,輕輕撫著她的臉說道,“日頭還早,你再睡會兒,我就在這兒陪著你。婉容她們這會兒在外頭給咱們孩子做小衣哩,還是拿了你的裏衣改的,那麼小小的一件,還沒我的手掌大小。”
徐明薇笑道,“怎會還沒你手掌大小,又不是生的猴兒。”
她笑得那樣柔美,傅恒一時心神馳蕩,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那麼軟,那麼甜……他恨不能將她給吞下肚去,手上的力氣不免就大了些。
徐明薇艱難地推了推他,勉強開口提醒道,“孩子,小心孩子。”
傅恒這時才想起她這會兒情況特殊,連忙從她身上翻下來,好不容易平息下翻滾的雜念,苦笑道,“原先隻忙著歡喜,倒忘記還有這一茬。孩子果然是生來討債的。”
徐明薇噗嗤一笑,推他道,“你還是起來吧,省得一會兒又來折騰我。”
她隻字不提後院的青梅和櫻桃,也不提賀蘭氏給她陪嫁來的兩個同房丫頭姚嵐和璃虹。從她知道自己可能懷孕了的那一刻起,徐明薇心底就無比清楚,傅恒總會有找別人的一天。她如今也隻不過是一隻一頭紮在沙子裏的鴕鳥,看不見,聽不見,就能自欺欺人,當做什麼都不會發生。
傅恒不知她這會兒心底已經轉過許多念頭,輕笑了一聲,說道,“你也別忙著推我走,卻也是累了要躺著歇一會兒。”
說著,一手輕輕攬在了她腰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的肚子,竟真的睡得沉了。
徐明薇往後靠在他身上,聽著他綿長低沉的呼吸聲,良久,才吐出一聲悠悠長歎。
過日子大抵便是這樣。縱使舉案齊眉,終究意難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