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徐明薇回到席上,一眾女客也無人注意,慶國公夫人卻是一眼瞧見了,笑著招了她道,“可把你給盼回來了,不嫌咱老婆子打牙得慌,便一並坐了說說話。”
徐明薇笑道,“能得老夫人青眼,是明薇的福分,又怎會生嫌?”
因此挪了位置與她一並坐了。賀蘭氏見狀,隻好歇了打聽的心思,時不時也分些心神看向徐明薇和慶國公夫人那處,一老一少竟也相談甚歡。
老賴家的立在她身後,低聲說道,“夫人,您看那蛇。”
賀蘭氏聞言便朝傅寧慧看去,小姑娘畢竟還少著道行,看人的目光仿佛淬著毒,泛了冷光。不禁搖頭笑道,“這是沒咬著餌,心裏不平哩。”
老賴家的笑笑沒有說話,夜路走多了,總是要撞著鬼的。
徐明薇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回首一看,與傅寧慧飄來的眼神撞個正著,不躲不避的,滿是譏誚和挑釁。她心裏搖頭,這是瘋魔了罷?竟連藏著掖著都懶得了。說一千道一萬,她自忖也沒什麼對不住傅寧慧的地方。原以為徐天娣那事了了,傅寧慧也總該吸取了教訓,知道悔改了。如今看來,隻是變本加厲,越發恨她入骨。
想到這裏,徐明薇迎著傅寧慧的視線便是懶懶一笑,你自上躥下跳,我全然不看在眼裏罷。但看你還有什麼後招,卻有本事真能叫我栽了?
傅寧慧看得分明,心中業火高熾,右手緊緊攥了椅背,青筋盡爆。還未等她做了回應,徐明薇已輕笑著收回了視線,又與慶國公夫人說笑起來。
徐明蘭和楊瑾希就坐在她們側邊上,將這點眉眼官司盡收眼底。一時也不清楚後頭究竟發生了什麼,隻彼此交換了個眼色,卻是再無心思去聽戲了。
戲班子唱了個半時辰的花腔,終於收了鑼鼓。那班主帶了花旦和小生上來謝賞,領了錠五兩的賞銀,歡天喜地地攏了家夥什去了。
王氏心思還落在那送酒傳話的丫頭身上,一時倒巴不得賓客早些散了,但教幾個素日要好的圍著,也脫不開身來。賀蘭氏與細微處覺察出她頗有些魂不守舍的光景,心裏也奇,想著如今也是一條船上的人,在一旁幫著轉圜了,才沒叫人看出破綻來。待到未時過半,謝過女兒神,客人們也乏了,紛紛起了告家。賀蘭氏這時也起了要走,王氏肚裏才真正鬆了口氣,親自送了她到門外。
徐明薇也跟著送客,臉上無一時不是掛了乖巧的笑,越發教一幹貴婦人們看著心喜,誇口不斷。回去莫不對了兒子歎息,若不是這傅家下手忒早了些,如今這嬌人兒也未必不能是自家的,越發揚了徐明薇的美名。
這陸陸續續的,也送了小半個時辰才將客人都送走了。王氏牽了她的手,又是欣慰又是感懷,憋了半天情懷,才對她說道,“今個兒你做得極好,你娘看了,必定也是歡喜的。回去了也不要跟恒哥兒吵鬧,他有錯,如今也知道了,許了不再碰酒杯的誓,日後但看他敢不敢再犯,隨你打罵了都好。男兒家的,臉皮是極看重的,你與他拌嘴,一時心裏是暢快了,他心裏卻時刻記著,又何苦來哉,倒便宜了旁的愛拌了蜜說話的。”
徐明薇柔柔一笑,應道,“娘且放心,兒媳省得的,這事便在這兒打住,再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