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兒的小屁孩們,抱著小酒壇子坐在花園旁的某個屋頂上,從左往右,分別是楊如顏,當朝小太子,楊如瑜,木槿之家的兩兄弟,左人文的大兒子,左人賢的嫡長子,兩人中間夾著福心公主蘇姍兒。
再往邊上便是桃花的小女兒與劉桂香的小兒子,最後坐著個奶娃娃,是劉桂芝的麼女兒。
其中一個穿紫衣錦袍的小小少年眼裏直泛粉紅泡泡,十分小意地對粉果說:“果果,不是說你娘在給你弟弟喂奶麼!”
小姑娘粉嫩的小臉一板:“我叫楊如顏,行不改名,坐不更姓。”
討厭的娘親,給人家取的什麼小名。
“顏兒!”小小少年立即改嘴。
“叫名字就叫名字,兒什麼兒啊?你是在練習麼?將來後宮中還不知有多少個兒呢!”
小姑娘越發不高興了,討厭的皇帝舅舅搞什麼娃娃親!
害得她都不能正大光明的看俊俏公子哥了。
被嗆聲的小小少年也不惱,依然笑得像隻小狐狸:“顏兒或果果!”
小姑娘鄭重的點頭:“那你還是叫果果吧!”
比那勞什子的兒什麼兒好聽多了,隻有她娘親嘴裏常說的小白蓮花才喜歡叫什麼兒啊兒的。
小小少年越發瞧得迷了眼,小姑娘的玉顏已初綻,將來必是傾國傾城之貌,隻能說,情人眼裏出西子。
“果果,待你長發及腰時,便能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了,將來後宮便是你的天下!”小小少年不知被誰洗腦過了。
“扯她娘的淡,所以我每年都要剪斷長發!”小姑娘很是痞氣的答道。
一旁的多多楊如瑜板著小臉酷酷的說道:“別以為你是太子就可以搶我姐姐,我姐姐是我家的。”
“果果是父皇給我定下的媳婦!”被稱為太子的小小少年很是不爽。
“你敢給我弟弟臉子瞧?”
啪的一下,某位小太子後腦瓜子挨了一爪子。
蘇姍兒在一旁喝得小臉通紅,醉熏熏地說道:“太子哥哥,你不能說表哥壞話!”
被圍攻的某小太子十分無辜,為毛別人娶個妻那般容易,他追個太子妃千辛萬苦。
“果果,你今年回來不去西域了吧!”
小太子心眼多,鬼知道那西域有沒有男人勾搭他家小小太子妃。
“你個臭小子,成天腦瓜子裏想什麼?我是大周人,還要我說多少次!”
楊如顏的小肉爪又再次揮上某苦逼太子的後腦勺。
太子的臉色變了又變,父皇說了,他當年就是因為自己的脾性不像隻狐狸,所以才沒有抱得美人歸,為了自已能快點抱回太子妃,他——
忍了!
木柔桑在廊下丫頭、婆子們的暗示下,悄悄溜到屋簷下,準備逮住這群偷酒喝的兔崽子,結果聽到她淚目,隻得捂臉借尿遁之,下一代皇後難道是霸氣側露的大姐頭?
這真是她家閨女嗎?
始初十三年冬,劉大儒逝,第二年春,劉師娘緊跟著而去。
始初十七年,大周太子迎娶福宜公主為太子妃!
同時,無法接受姐姐成了別人家的,而從此不住自己家的多多——楊如瑜離家出走!
同年:
楊子軒任戶部尚書
左人文任吏部尚書
木槿之為太子太師兼任禮部尚書一職。
左人賢任職禮部侍郎
魏安平任都察院禦史
木意楊、秦鐵樹、朱富貴外放巡撫。
始初二十年,左夫人逝。
然後,始初二十三年,翹家外出的楊如瑜回來了,同時拐回來一個萌萌噠的小姑娘當媳婦,喜得木柔桑笑得見牙不見眼!
始初二十四年,楊子軒之父楊君華逝。
始初二十八年,左人佑逝。
始初四十年,老去的蘇瑞睿宣布退位!由太子繼位,年號承建!
同時隱去的還有木槿之一家,木柔桑一家!
承建三年春,小山村西邊坡上的一座富家大院,春意濃濃時,羞澀的桃花姑娘把枝拋!
“喂,這棋明明是我該走的,你個貪銀子的死老頭子,趁我不注意把棋子換了,我要砍了你的腦殼子。”
蘇瑞睿此是已青絲換白雪!
楊子軒也同樣老了,他與木槿之歸隱田園後,蘇瑞睿這不要臉的就一路追過來了。
“你已經退位了,還是省省力氣吧!”木槿之在一旁觀棋再順便添添油。
楊子軒如今可是隻老狐狸了!
“就是,你這老不死的,別忘了,我可是當朝國丈。”
他一邊捋著胡須一邊答道,隨即眼前一亮,笑道:“娘子,今兒做的新鮮桃花餡不要給這老皇帝吃!”
蘇瑞睿的脾氣果真瞬間收住,轉頭見木柔桑拄著拐杖,手裏拎著小竹籃,一身棉綢裙,隻見裙角邊沾滿了雨水,他忙起身迎上去扶住她。
“剛下過雨,路滑著呢,你就省省吧!”
“我想鳳釵了,昨兒做夢,夢見她跟我抱怨,說是地府裏東西老貴了,銀子都不夠花,叫我多燒些紙錢給她呢,這不,一大早我就去村頭小店買了厚厚一疊銅錢紙給她燒了。”
木柔桑顫巍巍的順手把小竹籃塞給他,她人老眼不花,怎麼會瞧不破他的小計策。
接著她又道:“我還跟她說,我們很好,叫她省著點花,這還沒到三月三呢,就托夢來哭窮了!”
大概是宮裏爭鬥太狠了,雖有蘇瑞睿照顧著,但木鳳釵這輩子就生了個女兒,她因心神耗盡,早早燈枯油盡,卻是臨終前求了蘇瑞睿,讓她葬回小山村,她要陪著她那可憐的姐姐與父母、哥哥!
蘇瑞睿不忍讓她失望,最終點頭同意,木家一門盡出奇女子!
承建十四年,木槿之過世,隨著他過世,靖安公主因思念夫君,便日日在他墳前陪著,總是撿年輕時的回憶來說。
一個月後,靖安公主因傷心過度,坐在墳前與木槿之說了一會子話,便安然離去,去追尋她這輩子的愛人了!
連著兩位至親去世,木柔桑一下子被擊倒了,她同樣因為傷心過度一直狀態不大好。
如此又走走停停過了三年,承建十七年秋!
木柔桑此時已經很老了,此時,她已經老得快走不動了!這一日,她覺得精神突然好了不少,睜開眼時,發現楊子軒與蘇瑞睿都坐在她的床前。
她釋然笑道:“我看到了哥哥嫂嫂就站在那門邊,還有鳳釵與意楊哥,他(她)們結伴而來,說是黃泉路又黑又冷,怕我一個人路上孤單,便一直在黃泉路口等著我,等著我......好和我作伴,知道我怕黑,怕孤零零一個人過那奈何橋。”
楊子軒與蘇瑞睿守在她身邊,聽到此話淚如雨下。
“小桑桑,你怎能狠得下心來先我而去?”
“子軒,我害怕寂寞,所以我很高興能先你而去,往後......即便我......我在九泉之下也還有人惦記著,真好,記得給我多燒些紙錢,還有多燒些丫頭、婆子,我這人很,很,很懶,還是要,要,要有人伺候著才好。”
她的臉色已經是灰白色,說話也是斷斷續續!
“本皇不準你說這喪氣話,太醫,太醫,再不給老子治好她,就砍了你們的腦殼。”
蘇瑞睿不高興的翹起白胡子。
木柔桑笑得很幸福:“蘇瑞睿,你往後不要動不動就說砍別人腦袋,我這輩子很高興認識了你們,也虧欠了你們許多......”
兩個男人啊,她都心動過也愛過......
蘇瑞睿見她眼光開始渙散,一把用力推開一旁的楊子軒俯下身來,木柔桑模糊中似看到了他不高興的樣子,蘇瑞睿還是一如當年那般霸道,若他當年未娶,她又雲英未嫁,許是另一番光景。
他彎下身子在她耳際輕說:“乖,桑兒,答應爺,許爺來生,爺許你一輩子,隻娶你為妻再無旁人。”疼徹心扉始悟透,愛一個人便要好好護著她。
木柔桑覺得自己漸漸深陷黑暗中,她聽到了她夫君撕心裂肺的哀吼聲,聽到了蘇瑞睿痛斷靈魂的喊聲。
她好想告訴他:蘇瑞睿啊,如果有來生,怕是幾人再難相遇,她是來自千年以後的異世之魂,她怕是要魂歸故地了!
木柔桑一行清淚流下來,她安祥的閉上了眼,帶著兩個男人對她的愛,帶著這輩子滿滿的幸福與世長辭。
一年後,悲傷不已的楊子軒與蘇瑞睿同日長眠於小山村,身為一代明君的他放棄了葬入皇陵,與楊子軒一左一右葬在木柔桑的墳墓旁。
如生前一般默默的守在她的左右,兩人老去的那一刻都在想,如果有下輩子,定要先牢牢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