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話的是小桐,他如今已升為文伯侯府的管家了,自是不能再叫他小桐,旁人都要尊稱他一聲謝管家,而春意也被旁人喚著謝家媳婦或是謝家娘子了。
“妹妹,楊大哥!”
木槿之下了馬,哈著白氣走過來,看見木柔桑一張紅潤的小臉裹在鬥篷裏,心裏很是欣慰,他果然沒瞧錯楊子軒。
木柔桑同樣眼前一亮,天空色的長袍子很是適合木槿之,身旁還跟著清秀的小廝,緩緩踱步到小兩口跟前。
“哥,你怎地不去扶了嫂嫂下車?”
木柔桑開心一笑,嬌嗔地問自家哥哥。
木槿之撓撓後腦勺,方才嗬嗬道:“有丫頭片子伺候著,摔不著!”
嘴上這般說,卻是腳尖一轉,又回了馬車廂那邊去了。
楊子軒在一旁瞧得直搖頭,等到靖安郡主下了馬車,兩家人方才一起往宮中行去。
到了禦花園,紅牆、白雪、輕帷幔,著粉衣的宮女們如輕盈的蝴蝶穿梭其中。
小太監單獨領了楊子軒、木槿之去往男賓處,而木柔桑與靖安郡主去了女眷所在的地方,便又見到左夫人過來了,卻是被安排在西邊的另一桌上,三人遠遠點點頭打過招呼。
靖安郡主與旁人打過招呼,然後對木柔桑道:“妹妹,一會子禦花園裏要點上萬盞燈,還要猜燈謎,不妨隨了我一同遊玩可好?”
“正有此意!”木柔桑正還想找她商量此事。
這麼一拖延已將近晚飯時分,中途有不少官家夫人都悄悄的吃了些點心墊肚子,好容易等到宴席開場了。
懷慶公主是陪著敦淑皇太後一起過來的,木柔桑進過一次宮,但無緣見到這位傳聞中的皇太後,不免有些新奇,又偷偷打量了一番,蘇瑞睿那廝難怪長得好看,眼前的皇太後,雖徐娘半老卻也風韻猶存。
與懷慶公主站在一塊兒,到像是姐姐妹妹們一般。
上位者變更後,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大小貴族們的生活,照樣歡言笑語,衣著極盡精巧華貴,一眾人等行了禮,落了坐,把大家閨秀的風範拿捏得恰到好處。
“你笑什麼?”靖安郡主奇怪的偷偷問她。
“你不覺得好笑嗎,讓行禮咱就行禮,讓落坐咱就落坐,齊刷刷的一片,大家好有默契。”
木柔桑不好說,一個個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雕刻品,一舉一動就都如此的規範,即無人做那出頭鳥,也無人言行舉止出格。
“這一次是睿帝登基以來的頭一次宴請百官,不是每個人都摸得清楚皇帝表哥的性子。”
靖安郡主小聲與她解說,意思是這些大臣們的妻眷也是各有心思?怕是受當家的所托要好生討好新出爐的皇太後。
皇太後並沒有在此待多久,其間也叫了靖安郡主上前說話,木柔桑身邊便空下來了。
“文伯侯夫人?!”一位夫人悄悄走過來與她打招呼。
“你是?”
她觀這位夫人行動間有些隨意不似京城貴族那般嚴謹,便知定是武將家的夫人,就不知是那一位,木柔桑腦海翻騰一片,卻沒有發現對這位夫人有印象。
“失禮了,我家夫君是姓郭,是都指揮僉事使!”
正三品大員的夫人?木柔桑心中越發疑雲滿布,嘴上卻是俏笑道:“見過郭僉事使夫人,快快請坐。”
郭僉事使夫人大概年過四旬,也不像京裏的貴夫人們那般保養好,到是略顯年紀大了點,當然,這隻是與那些貴夫人相比,實則,瞧起來還是要年輕些。
“那我不客氣了,冬至那日,我夫君說是在正街上遇到過你,到是不曾想到文伯侯夫人如此年紀。”
木柔桑笑道:“原來那日遇到的是郭僉事使!到是我失禮了。”
“哪裏,回來後他一說,我就說了他,還請侯夫人見諒,我家夫君常年在軍營,是個魯莽性子,那日怕是驚到侯夫人了。”
這位郭僉事使夫人看樣子是個直爽性子。
木柔桑又道:“到也還好,郭僉事使大抵也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我原在王府時,時有聽母親提起過。”
“哦,你說忠親王妃,今日到是不曾見到她過來。”
顯然這位夫人對忠親王府的破事沒聽說過,她這話一出口,旁邊便有人打茬問木柔桑旁的事了。
“怎地,原來你有個堂妹正是及笄之年?”
郭僉事使夫人眼睛賊亮,又道:“瞧侯夫人這般嬌俏模樣,你那堂妹定是差不到哪裏去了,侯夫人可是不知,我家中的三小子如今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將軍了,偏生他非娶個文人家的姑娘,說是人家家教好,一舉一動都是那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我家夫君就說,當初應該送他去學文,哪個武人會這麼婆媽!”
呃!
木柔桑滿頭黑線飄過,她想像了一下木鳳釵與那位魁梧將軍站一起的模樣,什麼小鳥依人死一邊去,反到有種美女與野獸的感覺!
“那個,我堂妹......”
“亮燈了,亮燈了!”不知誰喊了一句。
原來皇太後已經下令掌燈了,又因怕這些大臣妻眷們不自在,她早已邀請了懷慶公主回了自己的宮殿。
“妹妹,走,咱們看燈去!”靖安郡主嘴角含笑的走過來。
“咦,這位夫人是?”
她發現自己的位置上正做了一個相對來說,人高馬大的夫人。
木柔桑忙介紹了兩人認識,那位郭僉事使夫人到是個有趣的,忙抽身離去,婉謝了兩人邀請一同觀燈。
“你何事如此高興?”
待那位夫人離去後,兩人並肩而行,木柔桑的身後隻跟著柳姑姑一人,旁的丫頭們是進不了宮的。
靖安郡主卻是先不答她,而是側身向身後的柳姑姑說道:“太後今日提起了你,說自打你出宮後便再也吃不到那味兒的蓮蓉餅了,你抽個空閑去她老人家那裏瞧瞧吧!”
木柔桑忙道:“你且先去吧,我與嫂嫂在一起,你隻管放心。”
“我還能照不好我妹妹,快去吧!”
靖安郡主不耐的揮揮手,誰叫人家是皇家子女,身後帶著的可不就是原來宮裏的宮女麼!
“咱們也走吧,你看這裏都是人紮一堆,到是不能好好賞燈,咱們另尋一清靜地兒!”
木柔桑打發柳姑姑去單獨拜見皇太後了,誰叫人家柳姑姑以前是皇太後跟前的婉侍。
一眾人順著人流往前,不知不覺間天已完全黑下來。
兩人站在禦花園的不徑上苦笑,這哪裏是大內皇宮,到是如同一般正街那樣,到處都是人擠人。
墨黑的天空下,漸漸的下起了小雪,飄飄蕩蕩,浮浮沉沉,投入宛如星光閃爍的燈海處,木柔桑緊了緊身上的鬥篷子,頗是歡喜的打量著造型各異的走馬燈。
“猶記當年在蜀州城時,這是上元佳節,我與表哥們去外觀燈,長那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熱熱鬧鬧的燈會,不想一晃數年,這才是第二次見到燈會。”
靖安郡主對於這些燈早就瞧膩味了,不過坐在那處又怕那些夫人們圍上來說個不停,著實累人得緊,她這才拉了木柔桑來看燈會。
聽到她這般說,便打趣道:“我聽夫君說,當年文伯侯求你可是求得緊呢,挖空了心思,天天琢磨著討你的歡心,難道就沒有與你來一處,上元燈下偶會佳人的戲碼?”
木柔桑神情微變,愣了愣方才答道:“那時他遠在西域,哪有空閑來弄這些。”
見靖安郡主不信,遂又道:“你是不是最近看多了才子佳人的話本子?可是有新寫的?快些拿來給我瞧瞧。”
靖安郡主連同她帶來的宮女們都笑起來了,指著她說道:“這回你們可得信我了吧,她就是愛看那些狐鬼話本子,我到不信這世上真有狐鬼之說。”
木柔桑忍不住笑道:“即是話本子,不過是有些文人杜撰的罷了,我拿來瞧瞧,也不過是閑瑕時打發時間,那上麵的事哪裏能當得了真。”
“行了,回頭我便跟皇帝表哥說說,讓他下旨,叫那些酸書生多寫幾本,我也好去搜刮來給你打發時間。”
靖安郡主寵溺的說笑,又道:“不過,這酒兒可不能少了。”
“知道啦!”
木柔桑與她並肩走著,一邊觀燈一邊笑說,橘色的燈火,染黃的雪花,純淨如墨玉的天空,兩位身著金絲鏤空紋棗紅鬥篷的嬌小女子正靠在一塊兒,仰頭看著掛在樹梢上,假山頂,又或是擺在樹根處的花燈,嘴角、眉眼間無不洋溢著歡樂與喜悅。
此畫此卷,如同文雅之士輕手勾勒的仕女賞燈圖。
木柔桑與她並肩走著,一邊觀燈一邊笑說,橘色的燈火,染黃的雪花,純淨如墨玉的天空,兩位身著金絲鏤空紋棗紅鬥篷的嬌小女子正靠在一塊兒,仰頭看著掛在樹梢上,假山頂,又或是擺在樹根處的花燈,嘴角、眉眼間無不洋溢著歡樂與喜悅。
此畫此卷,如同文雅之士輕手勾勒的仕女賞燈圖。
當然,這隻是眾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