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日的光景,忠親王卻是從蜀州寫來了家書,楊子軒當日從衙門歸來後,一臉的不快。
晚飯時,木柔桑見他依久不高興,便問道:“夫君,我可有惹你不高興了?”
“胡說什麼,是父王從蜀州來書信了。”
木柔桑端著飯碗咬著筷子問道:“敗了?”
楊子軒搖搖頭,說道:“勝了,父王長年在邊關帶兵,自是不比那些紙糊的守城兵,錦王從北定州及曲州借兵,唯有曲州李氏一族是長年駐守西南邊疆,尚還能對上陣,其他的卻是.......”
木柔桑滿臉疑惑地問他:“父王得了勝仗你應高興才是,為何還是這般愁眉苦臉?”
“可是.......今日宮中傳了消息出來,當日先帝駕崩時在場的所有臣子,在今早被宣進宮後,便再無一人出來,且賢太貴妃是真的被當今皇上軟禁了,同時,今日六部都暗中傳言,襄陽王於襄州宣布先帝乃當今皇上所迫害而死......”
楊子軒語氣沉重,他並沒有告訴木柔桑,他手下的商隊,也因為大周內部動蕩不安而一直留在西域未歸,不是不想歸,而是歸路已被曲州李氏一族封鎖,很難過得來。
木柔桑不知該如何勸他,隻是陪著他靜靜的吃過飯,又給他沏了壺熱茶放在小幾上:“左右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呢!咱們一家子好好的,我便安心了。”
楊子軒伸手輕揉眉心,說道:“就怕明日消息傳開,京城裏怕是更要亂了。”
果然,第二日便有忠先帝的臣子於金鑾殿前鳴鼓喊冤,滾過刀山火海,金鑾殿前又是一片橫屍......
一時激起千層浪,新皇的位子岌岌可危!
轉眼,又到了六月份了。
街上依然死氣沉沉、風沙滿天舞,便是往年叫得歡快的蟬兒也一個個噤了聲,木柔桑這日午飯後,慵懶地睡在軟榻上小憩,待她一覺好眠醒來時,卻發現楊子軒已回來,正挨著她擠在榻上假寐。
“醒來了?”楊子軒依然閉著眼說道。
“哦?”木柔桑放下手中的茶盞,看了吃驚的楊子軒一眼,說道:“杏兒是大嫂院內的二等丫頭,當日大嫂子算計我嫁妝,我為了不被動,便安插了杏兒在那院裏。”
楊子軒微微啜了口茶,說道:“內院的事我不好插手,不過,若是有人欺到你頭上來了,該是狠心時便要狠心。”
顯然他對木柔桑極為了解,這才出此言。
木柔桑把背靠在雕花大椅的椅背上,方才慢悠悠地問道:“她許久不傳話,這一次可是有何事?”
夏語是被春染一手教導出來的,這性子便是四夏中最為穩妥的一個,今日得了那消息,心中著實嚇了一跳,心裏琢磨了半晌,覺得杏兒她娘老子瞧出了貓膩,這事兒便該好好查查。
“少奶奶,她暗中遞話過來,說她娘老子發現最近大少奶奶那邊很是不得勁。”
“有這事?”
楊子軒與木柔桑相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主院裏還躺著個半死不活的王妃,這不知死活的蘇婉兒又要鬧哪處?
“可有說何不對勁?”楊子軒垂下眼瞼,叫人瞧不出他在想何事。
夏語忙答道:“其實是說大少奶奶身邊的環兒。”
“環兒?”木柔桑皺眉說道:“我記得她慣是個不愛說話的,她又喜拘在院內不出門,若不是留意過,怕是大家都以為大少奶奶隻有三個大丫頭。”
夏語答道:“是,環兒天性少言,又不喜出門走動,隻是最近杏兒的娘老子聽說環兒常有暗中出門,杏兒娘老子又怕自己多心,便趁著不值班時偷偷跟去過,還與她那班一同守門的老姐妹們打聽過,說是杏兒最近常常暗中去了蘇家,見了蘇家大少爺。”
木柔桑伸手撫青絲凝思,她今日不過是穿了件淺荷色常服,一頭青絲用白玉蓮花簪子輕挽,小耳珠上掛著兩顆粉色珍珠,越發顯得她嬌嫩的肌膚彈指欲破,楊子軒手指癢癢,很想伸手去捏兩下。
她察覺到楊子軒的意圖,忍不住賞了他兩顆白球,方才問道:“夫君有何看法?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妥。”
楊子軒是誰,那可是隻狐狸精,笑答:“事兒很簡單,大嫂如今已是主持中饋了,母親又病重於床榻間,這家中的一應大小事,都是由她說了算,除了大哥這著三不著兩的時常惹她外,也沒什麼旁的事值得她如此上心,這事得好好查一查。”
木柔桑柔聲道:“夫君是準備親自動手了?”說完還俏皮地朝他眨眨眼。
“想知道?”楊子軒狐狸眼兒一彎,哦,電光閃閃,瞬間木柔桑的腦袋裏就攪成了漿糊,隻是不加思索的點點頭。
隨即又反應過來,嬌嗔地橫了他一眼,真是叫人無語啊,她都嫁給他了還時不時朝她放電,以證實自己的魅力無減。“你到是說不說啊?”
楊子軒見好便收,要不是夏語在場,隻怕他要先扛了她進房滾回床單再說。
“很簡單,大嫂背著大家做了些不該做的事,若是一般事,何須暗中差了環兒去辦,隻須打發個人請她娘家哥哥來府中一趟,又或是回家一趟都尚可。”
確實是這麼一回事,當今新皇很是倚仗忠親王,雖說外頭查得嚴,但蘇婉兒要真回個娘家什麼的,還是件極容易的事,為何她要偷偷摸摸呢?
“不行,這事得叫人好生查查。”
木柔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楊子軒冷冷地說道:“外頭的事交給我吧,你仔細查查府中,看她有何動靜,事出反常必為妖,自己也要小心,我白日不在家,你們四夏、還有春染、柳姑姑都要區警覺些,莫要叫外人摸進屋裏來了。”
夏語覺得自家姑爺是擔心少奶奶,很是歡快地答道:“姑爺隻管放心,這正屋裏除了奴婢幾個,便不會再有人輕易進來,就算有人要進來,也必是我們四夏中有人盯著,就怕這府裏的人混了些不該有的東西進來。”
忠親王妃雖說失了權,但她留下的人還在,楊子軒與木柔桑不可能明晃晃的把院內的所有下人都換過。
“好在快要熬出頭了,也就隻在這裏住個半年了。”木柔桑歎了口氣,住在這府裏,她真心覺得累。
遂又道:“夏語,你叫夏蟬暗中給杏兒遞個話,叫她多多留意大少奶奶屋內,另外也要她多留心墜兒與釵兒的說話。”
木柔桑覺得世上無不透風的牆,蘇婉兒若做了些什麼,那她身邊的墜兒與釵兒必會知道。
夏語忙應下,又道:“少奶奶,那奴婢便按慣曆打賞?”
木柔桑沉吟了片刻,方才道:“你同她說一聲,這事兒她若是能查出些什麼,便可跟我提個要求,又或是給她重賞。”
夏語細想了一下,方才道:“聽說杏兒的娘老子有把她弟弟送進私塾念書。”
楊子軒聞言眼中精光一眼,笑道:“看來這個杏兒一家也不是個笨的,她家怕是有些想法。”
家生子識些字,要麼就是送去少爺的跟前當差,要麼就是想......
木柔桑也拿不準主意,說道:“那還真說不準,她一家子也有不少人,這賣身契不知是在祖母處,還是在母親那兒,若真是有這想法,我怕是還得要費不少心思。”
夏語瞧了說道:“不若到時叫夏蟬好好敲打一番?”
“不必了,她家那小子若真是個會念書的,我到時找父王直接要了她一家子的賣身契便可。”
楊子軒雖然經商,但骨子裏還是個文人,所以,他會惜才!
木柔桑想起杏兒一家在府中混了好幾代,怕是手頭上有不少積蓄了,便道:“即然如此,我看先叫夏蟬好好與杏兒通通氣,即然想要賣身契,那便要把事情給我兜幹淨了,莫要什麼事都要叫我費神。”
夏語接下這差事自去忙,楊子軒生了疑心便與木柔桑商議一番後去了出門了,木柔桑知他是去暗中聯係人打聽外頭有什麼風聲。
又過了好幾日的光景,杏兒那邊陸續遞了些消息過來,木柔桑根據她所說的事,做了安排,她到是個沉得住氣的,麵上不顯,照樣吃吃喝喝,得了空閑,不是陪楊老太君便是去瞧瞧半死不活的忠親王妃。
蘇婉兒現在把持著若大的王府,一天到晚忙得不見人影,也沒有空閑去找木柔桑的麻煩,到是好了她有時間琢磨這些事兒。
這一日吃過早飯,又送得楊子軒出門後,帶著春風等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才剛坐下來歇口氣,夏蟬便端了一兩塊冰鎮西瓜過來,嘴上嚷嚷道:“少奶奶,姑姑說了,這些涼的東西你要少吃,趁著這半年把身子骨養好了,來年開了新府便可好好懷個娃兒。”
木柔桑啐了她一口,笑罵道:“一個小蹄子,快些把瓜拿過來,哪來那麼多廢話,這該死的天氣,今年比往年還要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