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軒笑道:“為夫是誰啊,即然打算把該歸我的都一點點掏過來,自然是要摸清底細,你且隻需管管帳,再就是定要哄得祖母她老人家開心,一個呢,打小時起,也就祖母還疼惜我,隻不過礙著嫡庶常綱的規矩,不能把我抱到跟前養,卻也是時常打發了人來看望我,便是這份心意我領了,另一個呢,你不是知道咱府裏其實長輩那一代都沒有分家麼,嘿嘿,你才嫁過來沒幾日,且等些時日你再看,到時可有得熱鬧瞧了。”
木柔桑心中越發稀奇了,說道:“上次敬茶都沒敬全,借著楊娟兒鬧事下了套子,到現在我都沒有摸清楚你家那一串親戚,正好今日無事,你且給我說道說道。”
楊子軒清了清嗓子,說道:“你且聽我講,旁枝先且不說,我忠義侯府上一代便有三兄弟,庶女數名皆已遠嫁,又或是嫁入他府做了貴妾,死的死,散的散,如今來往的也沒幾人。”
“那你跟我說說是哪三兄弟,那日我可是見到滿屋子黑鴉鴉一片,這頭暈了。”
“咱祖母這輩子最得意的便是得了兩子,其中長子是咱父親,次子是咱小叔,姓楊名君輝字書林,恩蔭正五品禮部員外郎,這麼些年一直在窩在這位置上沒挪動過,娶的是北州知州之嫡長女,另外還有一人,便是庶長子,咱們的大伯,姓楊名君義字知禮,恩蔭正五品工部員外郎,娶的是一商賈之女。”
木柔桑聽後略一思索,不難想像,楊老太君定是不待見這庶長子,遂又問道:“我聽我哥說起過,不是隻能恩蔭一個麼?”
楊子軒回道:“原是隻有一個,我那大伯讀書不是塊料子,所以,咱祖母便為他相了個商賈女,也是想著保他一世衣食無憂。”
這點木柔桑認同,反正娶個有錢的主兒回來,比沒錢的要好。
“那後來,他又怎地混上這正五品的員外郎?”
楊子軒說道:“那會子我祖父尚在,家中大事皆有他做主,見得我大伯性喜奇技淫巧,便上請了折子,為大伯討了個正五品的工部員外郎,也好一月能得個十六石的月俸養家糊口。”
木柔桑掐著小指一算,十六石大概是一千九百二十斤糧食,差不多五千塊軟妹子的,遂又道:“祖父算是用心良苦,也夠他養家糊口了。”
“糊口?”楊子軒冷笑,他不想置喙楊老太君的不是,隻道:“我大伯自十歲起便好下賭館。”說完他深深看了木柔桑一眼。
她聽後倒吸一口冷氣,顯然那楊君義是被養殘的,到不好指責楊老太君心狠,索性揭過此事。
遂又問道:“我那日隱約聽見有個人稱三嫂的,是哪個?”
“也是大伯家的,原有個嫡長女已出嫁,如今已隨夫君外放,已有老些年沒有回京了,也不知在外頭過得怎樣,另外留在京裏的兩子,一個是庶長子楊子思已是舉子,其妻已病逝,膝下隻有一女,怕娶了後妻薄待了女兒,便說不再娶妻,隻納了一房小妾,叫她好生照顧我那侄女,一個是庶次子楊子明,如今依然是秀才身份,隻是這性子有些左,慣是愛關在屋子死讀書,也不出門走動,冷落的嬌妻便是三嫂子,至今膝下空虛。”
說到楊子明時,楊子軒臉上明顯有不屑,木柔桑疑惑地眨眨眼,莫非還有甚內情不成?
“那小叔一家呢?”木柔桑又問道。
“小叔家有一嫡子叫楊子傑,一嫡女叫楊錦兒,另還有兩名庶女,唯有這楊子傑是獨苗,終日嬌養著,許是見咱家的大哥養廢了,這幾年常聽人說,小叔和小嬸把子傑拘得緊,隻是一個,身子骨不大好。”
木柔桑聽了一氣兒,忍不住翻白眼道:“楊府這窩子人,也不咋地。”
楊子軒忍不住笑道:“那也未必,旁支中還有許多能人在朝為官,多是四五品的,也不居於後街,而是居於官邸裏,又有些謀了外放的差事,早已遠離京城了,你那日見到的不過是後街上的,到得過年才能見到旁支族親們。”這邊是世家。
夫妻倆摟摟抱抱又是一陣膩歪,最後自然是歪到床上去了。
又過了一日,木柔桑依然是請過安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別說是碳絲兒連個碳影子都不曾見著,蘇婉兒在家等了一日見銀絲碳還沒有到,心中不免著急,對墜兒說道:“你說那村姑會不會是說著玩兒的。”
墜兒卻不敢真應了,怕拂了自家主子的麵子,遂道:“少奶奶,不如打發個小丫頭問問看。”
“來人,來人,去問問三少奶奶,她應下的銀絲碳幾時運到。”
蘇婉兒不想自個兒掏銀子,隻想在木柔桑身上動主意,她的事自然沒有瞞過主持中饋的侯夫人。
“夫人,真如你所料,大少奶奶當真去找三少奶奶了。”沈媽媽一臉喜氣地說道,暗自慶幸自個兒不用去找木柔桑的晦氣了。
侯夫人倚在小幾上就著火盆子取暖,聽了她的話笑道:“哼,真是我的好兒媳,不過,到是個持家的料子,想來往後智兒也不需為銀錢煩心了,對了,她這事若辦下來,你便給她送一千兩過年的銀子,若是沒辦下來,這銀子就給智兒耍用。”
沈媽媽又道:“是,夫人,若是一文不給,怕是說不過去!”
侯夫人想了想說道:“說得也是,到底是我的正經媳婦,若沒辦下來便給她兩百兩過年銀子,二百兩應該足了,對了,另外從公中拔些鹿肉、麅子肉,狗肉,羊肉過去,智兒是個好客的,他也有不少朋友來往,總得給他留些待客用。”
沈媽媽忙應了,心中卻盤算著該叫哪個不長眼的丫頭去,免得給自己找了晦氣,這蘇婉兒可是下一代侯夫人,沈媽媽可不想得罪死了,她得為自家小子留條後路。
“夫人,若隻給大少奶奶怕是有些說不過去,三少奶奶那裏總得做做樣子。”
侯夫人不高興地說道:“公中的年物分一點給她吧,小兩口也吃不了幾口,這鹿肉和麅子肉原就得少了,就撿個狗後腿肉並兩隻羊腿肉吧,足夠小兩口吃了。”
木柔桑還不知侯夫人克扣了公中年物,她這會子正拿一雙水眸打量著剛來的小丫頭。
“幾歲了?”
“回三少奶奶的話,奴婢十三歲了。”
“唉,可憐的孩子,我那大哥是個糊塗蛋,隻要顏色好的,都想搶了去做小的。”木柔桑不問她來意,卻是另扯起了其她的事。
那小丫頭也是個乖覺的,聽了這話忙跪下道:“求三少奶奶指條明路。”
春染捧著一個精美的彩瓷手爐過來,說道:“少奶奶,手爐生好了。”
木柔桑看了看這手爐,笑道:“春染,天天用著這個有點厭煩了,我記得前兒嫂嫂有打發人送了一套影青瓷器來,好像其中有個手爐,我今日偏好喜素淨點的,你給我換那個來。”
一會兒春染換了那個來,木柔桑又不滿意了,春染遂道:“少奶奶,你今兒穿的是赤紫色袍子,不若換了那三春粉桃的如何?”
木柔桑笑道:“你個小蹄子可是嫌我煩了,罷了,罷了,大冷天的瞧著粉桃心裏也覺得暖和些,你且換了來吧!”
春意在一邊笑道:“哪裏是春染煩了,那手爐卻是剛好配少奶奶這身衣裳呢。”
幾人好似忘了下頭跪著的小丫頭,又說了幾句,木柔桑好似才記起來,說道:“哎喲,瞧我這記性,人們快些把她扶起來,現下天氣正寒著,快切了熱茶來給她暖暖身子。”
那小丫頭忙自己爬起來,恭敬地說道:“不敢勞煩姐姐們,奴婢自己能起來。”
接著又道:“少奶奶,奴婢原是這府裏的家生子,奴婢的娘老子便是守二門處的,奴婢的爹爹是專司馬房的,奴婢的嫂子是大廚房裏幫手的,奴婢的哥哥是侯爺跟前聽差的,奴婢不想......”
木柔桑笑了笑,說道:“說說你家夫人打發你來做甚?”
那小丫頭一時愣住了,難道她猜錯了?她原是聽了院內的姐妹們的話,說這三少奶奶是個爆發戶,是個沒底蘊的,可剛才不過是個手爐,卻能換出幾個上等手爐,那一個不是精細之物,便是她的主子也不過是有其中之一。
“是,三少奶奶,奴婢是三少奶奶跟前的二等丫鬟,今兒墜兒姐姐出來找奴婢,說少奶奶打發奴婢來問三少奶奶,您應承下的銀絲碳幾時到。”
木柔桑冷笑兩聲,這蘇婉兒還真當她是冤大頭不成?
“你且去回了你家少奶奶,就說是我說的,她一無契書,二無銀錢給我,那銀絲碳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的那些燒碳翁辛苦勞作一年,我怎不能叫人家臨到頭了,去喝西北風吧?”
她就是要擺蘇婉兒一道,真當她是軟柿子好捏麼?木柔桑偏就是個臉皮子厚的,有種蘇婉兒也甩了世子夫人的臉麵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