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心中冷笑兩聲,怎地?裝不下去了?
蘇婉兒不知她心中所想,遂道:“是這麼回事,母親說過兩日要去白玉寺打蘸了,這一來一回還要在山上住幾日,如今天氣寒冷得緊,便想要再添些銀絲碳,防著凍壞大家。”
木柔桑拿帕子捂嘴笑道:“還是母親會疼小輩們,生怕凍著我們這些人,哪裏有那般子嬌貴,要我說,不添置也不打緊,左右到了寺廟,那處也會備上的。”
蘇婉兒笑道:“弟妹有所不知,那寺廟太大又是得了大周第一代皇帝的親筆禦賜,說皇家外寺也不為過,因此,勳貴世家哪一家去那兒,一切物什都得自備方得當。”
“哦,原來要自己備啊,春染,去看看家中還有多少毛碳,左右咱不能凍壞自個兒,唉,也不知外頭的碳絲長價了沒?不過,瞧著這光景,那些個賣碳翁怕是要發筆橫財了,咱府中旁的不多,聽母親的口氣,銀子是最多的,大嫂大可不必為此煩心,實在不行,便找母親要便是了。”
木柔桑對此事還真不甚在意,她家多的是銀絲碳,便是老太君處的銀絲碳都是從她自個兒空間裏的掏換出來的,也是瞧著沒煙不說,還有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兒,她可不是一般的敗家,今年空間種了不少紫檀全拿來燒銀絲碳了。
蘇婉兒就覺得木柔桑滑得跟泥鰍似的,她這般子一說,蘇婉兒還真不好開口找她明要,難道忠義侯府還缺那幾車碳銀錢?
“其實也沒有旁的事,就是母親說要添些銀絲碳,聽說弟妹的莊子上有燒上好的檀木碳,便想著肥別人家不如肥了自己家,不如你均些銀絲碳給府中,便宜點算著,到時叫母親給你銀子,你看如何?”
木柔桑心眼幾轉,她算是聽明白了蘇婉兒話裏的意思,合著是把她當冤大頭不成?她蘇婉兒來這裏取了碳,然後叫木柔桑自個兒踩著雪,天寒地凍地去找侯夫人追債?
先不說侯夫人會不會推諉,就是光這一點傳出去,外人的吐沫星子都可以淹了她,啊?為什麼?當人家的媳婦怎地這般子小氣家子,婆婆想用她點銀絲碳還要銀子,真是個不良賢婦,一頂大不孝壓下來,她木柔桑在京裏的名聲便臭了,往後若再有什麼事,便都是她的不對啊,因為她不孝嘛!
想明白這中間的彎彎繞繞,木柔桑的一雙水眸微眯,眼底深處寒光閃閃。
“喲,我當是甚大不了的事呢,旁的不說,便是這銀絲碳,賣給別個是賺,便宜些賣給府中也是賺,左右不過是小打小鬧弄些胭脂水粉錢罷了。”
蘇婉兒沒想到她如此爽快,心中不免有些狐疑,便又追問道:“弟妹可是同意此事?”
“同意,同意,有銀子賺傻了才不同意。”木柔桑點頭如搗蒜。
蘇婉兒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這弟妹可不就是個傻子麼。
見得木柔桑願意被她拿來頂包,蘇婉兒心中直樂嗬,可是把她自個兒的銀子省下了,坐在那兒閑扯了兩句後,借口身上事兒多便起身離去。
春染見了遂問道:“少奶奶為何答應她?”
木柔桑望著走出院門的蘇婉兒目光微冷,說道:“空口無憑,我怎不記得了?想我手中的銀絲碳那也可以,拿銀子來換,她到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想空手套白狼。”
揮揮手說道:“這事兒大家都不知,可懂了?”
春染和春風忙應了,反正剛才屋內就這幾人,木柔桑又指著蘇婉兒先前帶來的糕點說道:“這種米糕我家難道還缺?我哥雖說現在是監生,可將來的仕途卻是比一個靠關係攀上來的要硬氣,她家父親也不過是四品到頭了,再想往上爬,哼,下輩子投個好胎看能不能做到。”
春風氣乎乎地說道:“這個大少奶奶真真是個笑裏藏刀的主兒,少奶奶,往後我們還要繼續充傻裝愣?”
木柔桑很是理所當然,說道:“為何不裝,那些個傻子不都自以為聰明麼?還有,你們與楊府的下人多走動走動,多打聽些舊年陳事,你家少爺的家財可不能叫那起子小人給吞了。”
春染與春風笑道:“少奶奶,還是你最疼少爺了。”
木柔桑臉上微微一紅,啐了一口:“哼,誰愛疼誰疼去,好了,咱們進屋繼續做女紅去。”
她很是樂嗬的帶著自己丫鬟十分守規矩地窩在家中,也不出門到處亂竄,到了晚飯前,春意與春景回來稟明,已把年節禮送去給劉桂芝家了,這一次木柔桑可是足足給了四車銀絲碳給劉桂芝家。
春意笑道:“少奶奶,魏家大少奶奶見了那四車銀絲碳,高興得隻知道說,還是咱家妹妹香親,也是虧得當日劉師娘那般子護著你和少爺,方才叫少奶奶與少爺平安長大。”
木柔桑聞言柔柔一笑,說道:“大姐姐一向很疼我與哥哥的,還記得當年她針線活還不算太好,卻硬要給我和哥哥裁衣做鞋,生生把一雙好手紮得盡是針眼兒,到現在我還記著呢!”
春意等人聞言都笑了,當年她與春染可是親眼瞧見的。
等到了晚間,楊子軒回來後塞給她一個厚紙包,說道:“你且好生叫人收著,這是四千兩銀票。”
木柔桑眉心微動,說道:“是大哥?”
楊子軒很不客氣地說道:“嗯,你知我知,當日她昧著良心扣了我的聘禮錢,我便要從他身上找回來,這是你該收著的。”
她低頭打開那油紙包,裏麵果然是四十張百兩銀紙鈔,笑道:“正好你給我買的那個小桑莊不是弄了許多泡菜嗎?我想著那些個地也不知先前的主人有沒有養過,如今多了這些銀子,到是可以去問問附近的人家,可有田地可賣,最好是挨著咱們的小桑莊。”
楊子軒倚在軟枕上,看她一臉小財迷的樣兒,翹著二郎腿晃悠,說道:“這點銀子算不得什麼,等南邊的商隊回京城過年,到時再結一次帳,怕是你手都要數軟了,還有,這銀票最好是找個可靠的地兒藏起來。”
木柔桑聞言心中一緊,忙問道:“此話是如何說法?”
楊子軒向她招招手,把木柔桑摟在懷中方才說道:“今兒聽學士在說,聖上從昨兒起就昏迷不醒了。”
“當真?”朝廷變局,迷霧層層,誰也不知最後鹿死誰手。
楊子軒伸手摸摸她的肩膀,在她耳際低語:“狡兔尚有三窟,娘子,若得了空閑便把家中的一些物什悄悄轉移了,聽清楚了。”
木柔桑猛點頭,莫說她的嫁妝,就是楊子軒這些年悄悄賺的一箱箱銀子,一疊疊銀票,還有各朝各代的古董擺設,皆是要找出地兒藏著。
“若不是犯滅九族的事,也就隻是抄家,而不是誅九族,所以,你的嫁妝卻是無需擔心,但還是要防著些。”
楊子軒滿臉擔憂,誰也不知下一個被抓走的是誰,他這段時日與蘇瑞睿的聯係,都轉由通過木槿之暗中傳遞消息了。
“現下也就隻有在遠郊的那兩處莊子了,再有就是兩個鋪子,隻是這都在嫁妝行例,一行卻是尋不出一莊旁人不知的。”
木柔桑聽了心下不免有些著急,幾次想開口告訴楊子軒自己有空間一事,話到舌尖打了個轉兒又咽了回去,最終還是想著在空間裏多藏些銀兩,再多養些珍珠,一顆小指頭大小的打孔珍珠卻是值五十兩銀子呢,她便想趁著現下空閑多弄些,到時便是舍去外頭這份家當,她家也能東山再起。
楊子軒見她真急了,伸手捏捏她的小臉蛋,說道:“你急甚,再不濟,我手中還有支商隊,這個誰也不知,到時叫他們悄悄把你的嫁妝運回南邊就是了,我手裏在京城的鋪子卻是不動,不過這是最壞的打算,最好的打算便是咱家因禍得福。”
“那你也要跟安平姐夫打聲招呼。”木柔桑心中還惦著劉桂芝。“知道了,你今日在家中可還好,母親沒有為難你吧?”楊子軒很擔心侯夫人動心思算計她,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再精明又如何鬥得過那塊子老薑。
木柔桑哈哈笑了兩聲,說道:“你猜今兒誰上門了?”
楊子軒狐狸眼兒微眯,裏頭寒光隱隱,說道:“誰?家中左右不過是這麼幾個人,不是母親便是大嫂,依母親那慣會作的性子,定是使了大嫂上門,莫不是她又想生什麼是非?”
木柔桑搖搖頭,說道:“我猜是大嫂自個兒的主意,想叫我拿銀絲碳出來填窟窿,卻又是想空手套白狼,到時又是一筆算不清的糊塗帳。”
楊子軒問道:“她是想白得你的銀絲碳?真是欠收拾了!”
木柔桑攔住他,說道:“當然,欠了咱們的得叫她們一點點吐出來,嗬,對了,我聽說大嫂不識字。”
楊子軒微哂,說道:“也不是不識,就是隻識得閨訓上的那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