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左右是筆算不清的糊塗帳,我們做小輩的也不可議論長輩們的是非,瞧著心裏有譜兒就行了,你回頭跟其她幾個交待一下,叫她們口風緊些。”
春意正好端了碗杏仁奶進來,笑道:“少奶奶,杏仁奶煮好了,剛才聽你說叫奴婢們口風緊些,莫不是府中又要有什麼事了?”
木柔桑冷笑道:“你們且看著,她們往後隻怕更猖狂呢!”
兩丫頭見她不再說此事,隻得作罷,這才伺候她與楊子軒睡下不提。
第二日,因木柔桑昨兒動太多有些泛了,加之外頭正下起了猛雪,一時窩在家中懶得動彈,又想起自己答應了要送劉桂芝一些銀絲碳,瞧著這光景怕是要冷到年前不定能開天。
遂喚了春意和春景過來,說道:“這幾日天氣越發寒冷,前兒我便想著大姐姐些銀絲碳,隻是一直心到今日方才得了空閑,我安排人送你倆去趟莊子上,一是盤點一下今年的收成,對一下帳,再把帳冊取回來給我盤點。”
春意問道:“少奶奶,是否把年節禮也一並帶過去?”
木柔桑遂又道:“還有那兩處莊子上最近的收成開銷也該算算,另帶些糖果糕點去,再買上些紅紙找人寫些對聯一並送去,回來時多帶幾車碳,進了城後打發人來送信,我叫人備好年節禮等著,那碳便不要運到府中來。”
她也是怕府中人瞧了眼熱,那都是上好的銀絲碳,雖然她自己用的依然是悄悄換出來的,空間加工過的銀絲碳,但送給家人的銀絲碳也是請了師父專門做的,別的不說,銀子她是不缺,如今空間裏的珍珠又結了一批出來,不拿出來敗掉莫不是要放在那處長黴生蛆不成?
春意幾人自是明白她的打算,忙應了各自去忙不提,木柔桑閑著無事,想起給兩位老人準備的年節禮裏還差一件襖子,便把自己陪嫁的綿羊翻了出來,打算給楊老太君及左老夫人做兩件前短後長的短鬥篷。
春染在旁見她畫畫算算,問道:“少奶奶,這畫瞧著像短鬥篷,卻又不太像,到是何物?”
木柔桑笑道:“是短鬥篷呢!隻是在前麵開了兩處高叉,即擋風又方便手活動,穿著也不會覺得礙事。”
春染笑道:“聽著好似不錯,正巧前兒少奶奶又賞了奴婢幾個一些兔皮子,奴婢陪嫁過來時,郡主已叫人給奴婢們一人做了一身新襖子,便想著那兔皮子另用,如今見了少奶奶這法兒,到是想給奴婢的爹娘也縫上兩件。”
“隨你,你回頭問問春意,她可也想做兩件給她爹娘捎去?再過幾日南邊要來人送帳簿子和今年的收成了,若是想做,便要趕夜把這東西做出來,得了,你明日與她便留在房中一並做這東西吧!外頭交給暫時交給春風與春景。”
春風與春景的娘老子那一屋子人,都做了木柔桑的陪嫁,如今兩人的爹爹在莊子上混了個小管事當當。
春染喜道:“謝謝少奶奶,謝謝少奶奶!”
木柔桑擺擺手,說道:“你娘家那處現如今日子過得也好了,卻是遲遲沒有開口說要贖了你出去,我也就是個想法罷了,你往後要嫁人,自己也要給自己攢些嫁妝。”
她的意思很明顯,春染出來這麼多年,家中能記得她的隻怕沒幾個了。
春染含淚說道:“奴婢能一直伺候著少奶奶便是奴婢的福氣,也不拘他們念不念得緊,隻是奴婢娘親一直記掛著奴婢,做了針線活捎回去,也好叫兩老放心。”
木柔桑歎口氣,說道:“你家中的哥哥弟弟們娶妻的娶妻,生子的生子,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討,便是想記掛你也是無那麼多心思,我也沒有旁的意思,你們幾個都是隨了我從小山村出來的,我也自是希望你們將來過得好。”
兩人在屋內又說了一會兒悄悄話,聽得外頭春風喊道:“給大少奶奶請安了。”
木柔桑在裏頭聽到後忍不住笑道:“春風這丫頭的嗓門幾時這般大了。”
春染道:“少奶奶心中明明知道,她不都是看人來的麼?”
“罷了,罷了,我們出去迎迎,無事不登三寶殿,且看她來要做甚?”木柔桑擺擺手,也懶得去猜蘇婉兒的來意。
她帶了春染剛出了外間,蘇婉兒便進了門,隻覺眼前一亮隨即又是一陣眼熱,原來,木柔桑今日在家中閑坐,也懶得梳妝,便隻挑了一身繡淡素梅大紅閃緞鑲毛袍子,一頭青絲鬆鬆垮垮的用一根紫羅蘭如意玉簪輕挽,慵懶而又高貴。
蘇婉兒伸手輕輕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大紅色雲錦,隻覺這衣裳穿在自個兒身上總不自在了。
“嫂嫂今兒怎地過來了,便是有事打發個丫頭婆子來一趟好了,何苦自個兒頂著大雪親自跑一趟。”
她好似沒瞧見蘇婉兒的小動作,伸手輕輕拉住她的說引了上座說話,又叫了丫頭生了兩盆旺旺的碳火過來,蘇婉兒一瞧那盆子裏的銀絲碳,心下一樂,她正愁沒法子開口呢。
“弟妹,你這兒可真是一等一的享受兒啊。”不說那叫人眼熱得快發狂的百年小葉紫檀家具,便是家中的擺設哪一樣不是前朝之物,那一樣不是極精貴之物。
木柔桑拿不準她的來意,隻是見她一雙眼兒到處滴溜轉,心下便有了些防備,麵上淡淡地說道:“說甚享受不享受的,是我哥哥、嫂嫂,舅舅、舅母及外祖母疼寵著,舍不得我吃那些苦頭罷了,說是我打小就吃夠了苦,得寵養著好叫我能長命百歲。”
蘇婉兒還沒開口呢,人家就拿話堵住了,意思是這些東西都是家中兄長嫂子及長輩們湊來的,個個心中有本子帳呢!
“弟妹快莫這般子謙讓,誰不知弟妹手中不止有兩個生意紅旺的繡莊。”
打她繡莊的主意,木柔桑心底冷笑,說道:“嫂嫂說得是,這事說起來可遠著了,還是我養在外祖母跟前的事兒,是我舅母瞧著我憊懶,生怕把我性子養左了,便在蜀州城弄了個鋪子交給我學著打理,我想嫂嫂家也不缺這玩意兒吧,不過是弄著給我玩的罷了,當不得真。”
蘇婉兒一口氣堵在心口出也不是進也不是,合著那死老太婆是哄她送上門來打臉的,瞧人家說得多清楚,不過是弄著打發時日的,堂堂忠義侯夫人卻是瞧上眼了,這是說侯府缺銀子花?
“我不過是聽下人們說了一句嘴,也就隨口問句罷了,可不是想招弟妹的怨呢!”
“哦,是嗎?”
木柔桑不再說此事,而是端起茶盞說道:“嫂嫂何不嚐嚐這冷梅茶,是極有名千葉香梅,也就是懷慶公主她老人家樂意寵著咱嫂嫂,這才找當今聖上討要了兩株,不想我嫂嫂聽哥哥講起,說是我極愛飲冷梅茶,便日日叫人天未亮就采了花蕊最中間的那點雪,又折了新鮮的香梅花,送過來給我,時辰掐得剛剛好,便是我請安回來後,剛好送到,且坐在家中煮上一壺浮度閑日。”
蘇婉兒口中的話越發難開口,一時坐在那處飲茶出神,木柔桑坐於另一側老神在在的品茶,這麼好的東西,她可不想因為蘇婉兒的到來而棄之不飲。
“弟妹真是命好,上有長輩們疼寵,下有娘家哥嫂的看顧,當真這小日子過得直叫做嫂子的眼熱得緊。”
木柔桑聞言心中默默吐槽:眼熱?快些眼熱吧,你們眼熱了,我就睡得極安穩了。
嘴上卻是說道:“哪裏的話,前兒還聽子軒說你爹爹怕是要高升了,我這做弟妹的還沒來得極恭喜你呢!”
蘇婉兒見她提起此時,一時十分得意,便是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說道:“唉,也隻能怪我爹爹太有才能了,得了上司的賞識,這才足足升了一級,提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難道她來就是這事?木柔桑掐掐手指,一個是一品,一個是太子東宮少詹事,自己的靠山隻有靖安郡主和三品大員左侍郎,她的親舅舅,不過這樣一對比,好像兩人也隻是半京八兩,哦,還忘了,她還是個七品孺人。
不著痕跡的朝春染遞了個眼色,春染笑道:“少奶奶,你光顧著和大少奶奶說話,可要上些點心?”
木柔桑假意才發現,說道:“哎喲,瞧我這記性,你且快些去廚房看看,記得今兒早上有叫她們做些的。”
“少奶奶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昨兒下午,不是有幾位八品孺人給你送了些點心來嗎?聽說你也要去白玉寺打蘸,她們便打聽了一下日子,正好是撞一塊兒了,便下了帖子邀你去白玉寺後頭賞花。”
蘇婉兒的臉瞬間白了又青,青了又紅,紅了再白,那叫一個精彩啊!
木柔桑好似沒瞧見般,說道:“你個小蹄子,還愣在那裏做甚?快些端了上來給嫂嫂嚐個鮮。”
蘇婉兒心中那個膈應啊,她娘家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那個草包呢?當初若是相中了楊子軒這個庶子該多好,以她嫡女的身份配楊子軒綽綽有餘,此時,哪裏還會有不知那個角落裏冒出來的村姑,在她麵前如此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