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木柔桑聞言粉臉刷地一下子紅了,低頭輕聲應了,說道:“又給舅母添麻煩了。”

左夫人笑道:“傻孩子,我可是巴不得想叫你從這裏出門子,隻是長幼有序,在京裏最是講究這個,槿兒沒有成親,你怕是還不好出門子,好在你哥哥的親事有了眉目,我娘家的那位侄女及我父親好友家的那位孫女,你也是在正月裏見過的。”

木柔桑微垂著頭,小腦子轉啊轉,從正月初二開始,左夫人就帶著她四處走動,這一路下來,左夫人的族親眾多,這旁係內侄女多了去,到底是哪一個啊?

嘴上卻說道:“舅母說得是,這樣一來,怕是哥哥的親事要趕在我頭前了。”

“隻要親事定下來,一切都好說,哪個女兒家的嫁妝不是打小兒起就攢好了。”左夫人隻當她是擔心。

木柔桑想了想,當年她才五、六歲時,木槿之也說過這樣的話,現在看來卻是習俗了。

“多謝舅母,舅母若是說成了此事,少不得要哄我哥哥拿些謝媒禮出來。”木柔桑挽著她的胳膊撒嬌。

左夫人心中越發高興了,說道:“二月裏你怕是有得忙了,打了首飾還得多置衣裳,咱家嫁女便是不用人家一針一線也使得。”

木柔桑心中卻是嘀咕,那不是便宜了男方家,後又想到,這嫁妝可是要留給她將來的兒女,於是,心中又糾成了小麻花。

她得了左夫人的應允後,又巴巴的在家繡了幾日嫁衣,左夫人便打發了人來送信。

春景正在外頭廊下逗著鸚鵡,見是左夫人房裏的小丫頭,忙問是何事。

“春景姑娘,我家夫人打發我來給姑娘說一聲,那修葺鋪子的工匠已尋到,隻待過了二月初二便可以開工了。”

小丫頭嘴兒甜,春景從懷中抓了一把銅板子遞給她,說道:“姑娘正在繡嫁衣,這事兒不急,我晚點去回了她,這銅板子給你拿去買糖吃。”

小丫頭忙伸手接了道謝,這才蹦蹦跳跳走了。

這一日午飯後,木柔桑正在喝茶,春景便把這事兒回了,她聽後說道:“旺財叔他們接到消息,最快也要二月中旬方才能動身,那鋪子分前後兩進,隻是舅母說我是待嫁女,把我拘在家中不得出門子,怕是不會允了我自己去看那鋪子,春景,你去與我哥哥說一聲,要他明日把洗硯借給我用一天。”

春染在一旁聽了,說道:“姑娘,不若讓奴婢也同去,洗硯到底還是不如奴婢心細。”

木柔桑放下手中的茶盞,看了四人一眼,又見柳姑姑也欲言又止,好笑地說道:“你們不過是在府中拘了二十來日便嫌悶得慌了?我可是還要等到秋收後方才有機會出門走動。”

春景嘟著小嘴道:“唉,這京城真不如咱小山村好。”

“可不是,盡是些規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春意也跟著咕嚷,顯然是不喜京裏的條條框框。

柳姑姑卻在這時說道:“別以為你們耍的那些小心眼,我沒有瞧見。”

“姑姑,你莫要嚇她們了,她們的規矩還是不錯的。”當然,這個不錯,是在這些丫頭麵對外人時。

柳姑姑卻是無奈的笑著搖頭,說道:“姑娘出了門子後,你們仔細著莫叫人揪了小辮子,給姑娘招來麻煩。”

木柔桑伸手撫額,自從柳姑姑決定隨她一起到楊府起,她這說教的本領越發強了。

“姑姑,你不必如此著急,她們幾個還是有分寸的,正好,明日春染要去鋪子看看,想來她們剩下的幾個怕是坐不住了,你們剛來京城卻沒有機會出門玩耍,不若我去求了舅母,叫姑姑帶了幾個去看看鋪子,隻說因是要做繡莊,旁的人經手怕是不放心。”

春染卻是先急了,說道:“姑娘,那怎地成?怎能讓你一個人在家中?”

木柔桑笑道:“你擔心甚?你們出門玩耍一天,難道我在這府中會餓著不成。”

“啊,不是,隻是姑娘身邊萬不可一人都無。”春染連連搖頭。

“你急甚,不是還有二等丫頭嗎?我又不要出門子,你們隻管去吧,我也好偷一天懶,明日去外祖母房裏窩一天。”

木柔桑說完,伸手指了指繡架,那件大紅嫁衣上的金邊卻已繡好,隻是衣服上的花樣子還沒有開始。

柳姑姑見了說道:“姑娘的手藝一向是最出挑的,這個隻管慢慢繡。”她這是默認了木柔桑放她們出府一天。

“姑姑若是想見見京裏的老友也無妨,隻管打發個人送信回來便是。”木柔桑知她應是想去拜訪什麼人。

柳姑姑忙道了謝,便不再多言,四個大丫頭卻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卻是猜測京城有沒有蜀州城或是襄陽那般子好看。

第二日,木柔桑果真親手下廚房做了一盤熱氣騰騰的糕點去找了左夫人,聽她把事情說了一遍,左夫人也覺得不是什麼大事,隻是要木柔桑那日便隻待在左老夫人院子裏玩耍。

木柔桑見她同意了方才帶著丫頭們回了自己的小院,說道:“這下你們可是稱心了。”

春意忙跑到她跟前又是行禮又是道謝,說道:“姑娘,這回奴婢可是能寫信回家了,把京城的繁華之處盡描於紙上,也好叫奴婢的弟弟能知道京城的樣兒。”

木柔桑回頭看了一眼柳姑姑笑道:“姑姑,明日你可得多操心把她們幾個拘緊點,莫要在外頭衝撞了貴人。”

其實她也是有深意的,雖說幾個大丫頭一直隨伺身邊,也算見過些世麵了,隻不過流傳一句,京裏連個賣菜的小販,背後還有座山可靠呢!

柳姑姑自是懂她的意思,說道:“姑娘隻管放心,奴婢明日會好好看顧她們四個。”

柳姑姑出身皇宮,對於各品階貴女的衣著皆是了如指掌,有她拎著這四隻好好上一堂課,木柔桑便可高枕無憂了。

幾個丫頭連帶平日最穩重的春染也是喜上眉梢,全然沒發現木柔桑明眸裏的那絲算計。

又過了一日,柳姑姑便帶了幾個丫頭出府了,由洗硯趕著馬車去看了那間鋪子,幾個丫頭到是個細心的,由春染執筆墨,將這個二進的鋪子粗略的畫了下來。

到得了晚飯時,四個卻是苦著臉跟著柳姑姑進了院子。

木柔桑憋著笑問道:“京裏可是好玩?”

春景第一個回應:“唉,姑娘,奴婢一早就說了,還是咱小山村好,你都不曉得,在街上,光是喝一碗普通的茶水卻是要收兩文錢,不是半文一文,是兩文錢,若是在縣城,都夠買個大饅頭了,哦,對了,還有那燒鵝,平素姑娘在家時,哪用得著花銀子啊,招拾爺爺養了那麼多肥雞肥鴨,若是想吃了,逮一隻到廚房烤了便是,這裏卻是要五兩銀子一隻,姑娘,不是五文,是五兩。”

木柔桑十分無語的看著這個吃貨+憨貨,春意推開她擠到木柔桑跟前說道:“哎喲,姑娘都不曉得,這邊的雲錦賊貴,多虧去年在襄陽多買了不少,那邊十兩銀子一尺的雲錦,這邊二十兩一尺,姑娘,是二十兩啊!”

她一向掌管木柔桑的釵環衣裳,自是對這些物什最上心,又道:“奴婢也進去銀樓問過了,一個八兩重的赤金鐲子,炸花銀子卻是還要看花樣子,若是那繁雜好看的卻是不下十兩,若是一般的也要四五兩,奴婢瞧著那就是搶銀子,哪裏什麼銀樓。”

春風在旁邊弱弱地補上一句:“姑娘,那泡菜在家不是不要錢麼,賣給姑爺也不過是幾文錢一斤,奴婢幾個中午找了個小館子吃飯,就巴掌大後碟子,在碟子中心放了那麼一撮撮,卻是要了奴婢十文錢,十文錢呐,都夠奴婢買一紮繡花線了。”

木柔桑頓時覺得頭痛了,伸手撫額看向柳姑姑,這不是她的錯啊,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幾個丫頭這麼愛財。

春染卻是生怕她的小心髒蹦得不夠快,說道:“可不是麼,往年姑娘在家釀的葡萄酒,哪次奴婢們沒有喝上幾壺,偏到了這裏還有什麼勞什子規矩,說那隻賣給勳貴人家,還貴得要死,說是要幾十兩銀子一斤,啊呸,咱家的葡萄酒有的是!”

木柔桑悄悄移了移小腳,她覺得現在麵對的不是四隻小兔子,而是四頭處於爆怒中的母恐龍!

“姑姑?!”木柔桑眼巴巴地看向她,不是叫她教導幾個丫頭的麼。

春景一聽她喊柳姑姑,馬上說道:“姑娘,今兒可嚇死奴婢了,原來路邊連個賣茶葉蛋的都是那什麼彎七拐八的勳貴旁支親戚。”

“呃!這個,大概京城勳貴世家多,皇上還有三門打鐵的親戚呢!”木柔桑有些小心虛了,今兒不會把這四丫頭嚇得不正常了吧!

果然,春染很鄭重地說:“姑娘,奴婢覺得有必要悄悄打聽一下忠義侯府的事。”

啊?!木柔桑隨即反應過來了,說道:“可以,隻是首尾要弄幹淨。”

她朝隱於一旁的柳姑姑點點頭,幾個大丫頭沒少得木柔桑的寵,她也是怕這幾個被寵慣了,到了忠義侯府便有些不把人家放眼裏,心眼還是要多長幾個才好,如今見得幾個在外頭遛了一圈回來,心思到是沉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