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到了晚間,她還沒想出個頭緒來,木槿之卻是過來找她了。

“哥哥,快些進來,現下外頭正下大雪,怎地這時候過來了。”木柔桑忙叫他坐到熏籠邊,又叫春風去沏了杯熱茶來。

木槿之端著熱茶喝了一口,從頭舒坦到腳了,說道:“這京城卻是比咱老家冷多了,妹妹的衣裳可還夠,是否再需多訂幾套?”

木家現在雖比不上京城裏的勳貴世家,家底卻也不差了,缺的唯有底蘊,偏這東西又不是能用銀子買到的,隻能慢慢熬過三代,方能累積起來。

“哥哥不必擔心,舅母與大表嫂早在蜀州時便已為我置好在京裏穿的袍子,到是哥哥該添些厚衣,原沒有想到京城這般子冷。”說到這兒,春意已捧了兩套新兔皮袍子過來。

木柔桑示意她交給隨來的冬雪,方道:“因家中常備的隻有兔皮子,便給哥哥趕製了兩件能替換的。”

木槿之笑道:“我原是想等出了十五,去找京城的鋪子買兩件成衣,隻是正月裏你怎動了針線。”

俗話說:年頭絞,年尾惱,就是姑娘家正月裏不動針,討個好兆頭免去一年的煩惱事。

“有外祖母盯著呢,哪敢動針線,要是被她老人家瞧見,還不得削我啊,這兩件是春染幾個幫著縫的。”

木槿之見是自己慣用的顏色,都皆是用的素錦緞,又接過來看了看,笑道:“尚可!”

木柔桑歪著小腦袋想了下,木槿之的意思是這兩衣裳還不錯,大抵男人們都不會用喜歡,好漂亮這樣的讚美。

木槿之把手中的袍子交給一旁伺候的冬雪,方道:“原本是打算明日給你的,隻是舅舅先前打發人來說,明日要帶我與表弟去拜訪書院裏的眾先生,我便抽空先把東西送過來了。”

他從懷中掏出三張紅紙來,木柔桑對那紅紙何其熟悉,笑問:“可是鋪子買來了?”

“嗯!”他把手中的三張官契遞給她,說道:“這三份地契你可仔細收好了。”

木柔桑翻開看了看,三份地契都是落在她名下,一份是自己掏銀子添的鋪子,另兩份卻是京郊的田莊子,雖離京裏有點遠卻是夠大。

“哥哥怎地買了兩個莊子?我自己手上還有些銀子,正想再添上些呢,左右帶多了銀子去那府,還不定能留得住。”木柔桑還真是打算把自己的銀子都變成不動產。

木槿之一怔,說道:“那銀子原就是你自己掙下的,這個可是咱家給你的嫁妝,父母過世的早,當年便是靠你辛辛苦苦掙下這份家當,便是全給你置了嫁妝也不為過。”

木柔桑笑道:“哥哥,那也不用給我買上幾千畝吧!”兩個莊子加起來三千畝有餘了,這得多在一片地兒啊。

“這些不過是幾萬兩銀子的事,隻是離得有些遠了,我已寫信給旺財叔,叫他從老家再帶房得力的管事過來,這兩處莊子以後便是你的產業了,把地契好生收著,那管事我到時先見見,若是得用便跟著你一起陪嫁過去。”

木槿之心裏酸痛得很,自家妹妹才養得水靈靈的,就要被楊子軒那廝給摘走了。

“哥哥,你自己可有置上些?”木柔桑問道。

木槿之搖搖頭,說道:“這個到不曾!我知你意思,回頭再慢慢尋上兩塊,左右小山村那兩處的進項不少。”

木柔桑卻道:“你且還要留些銀子在京裏買個宅子吧,哥哥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娶房嫂子回來了,想必爹娘在九泉之下,也唯望咱們這一房能多多開枝散葉。”

她說的是實話,自古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木柔桑如今已定親,木槿之便更無推卻的理由了。

“莫急,一口吃不成胖子,再說哥哥是男兒,哪有討不到媳婦的理兒,你隻管把心放肚裏,舅母這半個月也一直在相看,她到是給我提了幾個,我正要說與妹妹聽呢。”

木槿之難得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木柔桑一臉八卦地問道:“怎樣,哥哥可是見過了?可有相中的?”

木槿之搖搖頭,說道:“無,隻是聽舅母提及了幾個,到底怕影響到姑娘家的名聲,也隻是稍稍說了一下,一個是舅母娘家的內侄女,聽說是個賢良淑德的,至於是哪一房的便不知了,另一個是與舅母父親相交好的,那家的一個嫡孫女。”

木柔桑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左夫人的爹是禦史,與她娘家交好的自然是禦史,禦史是幹什麼的?自然是吃飽了閑得慌,然後各處找茬子的人。

“哥哥之意呢?”她對於未來嫂子的門戶看得不重,關鍵是要知書達理。

木槿之微微羞赧,說道:“我有問過舅母,這兩家的女子也是念過幾年書,識得些字的。”

這一點還是從木柔桑身上看到的,他就認為女子還是要識些字方好,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狗屁,沒聽說過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麼,他才不想找個不講理的潑婦,就好似他家大伯娘那樣的,他定是要敬而遠之的。

木柔桑自是不知他心裏的小九九,笑道:“哥哥,舅母替你挑的定是門當戶對的,不過,哥哥還是要問問本心是否中意,嫂子娶進門不是和旁人過,而是要與哥哥相濡以沫,白頭到老。”

說到底,她旁的都不甚在意,唯希望木槿之能過得好,家宅平安。

“況且咱家也不缺銀子,哥哥如今包圓了蜀州的特產,子軒原就不插手這一塊,他的商隊越來越大,自是會照拂你,更何況家中的出息也不少,待到小山村邊上的碼頭修好了,那處地也值錢了,多少又添不少進項。”

木柔桑越想越開心。

木槿之點頭道:“是呢,對了,今兒楊大哥過來了,說是商隊已經到了西域,再過些日子便會回轉,這一次的桃花釀及泡菜賣得很好,問我是否要多進些貨,隻是我想著家中還要銀子買宅子,便隻拿了三萬銀子出來進貨了。”

先後兩次行商,木槿之也賺得瓢滿盆溢,當然是比不上京城裏的老牌貴族們,隻是他已經很滿足了,比起幼時與木柔桑擠在一張破棉絮裏過冬,越發珍惜現在的錦衣玉食。

木柔桑笑道:“如今鋪子已有了著落,哥哥還是快些寫信回小山村,叫旺財叔帶著大家過來吧,還有幾個小繡娘的家人們。”

“自是要帶的,那幾房連著小繡娘都做你的陪嫁,這田莊子好在主人要收了冬麥方才交手,時日上到是不差,等旺財叔過來後,便能接手打理了。”木槿之知她用慣了旺財。

“哥哥安排就是了,隻是拾書是你的書僮,將來旺財叔必是要留在家中,還是要叫他快些帶兩個管事出來。”

木柔桑隻覺得手中的事一下子多了起來,暗歎這放羊吃野草的日子怕是要結束了。

木槿之略一沉思,說道:“這樣吧,縣城的宅子大抵是不會再住了,索性富安先留在那處打理,隻等賣掉了那宅子,叫他上京來,要旺財叔帶著他與富榮兩人,這兩人原就是打莊子裏提上來,家人又一直在莊子上做事,現下兩人又管過靜居的差事,到是及合適。”

木柔桑也沒有旁的辦法,原沒想到木槿之這般快便把田地置好了。

“也隻能這樣了,到是比我想的還要早上不少時日。”

他抬頭看了木柔桑一眼,嬌憨二字鮮少用到她身上,以前小不覺得,越是大了才發覺木柔桑真是一肩挑起了家中的瑣事,裏裏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條,唯獨沒有過那嬌寵著承歡父母膝下的生活。

“這戶人家原也沒打算賣,哪曉得前幾日得了吏部明令,卻是外放了,這一去便不知經年方才回轉,那人便欲賣了田地折成細軟,不巧楊大哥也正托人打聽這買地之事,況且這一大一小兩個莊子都是一戶人家,他又使人作了擔保,我這才能去衙門換成了官契。”

木槿之卻是十分高興,這趟事兒辦得順利卻是個好兆頭!

木柔桑又問道:“子軒即是出了十五又過來,想必請期已定下了。”

去歲他們便把左老夫人挑好的今年秋上的黃道吉日,全都抄了下來隻等忠義侯挑個合適的。

哪想楊子軒因為坑了忠義侯一把,叫他臉上無光,待楊子軒回了京後,找機會逮到他一頓胖揍,才把這事拖到了年後。

“是的,定在了秋上,十一月十八這一日,外祖母原也有這個意思,隻是想著怕你剛嫁過去會吃苦頭,便有些擔心,這樣一來,歸寧後不用過多久便是臘八,接著又是新年回門,外祖母算著這些日子她都能見到你,也好放心!”

木槿之卻是琢磨著要與楊子軒再好好勾搭一番,雖說木柔桑進了那府有些護不上,卻不代表他不作為。

木柔桑笑著說知道了,這日子算是定下了,木槿之瞧著時辰不早了,方才吩咐木柔桑早點休息,自己這才帶了冬雪出了她的小院。

“少爺!”冬雪出了小院後便小聲音說道。

“何事!”木槿之並沒有因她做了通房丫頭,便把她視為心中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