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也沒多想:“今兒難得聚一取,春染,快去多燙兩壺桃花釀,另外,再給我哥那桌添上些溫酒,今兒秦二叔和朱大叔都在,怕是又要鬧到半宿,叫廚房裏記得多備上些醒酒湯。”
春染應了下去忙活,木柔桑確實沒猜錯,木槿之那邊幾人又是好一頓醉酒,沒有了長輩的約束,這幾個來了小山村便有些胡鬧,好在沒有過分,也虧得她事先叫人備下了醒酒湯。
待到月朗星稀,二更天時,秦二嬸、朱大娘與抱著已熟睡的石頭的木楊氏先一步回家了,而院子還在熱熱鬧鬧地吆喝行酒令。
木柔桑自己也有些醉了,伸手揉揉眉心,對春染吩咐道:“我先去睡下,你跟我哥哥說一聲,叫他莫要貪杯飲多了,這些日子他們三個卻是吃了不少酒,怕吃多了會傷身子,還有,醒酒湯備好,每人臨睡前多喝兩碗,免得明日早上起來叫頭痛。”
“春意,春風,你倆先扶姑娘先回房,春景,你去打些熱水回來伺候姑娘沐浴更衣。”
春染管著木柔桑屋裏的一應事,安排了幾個手頭上的事,自己便去院子裏找木槿之交待木柔桑的吩咐。
木槿之幾個鬧到三更天才由貼身小廝扶了回房,秦二叔卻是叫人備了春凳,裹了棉被給抬送去了家中,朱屠戶到是沒有醉倒,隻是腳步踉蹌由下人扶著歸家去。
雞鳴三遍天微亮,一家人都還在酣睡正香,院外卻傳來一陣擾人清夢的敲門聲。
“砰、砰、砰!”
“有沒有人,開門,開門!”
敲門人急切地喊聲最終吵醒了睡在門房裏的招仕,他就著窗口透進來的光線,摸到自己的拐杖,又披上一件厚棉襖,這才笈了鞋慢悠悠地出了房門,隔著木門問道:“誰啊!”
“快開門,我老爺是楊少爺的舅舅!”來人隻說了這麼一句,到是停下了敲門。
招仕站在門內伸手欲開門,後又停下來,說道:“你們且稍等,我去稟了主子再來開門!”
“老爺,聽聲音是個老不死的,現下去給回稟這家主人去了。”下人討好的退到一位身穿墨綠長袍的劉大善人身邊,一臉討好的地回稟。
劉大善人正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門口,如果有得選,他這一輩子都不想登木家的門,周家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還不是當年害木槿之的事最後東窗事發,若不是看在親戚份上,怕不但但是將周浩然秋後問斬這麼簡單。
“嗯!”
他應了一聲便不再言語,隻是眉眼間難掩急切。
不時,門口傳“吱嘎”開門的聲音,招仕伸手朝裏一引,說道:“不好意思,叫諸位久等了,我家主子昨日有喜多喝了兩杯宿醉方醒,劉老爺,裏麵請!”
“聽說我家外甥正在此處,隻得連夜趕來,多有打擾了。”劉大善人嘴上雖客氣,腳步卻是不停息地快速找內行去,完全不管招仕能否跟上,自行帶人進了二門。
“舅老爺來了!”
小桐剛得了吩咐,忙出來迎接,不想剛到二門便撞到了劉大善人,心中卻是驚訝,他怎如此無禮,後轉念一想,定是收到了楊子軒派人送去的消息。
劉大善人一把抓住來人,見是小桐,便急急問道:“你家少爺呢?”
“少爺剛起來,舅老爺,還請先往堂屋坐會子!”他招來小丫頭帶路,請了劉大善人前往正堂落坐。不過是飲了一盞茶,楊子軒、木槿之先過來了,因左人賢昨晚飲太多,這會子正睡得香,兩人也沒打擾他。
幾人見禮後,劉大善人自恃長輩身份,開門見山的說道:“外甥子,你送來的消息我已得知,隻是你自己為何不去我家,難道,舅舅家還比不過旁人與你香親?”
這是來興師問罪了,劉大善人一直待楊子軒極好,心中想把劉玉蘭嫁與他,而劉玉蘭這麼些年心心念念便是要嫁給自己表哥。
“舅舅,外甥是因為有事才滯留在小山村,舅舅不去替表妹籌備訂親之事,怎地連夜趕來小山村了。”
楊子軒幾年前就清楚劉大善人的心思,隻是他那時就暗示過,他是不會娶劉玉蘭為妻,而後幾年雖兩家書信不斷,楊子軒則是能避就避,與劉玉蘭之間的走動不似往年那般頻繁。
“哼,你怎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親娘,可憐舅舅辛苦把你照顧長大,你便是如此報答我?”
原來楊子軒想著隻是訂親,又因事太急,到也沒有告之劉大善人,隻是昨日下晌午得了聘書,方才打發人去給劉大善人送信,告之有選采一事,好叫他快些把劉玉蘭的親事定下。
沒曾想,劉大善人接到書信後,心中萬般焦急,他也是知楊子軒不欲娶劉玉蘭,這些年才避開了,便與自家夫人商議在縣裏挑戶人家入贅,卻不想正好被劉玉蘭聽了去,立時推門進去,哭倒在父母懷中。
“爹爹,娘親,你們自幼便告訴我,表哥定是我的夫君,及至女兒心中如今也隻有表哥一人,萬沒有一女從二夫之理,若不允了女兒,女兒便去跳河死了到也幹淨了!”
這樣一說,劉玉蘭越發傷心,她心儀楊子軒經年,當年周寶兒欲與她爭搶,她便故意使計寫書信與楊子軒,勸他去外地遊學離了蜀州,哪曾想,後來周家變故,周寶兒也嫁了人,如今她夫君已是舉子,又得木槿之外家的助力,想來在官道上也不會太差,心中越發不甘心。
劉大善人氣得指著她鼻子罵道:“胡鬧,你這個不孝女,就算朝廷選采女,你爹我如今得了消息,自是要好好為你謀劃一番,縣城如今還是有不少學子不錯,明兒打發人去悄悄挑選一番,你表哥若是真有心與你,這幾年就不會能避則避了,你爹我還沒有老糊塗。”
“蘭兒,你快些起來,凡事還有爹娘,老爺,外甥小時起便得你助,如今也是該還恩了,我家蘭兒無論品性、樣貌哪裏會輸給官家姑娘,更不要說原就是表兄妹,這是親上加親的好事,現在朝廷選采女,我們又豈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入那狼虎之地。”
劉夫人心思敏捷,自家不過是商戶,即便是入了宮,劉玉蘭怕是也要從最低等的宮女做起,還比不上那平民家所出的女子,有朝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接著道:“更何況縣裏這般大,哪家有學子你也基本清楚,若有好的定是早早訂親了,又豈能找到與我蘭兒一般大的。”
“爹爹,除了表哥,我誰也不嫁,你若非要我嫁,我便去跳河!”
劉大善人這輩子就這麼個寶貝女兒,哪有不心疼之理,劉玉蘭自小便是嬌慣著長大的,自有幾分任性。
劉大善人心中甚是煩悶,被劉夫人與她這麼一逼,隻得應下:“我去找他來,蘭兒也等了他這些年了,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他也理應娶了咱家蘭兒。”
他也不準備睡了,直接抓了件鬥篷披身上直奔前院,又叫了下人備了車,打算連夜趕往小山村,因山路夜裏不好走,到了第二日天微亮才到了木家。
此時他正緊繃著臉坐在堂上,直坐等楊子軒開口向他提親,哪知左等右等不見他說起,正欲開口暗示時,楊子軒到先開口了。
“外甥一向敬著舅舅,萬沒有不孝之理,舅舅剛才的話好生沒道理,請恕外甥一時聽不明白。”
楊子軒不想提劉玉蘭的心事,他這些年的態度已經很清楚,劉大善人也是經商之人,哪會想不明白其中道理。
“哼,你少跟我打嘴皮子仗,我且問你,你表妹是否一直與你交好?”
楊子軒快速答應:“是!”
“蘭兒心事你會不知?”
“知!”
“即知,你為何不來提親,卻隻打發個人來送信,叫我與蘭兒另尋他人。”
楊子軒心中歎氣不已,遂說道:“舅舅請勿怒,外甥待表妹一向如同親兄妹,別無旁的情份。”他的心早就給了那個小辣椒,哪還容得下旁人。
劉大善人一時氣不過,伸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說道:“哼,你即已知還裝糊塗,我便把話擱在這裏,你速速去我家提親,庚帖先你自己寫了,我到時再寫信備厚禮送去侯府,我知你原隻當蘭兒是親妹妹,隻是咱劉家不說旁的,就是家財也可稱萬貫,舅舅也老了,比不得當年意氣分發,我膝下也惟有蘭兒一個,萬沒有叫外人得了家產的理兒。”
表兄妹親上做親,在劉大善人乃至大周大多數人觀念中,是能稱之為佳話,況且劉家富有是出了名的,為了劉玉蘭的後半生考慮,劉大善人是真希望楊子軒將來能得了這筆家產,就看在表親份上,也會善待劉玉蘭,隻可憐天下父母心。
楊子軒苦笑道:“舅舅,外甥怕是要叫您老失望了,舅舅莫急,且聽我先說,我自幼失去娘親,在侯府那種地方,虧得舅舅多使了銀錢,我才將將活下來,於我楊子軒而言,舅舅與娘親一般親的,這輩子都不會生分了,表妹的話,我也會如親兄長般一直看顧做,外甥知舅舅所慮,但是還請舅舅見諒,更何況我已與木姑娘定下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