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軒激動的心情已無法用筆墨描繪於紙上,他顫抖著手癡癡的看著批語,隻覺得越看越歡心,越瞧越喜愛。
立於一旁的木槿之不用看合八字的批語,瞧著楊子軒的樣子便知事情結果。
“楊大哥!”
“啊,槿之!”楊子軒覺得嘴角好像有點濕濕的感覺,一邊回應一邊用手擦去某些可疑之物。
喜滋滋的把庚帖往他懷中一塞:“槿之,八字合得好啊,緣份天定,哈哈!”
木槿之同樣落下心頭的石頭:“你還是快些準備下定禮吧,還有把聘書準備好!”
他說完把庚帖還給楊子軒,方道:“前兩日因村長爺爺家中麻煩事甚多,我一直拖著沒把這事告訴他,算下來差使再過上十一二天便要到蜀州了,這事兒不能再拖,我先去村長爺爺。”
“去吧,快去吧!嘿嘿!”楊子軒朝他揮揮手,催他快些去村長家。
木槿之不放心地問:“你該不會想找我家妹妹?”
“哪能呢,哪能呢!”楊子軒好看的狐狸眼東張西望,心虛的不敢看木槿之,他絕對不會承認,他想見她了。
“楊大哥,還請莫要做出有失禮節之事。”
木槿之想了想覺得還是不放心,便對自己的書僮吩咐:“拾書,還是你去趟村長家,悄悄告訴他,京裏派了差事來咱蜀州選采女了。”
拾書忙領命而去,楊子軒無奈,隻得按下心思默默低頭去備下定禮,誰叫木槿之搬了把椅子坐在正屋的廊下,一手拿書一手端了個小紫砂壺,很是悠閑的樣子。
楊子軒氣呼呼地甩甩袖子回了自己屋子。
“少爺,還是快些把事定下來吧!忍個一兩年,往後少奶奶可就一直能陪著少爺你了!”
小桐比楊子軒還著急呢,楊子軒隻有定下親事,那春意定能陪嫁過楊府,到時他也好求娶佳人。
“小桐啊,你叫爺怎麼忍,你與春意到是能時時相見,可你家爺卻要憋著兩年不能見啊!”
楊子軒苦著一張臉,很沒形像的趴在八仙桌上,以前沒定下來,他著急,這定下來了,他的心就得時刻被煎著了!
“少爺啊,這定了親,你是不能與少奶奶相見,但是,卻已成定局,無從叫人挖了牆角去。”
小桐的話入了他的耳,他立刻站起來笑道:“小桐,快些給爺把禮準備好。”
“少爺,奴才昨兒已經捎信去鎮上,想必要不了多久,留在鎮上的商隊就會把下定禮送過來。”
因京城選采一事,木柔桑這婚事訂得便有些倉促了。
隻是楊子軒早有準備,這禮卻是一等一的,等到黃昏時,趕在吉時,楊子軒的下人把過定禮送來了。
“姑娘,未來姑爺來下定了。”春染被木槿之打發人叫出去後沒多久,她拿著一個紅帖子挑簾進來。
“喲,春染,楊少爺給了你啥子好處,你就姑爺,姑爺的叫上了,也不臊得慌。”
好吧,沒搶到這美差的春風在一旁咕嚷嚷了!
“你們一個個越發臉皮子厚了,羞不羞啊,大姑娘家的動不動就想嫁人了。”
木柔桑笑罵拌嘴的丫頭,又道:“這般匆忙,怕是也沒準備上什麼好禮。”
“姑娘,這回你可是猜錯了,奴婢剛才在門口打開瞄了一眼,喲喲,姑娘,姑娘當真是出自侯門,出手就是大方。”
她又對春風道:“你也甭不樂意了,姑爺可是一起打賞了我們四個。”
說完她把下定的單子遞給木柔桑,又從懷中摸出四個荷包,把其中三個分給春意、春風、春景。
“姑娘,快說說有什麼禮?”春景拿了荷包胡亂的塞懷裏,跑到羅漢床下的榻腳上坐下。
“是啊,姑娘,快與奴婢們說說,也好叫奴婢們也高興高興!”春意也在一邊催促。
木柔桑翻開手中的單子,看到上書:活大雁一對,金牡丹頭麵一套,金鳳頭麵一套,珍珠頭麵兩套,白玉頭麵兩套,玳瑁頭麵兩套,金鑲銀紅石榴頭麵兩套,翡翠玉鐲一對,羊脂玉玉鐲一對,紋銀八百兩,雲錦八匹,蜀錦八匹,織錦緞八匹。
她看完後淺笑道:“到是個有心的。”這些東西顯然不是一時能備齊。
“姑娘,奴婢剛才在外頭聽了一嘴,咱少爺說了,明日便要姑爺下大定,把聘書送去官媒府登記造冊。”春染在一旁興高采烈的回話。
木柔桑感概自己豆蔻年華時便早早定下婚姻了,心中一時喜悅,傷感,失落,期盼,端地是五味陳雜。
又過一日,小山村如煮沸的油鍋,頓時炸開了!
原來,昨日木槿之給村長送了消息後,他二話不說,也顧不上身上的傷還沒好,便火速修書一封,立即打發下人騎了家中的騾子連夜趕往府學,務必把信要送到小山村學子手中。
第二日一早,村長家院子裏擠滿了人,這些都是被他打發人悄悄請來的,聽到他所說後,一幹人都急紅了眼。
“村長,這事當真?咱們的女兒們雖說識得些字,又精了些女紅,這規矩禮儀在十裏八鄉也沒得挑的,求娶咱們女兒的人門坎都快踩破了,怎能把她們送到宮裏去,那豈不是骨肉從此不相見。”
這是村裏的一個後生,他是木槿之小時候的玩伴,沒有考上秀才隻粗通文墨,如今已娶妻生子。
“你們也別急,這些待嫁女不說旁的,個個都是能拿出手的,咱們留著原是想慢慢尋得門好親事,如今事急從輕,你們有相中別家的,還是趁著這事兒沒傳開,快些把這親事定下來,沒有相中的,我已經寫信告訴在府學念書的小子們。”
村長說到這裏笑得一臉陰險:“嘿嘿,非常時期非常行事,這會他們定能誆回來不少好學子,再說,咱小山村能是一般村子可比的?”
眾人一聽大喜,在府學念書的皆是秀才,村長即去信定是把事情隱晦地提了,想必這次小山村的聲譽又能躍上一大階。
“村長,如何誆得來那些學子?”
“嘿嘿,你們張大眼睛瞧瞧,咱小山村美不美!”村長十分得瑟的摸摸小山羊須,心中這些日子的不快,也因這話而鬆泛不少。
小山村依山傍水,是風水先生們口中的一等一寶地,村裏家家戶戶無不是青磚黛瓦,子女無不識字通文,知書達理,又及木柔桑慣是個愛美的,小山村前前後後的閑路旁,這些年陸續著人栽種了不少花花草草。
雖不及勳貴世家的園子精致,卻也少有的多了份野趣,又逢每年踏春之時,村長便是以這理由叫村裏的學子多誆些人回來。
木柔桑聽了春意撿回來的八卦後,拿帕子捂嘴輕笑:“薑還是老的辣,不愧是咱村長爺爺,就這一手,咱村的小姐妹們不愁嫁了!”
她也遂放下心來,又道:“春意,去把楊子軒昨兒送來的那匹紅雲錦拿來,你姑娘我要開始繡嫁妝了。”
楊子軒終能帶給她安逸的生活,就像現在一樣,明明外頭風吹浪打,而她這小小屋裏卻是風平浪靜,無甚煩心事。
春染等幾人聞言,又是一陣翻箱倒框,把繡架收拾幹淨擺了出來,又夾上了雲錦,幾個正忙活著,外頭傳來招仕的聲音。
“姑娘,旺財回來了!”
木柔桑忙放下手中的繡花線,示意春意等人繼續撚線,自己帶了春染出了西次間的門。
“招仕爺爺,旺財叔回來了?我哥哥呢?”
“回姑娘話,先前有村裏的人來找少爺,現下,少爺,表少爺,未來姑爺,都已隨那些人去了山上打野味。”
木柔桑聽得他們幾個上山了到也不擔心,隻道:“旺財叔人呢?”
“去了廚房,縣裏的莊子上得了不少新鮮肥美的鯽魚,旺財今兒一早便拿了魚趕回來。”
不多時,旺財便進來給她請安了:“姑娘,大安!”
“現下身子利落多了,再養些日子便能全好,你怎地不在縣裏忙春耕的事跑鄉下來了?”
木柔桑心中略有譜兒,隻是嘴上還是這樣問道。
旺財忙道:“富康先頭媳婦的事,衙門已經辦妥了,奴才得了消息後,便先去消了案,那些銀子已追了回來。”
他解下身上的藍布包,從中掏出一大包銀子出來。
“因知姑娘在家中,怕銀票不好使,奴才另去帳房兌換成銀子帶來了。”
木柔桑並未點這些銀子有多少,隻問道:“那人是如何處置的?”
“姑娘一慣心善,又叫小的打點了衙內,那婆娘到是沒有遭笞杖,隻是把她家人一起抓來關了幾日,又把她哥哥打了二十大板,後經審問她們也招了,這些銀子便是賠給姑娘的,奴才拿了少爺的帖子,又叫那家人拿了贖身銀子,把那婆娘的賣身契消了,再把富康的休書當著她家人的麵,備了案交予她。”
木柔桑原不知笞杖是怎麼回事,虧得柳姑姑解釋,方才知女子在衙門挨笞杖,卻是要脫了褲子,光著下半身挨打,就此一遭便叫女子受了冤枉還了清白,也無法再尋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