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有此事?又定下是何年紀的?”她還有些不信的問忠義侯。
“你快些給子智和絹兒把婚事也訂下來,聽說這一次,太師有奏說是現下大周太平盛世,應該廣開宮門納采女充入後宮,具體的還有待皇上斟琢後布公告示。另外,子軒的婚事你也多操心一下,多瞧幾戶人家,也不拘個家境,找個有福的姑娘娶進門來。”
什麼叫有福,父母雙全,兄妹俱全,這便是有福,他這話便是斷了黃蓮兒想當楊子軒正妻的心思。
黃蓮兒聞言臉色慘白,她已年方十七,聽得此消息頓時心亂如麻,偏生在坐的兩位長輩無一人為她出頭,又思起若父母在又何會拖到今日,這婚事沒有著落。
侯夫人有心想拉上黃蓮兒,偏忠義侯今日發話了,這是看不上黃蓮兒,隻是麵色有些不自然,到底覺得虧欠了自家侄女,越發也隻是埋頭吃飯不再言語。
楊子軒得了信,心中難免煩躁不安自不想再多言生事,而侯夫人也同樣心思沉沉。
忠義侯原就與侯夫人相敬如賓,又加上府裏新添了一朵嬌嫩的解語話,這心思早就在了新姨娘身上,自不願與侯夫人再說什麼。
一時飯桌上,唯有二缺的楊子智吃得十分歡快,連楊絹兒都知收斂一二。
廳裏氣氛沉悶,大家也無心欣賞美味佳肴,很快便吃好飯各自散去不提。
又過了幾日,侯爺上朝回來後把楊子軒叫去書房。
“父親!”
“進來再說!”又打發了下人出去。
看著與自己過世姨娘五分相像的楊子軒,歎口氣指了指椅子,說道:“不必拘緊,今日喚你來,不過是閑話家長。”
“父親,今日進宮了可是有事?”楊子軒開門見山的問道。
忠義侯苦笑不已,他原是希望自家嫡子爭氣,不想養出一個隻愛塗脂抹粉的廢物,好在有楊子軒這個庶子給他點安慰。
“唉,你大哥若是有你一半的才智,為父便安心了。”
左右兩個都是他的兒子,原是看重嫡子,不想庶子卻是拔了尖,偏生身份又不夠,有心想提他身份,隻怕兩人都不願,遂做罷不提。
他略略沉思片刻,方道:“當日在廳裏吃飯,我眼前得你母親有意想把她內侄女許給你,你可是願意?雖說子智要納她,可這事兒到底還沒有定下來。”
他自己不願意,但還是要表麵上征得楊子軒同意。
不等楊子軒回應,他便又道:“當日你姨娘彌留之際,父親有答應過她,你的婚事定要聽聽你的意思。”
楊子軒聞言鼻子一酸,他那時尚年幼,卻依稀模糊記得自己娘親,是個很溫柔像三月春風那般的人,待他也十分疼愛。
偏偏卻是遭了那黑心爛肺狠辣人的毒手,他每每憶起自己的娘是被人害死,心中便恨不得食那人的肉,噬那人的骨,隻可恨到現在都不能輕易動她。
“軒兒?”
忠義侯對楊子軒的辦事能力越來越滿意,往年是因為劉姨娘之死而漠視他,那後來便是楊子軒是憑著自己的努力,重新出現在忠義侯的眼中。
“父親,恕孩兒不能從命,黃姑娘於兒子而言,隻不過是客居於此的遠房親戚,還不是咱楊家的正經親戚,原本就該注意男女大防,隻因她又是母親的內侄女,兒子不敢敗壞府中名聲,是以這些年兒子一直......”
話說一半留一半,於是,偉大的忠義侯開始無限腦補,因為黃蓮兒這麼個外姓女,卻弄得自己的兒子有家不能歸啊!
這樣一想,便又思到侯夫人身上,覺得她這是不待見楊家人了,隻巴不得她娘家好才是正理兒,為了個遠房族親,卻是把自己的親骨肉攔在門外。
“哼!你可是咱忠義侯府的子孫,是上了族譜的,哪能容得一個外人擠了出去,好孩子,為了咱侯府的名聲,這些年卻是苦了你,到為父一直不知此事,隻當你是喜歡在外遊玩。”
不得不說楊子軒太過狡猾了,這些年走南闖北,遊曆各地的同時又與那些商人周旋,到是越發把這揣摸人的本事練到了極至。
楊子軒嘴上忙應道:“父親,兒子吃點子苦頭不算什麼。”
心中卻是冷笑,當年也不知是誰聽了那婦人之言,聽得他是在外遊曆便要抽了棒子揍他。
“軒兒,為父......”,忠義侯一臉愧疚。
楊子軒心中暗爽,把忠義侯帶進坑裏,這麼些年,他終於快要熬出頭了。
“父親不必自責,您一直是以國事為重,自是無暇顧及這些許小事,好在先生待我極好,又時常私下出題考問兒子,到是於學業上大有長進,並不曾因兒子隨父親辦差後,把功課給落下。”
忠義侯被他灌了壺迷魂湯,越發看這小兒子順眼了,說道:“今日叫你來便是為了你的親事,當年即答應過你姨娘,父親便不會失言,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楊子軒一時拿不準忠義侯話裏的意思,這也是小狐狸稟性使然,生長在這樣一個處處有無形刀劍的地方,他每走一步算無遺策,這些年才保得了自己的平安。
“父親,大哥還沒有說親呢,做弟弟的自是不敢違製居前。”
忠義侯笑道:“看來是有了,原本是想等你過了殿試有個好出身,再叫你母親給你細細相看門好親事。”
楊子軒聞言心中冷笑不已,就侯夫人那心思,怕是恨不得掐死他,哪還會費心思給他找個好媳婦,隻怕是會胡亂弄一個來糊弄大家,不過是做個麵上光。
“母親掌家瑣事眾多,又要為大哥與妹妹們說親,兒子自應多為母親分憂,免其為兒子的事所擾。”
“如此,我便放心了,原本你那時小,聽夫人說你一直認為,是她害死了你姨娘,後來忤作也看過了,是你姨娘不小心吃錯了東西,才會中毒身亡。”
一句不小心就能搪塞過去嗎?楊子軒可不會輕饒了她,心中暗思:自家父親定不會輕易相信他,得花時日想個折子,好生安排一番定是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才能解心頭之恨。
“兒子那會子年紀小,早已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這些年在外頭也長了不少見識,也知事情也不能隨波逐流,人雲亦雲。”
“你能這麼想為父便放心了,你兄長不爭氣,往後還得靠你多多提攜,還有,你即已有相中的姑娘,便早些打發人去提親吧!”
忠義侯略一思索便給他提了個醒。
他腦中快速過慮忠義侯的話中,不慌不忙地問道:“父親這話的意思?皇上當真要選采女?”
楊子軒生怕出什麼變故,他為了木柔桑可是一直守身如玉,身邊連個丫頭片子都不敢收。
要說楊子軒還真是了解她,瞧著是個溫婉、通情達理的,實際上卻是個烈駒子,早早想娶她進門,從不敢在房中弄什麼小妾,通房之類,就怕有朝一日,她使計翻了他的老底,到時少不得要揭掉他一身皮。
“今日皇上在早朝有提起,聽他的意思是有意要廣納采女,隻怕開春後便有聖旨下來,大選為期一年,春季去各地收羅各類美人,夏季便在各地訓練,待到秋涼便載了那些美人返回京中,模樣討喜的不是入了後宮便是賜給皇子大臣們,剩下的便是入冊做宮女了。”
他略停了一下,遂問道:“你相中的可是哪家姑娘,若是對方家裏同意,便早早合了八字換了庚貼去官府備案,這樣一來,便不用擔心那姑娘被拉去選采了。”
楊子軒想了下,心中耍了個小心眼:“是蜀州巡鹽禦史的外甥女,因左人家這一輩隻得這麼個嫡外孫女,其餘都作了男兒,是以,在左家上至老夫人,下至表兄們個個待她都是極為疼寵的,其兄也是曾經當今皇上親點,與孩兒一般可以直入國子監,不需走恩蔭或會試。”
忠義侯原是想問那姑娘家裏的情況,不想又被楊子軒帶溝裏去了,他遂激動的問道:“皇上親點的?少不得將來是要有一番大作為的,你說那姑娘的親舅舅可是左人佑?那位左巡鹽禦史?”
楊子軒略垂下頭,他就知道是這樣子,忠義侯或許不是個好父親,但對朝庭動向卻是極敏感,又在侯夫人的唆使下早早站到了太子那隊。
“是的,父親。”
“太好了,如此一來,太子這一方終於有人跟他搭上線了。”
忠義侯聞言大喜,卻不知自家這個庶出兒子主意大了去,早早就投奔了蘇瑞睿那一方。
在他還是很小的時候,他早就在府中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第一次便認出蘇瑞睿定是身份不凡,便起了結交之心。
“哈哈,我家小兒這會真正是有出息了。”
楊子軒笑而不語,忠義侯隻當他是讚成的,哪有老子出主意兒子反對的道理,他自認自話的便認定楊子軒是站在太子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