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不是與相識的姑娘、少爺們輪流做東,便是約了手帕交去逛廟會,天天應酬忙不停,人一少思這病便去了七分,隻是還沒有停藥,但每每歸家中,倒頭便睡,也不再時常因為難過而半夜就醒了。

如此瞎忙了七八日,這才各自收拾了東西歸家去了,木柔桑的身子因為逛廟會耍得開心,又花銀如流水般,回來後,身子骨到是大好了,隻是心中到底還有些掛念蘇瑞睿。

木槿之猜到蘇瑞睿的心思,但他不想自家妹妹一腳踏進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到家,有一日便找個空閑,拉了左人賢窩在她碧紗櫥外間,把回小山村的事與她商議。

三人那日正商量著如何把這事辦好,聞得小丫頭進來稟報:“少爺,姑娘,外頭有位老爺爺自稱是小山村的村長,想要見表少爺與表姑娘。”

“村長爺爺來了?”咋一聽,兩人幾乎不敢相信,村長平日連縣城都很少去,又怎地來了蜀州城。

“快些叫人把村長爺爺引去花廳,我們這就過去。”

木槿之喜悅異常,他最喜歡的外人,還是小山村的村民,出得遠門來才知,不是每一處地界兒的人,都如小山村村民那般純樸。

三人忙出了碧紗櫥行往花廳,木家兩兄妹歡快的走在前邊,左人賢走在後邊,心中暗思,瞧這樣兒,怕是與自家表兄妹關係極好,便另打發了小丫頭去給左夫人送信,必是要留了這位老村長住上兩日才行。

木柔桑難得又見到小山村的老人,一進門便看到村長穿了件新綢緞襖子,瞧著是京裏來的貨色,許是在國子監念書的趙良笙帶回來的。

“村長爺爺!”

木柔桑長大了,村長也老了,以前紅潤的兩頰深凹,眼珠子也越發變成灰褐色了,一頭雪白的頭發用青玉簪挽上,見得兩兄妹進來喜笑顏開,說道:“哎,你倆又長高了。”

隨即瞧到剛病好的木柔桑,眉頭一皺,問道:“桑丫頭怎地如此瘦弱不堪了?往年在村裏時,可是壯得跟個小牛犢子一般。”

木柔桑笑道:“勞村長爺爺記掛,我妹妹過元宵節那會子偶感風寒,方才大好些。”

木槿之不欲多言,便指著隨他一起進來的左人賢,笑道:“這位是我舅舅家的小兒子,左人賢。”

左人賢忙出來與村長見了禮,又有那小丫頭奉茶倒水不提,待眾人落定後,木柔桑嬌笑道:“村長爺爺,什麼風把您老刮來了,我剛才還與哥哥們商議回小山村的事。”

村長摸了一把胡子,笑道:“也不知誰放了風出去,說小山村的地皮子要漲價了,十裏八鄉的鄉紳們都是長耳朵,聽了風聲便揣了銀子要來咱村買地皮子,你年前不是托桃花捎信來嗎?我也不是躲了出來,順道來看看你兩兄妹可還好。”

木槿之忙道:“原來是這麼回事,許是修路的事定下了,瞧著咱村裏的人家都過得不錯,便有人起了心思。”

“你說得沒錯,唉,咱小山村這幾年的光景真是好,不但年年交了徭稅,還都有些散銀子添了些田地,家家都算是富戶了,至少能保住大家衣食無憂,加上桑丫頭年前有言,說是叫小山村的村民們再發筆小財,嘿嘿!”

村長很是得意啊,自木家做那泡菜生意來,這村民的日子越過越紅火了,年年冬季的大白菜,成了村裏的一筆大收入。

木柔桑忙道:“是呢!今兒與哥哥們便是商議此事,眼見著開春了,本想過幾日便收了行裝回村的。”

“這麼說這事兒是真的了?”

村長到現在都還不信,原來覺得隻能看不能用的荒地,怎麼看怎麼覺得礙眼,沒在心裏少歎氣,不曾想有朝一日這廢地還能變金銀。

“村長爺爺,你管把心放在肚子裏,我與妹妹還有舅舅家的家人,以及另幾位朋友,至少要購下河對岸一半的地,剩下的另外單隻賣與那人品好的,賴皮戶咱不能招到小山村。”

木槿之想著小山村是兩兄妹的根,怎不能招了那心思不純的進村,木柔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笑道:“今日已是十五,村長爺爺,你就留在蜀州城多待幾日,我們原就打算過幾日便回去,村長爺爺不若隨我們一路走。”

左人賢聞言也忙跟著熱情留客,說道:“老村長,還請在府上多住上幾日,由著小子與槿之哥陪著您逛逛蜀州城。”

村長來之前也是這個意思,木家每年三月三都要回家祭祖,他正好與幾人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遂道:“那我便多等上兩日!”

木槿之略思索片刻,笑道:“還望村長爺爺多留幾日,一則,我等幾個還得收拾行裝,二則,我原是有寫信與楊大哥,想來他應該快要到蜀州城了。”

原來木槿之那會子得了消息,又與左人佑商量過後,覺得兩家吃不下這塊大蛋糕,還是多拉扯幾個好,便又修書一封給楊子軒,信中還有提起劉桂芝,還拜托他多多照應一番。

楊子軒收到信時,已經是正月裏了,又因他已快及冠,侯爺也欲為他尋得一門好親事,偏侯夫人不想肥了外人便一直處處暗中阻撓,是以,侯爺的心願一直未曾實現。

那日漫天雪花飄舞,楊子軒捧著小手爐坐在窗下出神,小桐正從外頭走來,挑了簾子抖去一身雪花,罵罵咧咧地站在門邊火盆子旁去寒。

“哼,老天爺真不長眼,這年頭那些壞人的良心真是喂了狗。”

他眼見得楊子軒養的小黃搖頭乞尾地來到身邊,又說道:“小黃乖,你可是從來不吃壞人良心的,沒得髒了自己的肚子,回頭我給你從外頭弄隻大燒雞來,給你打打牙祭,可好?”

小桐也不管這小狗兒是否聽得懂,一股腦兒的說出心裏話。

楊子軒聽了外頭的動靜,放下手爐笑眯眯地收起桌上的信,聽得小桐在外頭自言自語,遂捧了小手爐走出來,不過是翻了個年頭,楊子軒身上的稚氣已脫去,越發被打磨得成熟起來。

“小桐,慎言。”

小桐見自家主子出來了,忙抱屈道:“少爺,咱們幾時離府出門遠遊啊?”

因國子監每年都要安排學子出遊,認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也是覺得學子們不該一直閉門造車。

“快了,等明日挑個好時辰你回頭再去給先生備份好禮!”

小桐聞言便知其意,忙道:“太好了,這是好日頭快近了,先前奴才從外頭辦差回來,就被那黃姑娘堵在了門口,少爺,再這樣下去奴才可是要被逼瘋了。”

楊子軒笑道:“我還沒喊要命呢,你到時先喊上冤枉了,還是先花些心思把給先生的禮安排好。”

小桐笑道:“少爺,不若咱取兩壇子葡萄酒吧,然後再拿上年前那些子商戶孝敬少爺的太湖碧螺春,奴才還記得有人送過少爺一些字畫,裏頭有好些是真跡,再挑一幅前朝大儒的字帖,你看如何?”

楊子軒聞言大笑,指著他道:“小桐,可要努力啊,你越發有當管家的潛力了。”

小桐笑道:“小桐原是個笨腦子,還虧得一直隨了少爺走南闖北,這話多了嘴跟著也自然尖巧了。”

“嗯,這樣也好,你隨了我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等以後尋個妥當機會,我便向母親提上一提,也好把你的父母兄弟要過來。”

楊子軒身邊的小桐原就是楊府的家生子,到不是侯夫人陪房所出,是以,他完全可以把這一房人要過來。

小桐見楊子軒臉上的陰雲已散去,小意地問道:“少爺,奴才剛見你心情甚好,這又要挑好日子去見先生,莫不是咱又要走西域了?”

楊子軒得意地睨了他一眼,笑罵道:“走了一趟西域,便把你的心玩野了,倒也罷了,可憐小桑桑每每都惦記著你,還給你捎了不少吃食過來呢,她若知了定是要傷心一番。”

小桐一聽可是急了,他本意不是如此,忙道:“奴才哪敢忘了木姑娘的好,說來少爺與奴才認識姑娘也有快十年了,這一晃神的功夫,當年的小姑娘如今已是長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少爺,奴才幾時吃你的喜糖啊!”

楊子軒聞言一時心花怒放,眉飛色舞,笑罵道:“你倒是個乖覺的,等出了正月撿個放晴的好日子便去蜀州。”

“真的?”

“自然是比珍珠還真,況且,這一次還能發筆小財,你若是能拿出些銀錢湊個份子,爺也有法子分一杯羹。”

小桐這些年一直忠心於他,眼下正有個合適的攬銀子的機會,正好順帶提他一把。

“少爺!奴才太感激你了。”

說完站起來就要去抓楊子軒的衣袖,哪知他滑得像個滴溜溜直打轉的陀螺,一個轉身滑出老遠,一臉嫌棄地說:“爺這是才換的新袍子,這可是小桑桑親手縫的,爺可告訴你,你要是敢弄髒這衣服,爺就揭了你這身皮!”

他還仔細看看有沒有被小桐弄壞。

小桐一臉的怨婦相,當真是有了小娘子就忘了他這掏心掏肺的奴才,唉,男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