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夫人,姑娘們,王爺打發人從京裏來了。”一句話攪碎了木柔桑原本平靜的心湖,這個男子在她想忘記時又霸道的闖了進來。“快請人進來。”劉大儒一臉喜色,劉師娘麵色不愉。
屋內一眾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嫁作小妾與正妻的區別,她不想木柔桑最後走上悲涼、淒苦之路,更何況木柔桑的哥哥不過是名舉子,在王府,這種背景是不夠看的。
“夫君!”
劉師娘忍不住開口了,這也是劉師娘與劉大儒看法有別之處,劉大儒覺得男人三妻四妾那是正理,雖然他不曾納妾,那是因為劉師娘管得緊。
很快來人進了屋,那公公木柔桑是認識的,是伺候在蘇瑞睿身邊的親信,幾人少不得又要見禮一番
“見過樊公公,有勞公公跑一趟了。”
這位公公到是與眾人極熟,不然蘇瑞睿也不會派他來了。
樊公公指指他的身後:“這位是柳姑姑!”
“見過柳姑姑。”
“早先劉夫人不是說要尋訪一位可靠的教養姑姑嗎?這位柳姑姑曾伺候過先皇後,後又伺候過貴妃娘娘,王爺這次進京求了恩典,放得柳姑姑出來。”
“見過老爺、夫人、姑娘們。”
“快快免禮,往後咱三丫頭可要交給姑姑好生教導了。”
樊公公見木柔桑一身遠行裝扮,驚訝地問道:“姑娘這是?”
“我原是來探望幹爹、幹娘還有二姐姐的,如今見家人都安好便也放心了,再加之外祖母時時來信催促,眼下又要過中秋了,便叫我舅舅備了官船來接我歸家去。”
她的回答很官方卻也合情合理,樊公公剛進城便直接把人送來了劉府,並不知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又見木柔桑麵色溫和並不似受了委屈這才沒再問什麼。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留下柳姑姑一人,樊公公便離去了......
劉家也已備好馬車,木柔桑的行李早早便已送去官船上,一家人擠坐一輛馬車又少不得傷心一番,直到了船碼頭下得車來,劉師娘再也忍不住傷心落淚,劉桂香與木柔桑兩人早已眼睛紅腫。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幹爹,幹娘,二姐姐,柔桑就此拜別。”這一拜可還再有機會承歡膝下?這一拜姐妹情深卻從此天各一方......
襄陽河上金陽灑下,河麵柔柔的秋風吹不散眾人心中的離愁。
木柔桑一身藤色衣裙隨風飄揚,五彩的蝴蝶隨著裙擺飛舞,一步三回頭熱淚輕流,終歸是要離去了......
“三妹妹,記得多給姐姐寫信。”劉桂香舍不得她離去,突然覺得身邊少了許多快樂,心中空蕩蕩的......
熱鬧了兩個多月的劉府也因木柔桑的離去而落幕......
朱紅的官船順風而下,順著襄陽河慢慢前行,朱漆木槳劃在河麵,用力的劃開一道又一道痕跡,木柔桑心情鬱結的坐在船頭發呆。
襄陽終究不是她的家,蘇瑞睿遠在京城卻不知她已離開,離開了這個承載了她少女青春夢的地方,離開了這個在心裏留下一道坎兒的地方。
“姑娘,風大了!”
柳姑姑喜少言,隻是盡心做著一個教養姑姑該做的事,她拿出一件繡了折技海棠的粉色雲錦披風為她披上。
“姑姑,你可曾後悔,若是不願,我便使人送你回老家去。”她想蘇瑞睿定是說了她人在襄陽。
柳姑姑溫婉一笑:“姑娘,來之前王爺便與奴婢言明了,是奴婢自願來姑娘身邊的。”
當時蘇瑞睿便言明過,木柔桑是孤女,又隻有一位兄長,對於閨閣內事卻是半點也無法教導,而木柔桑的幹娘、舅母及外祖母終比不上關愛切切的親娘來得便宜。
這也是劉師娘當時講得明了,她希望有人多多教導木柔桑內宅之事,好叫她出了門子不吃了虧去。
“即如此,姑姑盡可放心,日後你若是想嫁人,我木家自會備上嫁妝,若是你不想嫁人,便留在我身邊,但凡我有口飯吃便不會餓了你去,日後也定會養老送終。”
宮姑姑們便是如此的命運,有那上了年紀主子有活得久的老姑姑也能榮華一生,但那是極少數,柳姑姑算是幸運的了,不過才三十歲便放出了宮來逃出了那處牢籠。
“姑娘?!”
“無妨,我也用不了幾年就要嫁人了,姑姑若是嫁人了,白日裏也可以來我住處走動。”
“奴婢並不想嫁人了,隻是姑娘將來可允了奴婢收個幹女兒,奴婢老去後也有人
為奴婢捧盆摔罐子。”
“待姑姑相中了告訴我一聲,便在我家園子裏擺上幾桌酒熱鬧一下。”
許是與柳姑姑說了會話的原故,她的心情也不似剛才那般沉悶了。
“姑娘,你看這是什麼?”春意見木柔桑心情很不好,突然想起昨日收起來的一樣東西。
輕風捎來一股熟悉的香氣,這是?木柔桑淡笑道:“紫蘇薑?快拿來給我吃!”她已許久沒有吃到了,突然很想念木楊氏這不著調大伯娘的手藝。
春意獻寶似的把東西奉到她跟前:“姑娘,快看,這裏麵還有別的物什。”
“咦,怎地還有楊梅?”蜀州隻產青梅,楊梅多生長於南方多雨水的地方,木楊氏萬不可能弄到此物。
隨後而來的春染抱怨道:“還不是楊公子,前兒路過襄州卻抽不出空閑來見姑娘,便著人送了這紫蘇薑過來,說是特意從南邊尋來的,知道姑娘喜愛,巴巴的叫人送過來了。”
“這是幾時的事?他不是正在國子監念書嗎?難道又是遊學不成?”
“姑娘,奴婢前天就稟與你知了。”
“前兒?我怎麼沒印像?”
春染很想說,那會子也不知是誰坐在窗前出神,明明應了說知道了,現下看來是左耳進右耳出了。
“我見姑娘沒說什麼,便先收了起來,剛才春意說想找些姑娘愛吃的零嘴,奴婢才想起這事兒,哦,對了,還有楊少爺為姑娘捎來了許多的絹花,他好似是真去了南邊,很多繡花樣子奴婢可是從來沒有見過,說是姑娘見了定會高興。”
木柔桑一時也來了高興,便令春染去把東西拿了出來,她看得一時興起,全然是一些苗族飾物,做工雖糙了些卻另有一番風情。
“原來大周的蠻夷穿戴與我們完全不同!這布上的花紋是怎麼弄出來的,與咱們蜀州出產的蜀錦又不一樣。”
木柔桑拿起這些一套衣裙抖開,發現下麵並非裙子而是寬腳褲,笑道:“這個是臘染布,這些花鳥皆是染上去的。”
她拿著這些把玩的飾物走神,有些人在你身邊便如那靜靜流淌的襄陽河,慢慢的,輕輕的浸潤你心靈深處......
楊子軒總以他特有的耐心與溫柔包容木柔桑的一切,無論對錯......
官船終於著岸了,木柔桑將將趕在中秋前回了家,左夫人少不得打發了自己的貼身媽媽親自帶人乘轎去船碼頭接應,她的回來少不得又要熱鬧一番,一連兩日忙著把從襄州帶回來的特產與雲錦分給大家。
左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攏:“我就說嘛,我家桑丫頭又怎舍得離了我這老太婆去呢!”
“虧得老夫人日夜念叨,不然這丫頭怕是玩得樂不思蜀了。”
木柔桑感受到久違的親情,賴在左老夫人身邊撒嬌:“外祖母,舅母,這麼好些雲錦和吃食還糊不了你們的嘴,看來孫女兒還得再去一次,把襄陽城的鋪子搬空了才行。”
“哈哈,瞧瞧咱家這小猴兒,這才說了兩句就不高興了。”左老夫人大笑指向她。
木柔桑這一次回來事無巨細,家中老少皆有禮可得,連那些有頭臉的婆子丫頭也得了不少禮。
“哪能啊,還不是念著外祖母,想著中秋臨近,孫女兒又怎能不承歡膝下呢!”
左老夫人笑道:“你這猴兒,今日看你送給你舅母的禮,虧得她沒有白疼你,你這人才出蜀州,她便著人趕製衣裳,隻為叫你能極時換上新裳,才乞巧剛過,她便過來討主意,看給你縫什麼式樣的新裙過中秋。”
但凡是富貴家,不論四季衣裳還是過節的,家中皆都會早早備下。
“舅母,可是辛苦了呢,就是不知舅母可還喜歡那些雲錦?”
左夫人收了滿滿一箱子上等雲錦,這府中除了老夫人就她最多,喜得她見人就笑。
“哪能不喜歡,那些顏色都是極合我穿的,剛收到便挑了兩匹送去彩衣閣了,老夫人不若你也挑上兩匹裁剪了,正好過兩個月便要下雪了,到時出府賞梅也是極合適的。”
左老夫人的雲錦顏色比較深,最是適合她老人家裁衣,又念及反正有兩大箱新布料,便令身邊的春杏翻了兩匹出來,笑嗬嗬的說道:“老來俏,老來俏,那我也趕個時興,嗬嗬。”
正在說笑間,有丫頭進來稟,說是兩位少爺下學回府了。
“妹妹,你回來了!”
“明明是我妹妹!”
好嘛,木槿之與左人賢兩個妹控同時回來了。
“見過外祖母。”
“見過祖母。”
左老夫人瞧著一表人材的兩哥兒越發高興了:“快過來坐,去倒兩杯子熱茶來給兩人暖暖身子,到底是秋寒了,早晚冷著呢!”
她吩咐下人去給兩人搬椅子倒熱茶,又笑道:“就知道告訴你們桑兒今日回來,看你們是今兒一天在學堂都沒坐住吧!”
兩兄弟隻是尷尬的笑笑,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還不捧在手心窩裏疼。
“哥,二表哥,剛還在念叨著你倆呢,給你們的禮已經叫人送去你們院子裏了。”
“真的?好妹妹,你給哥哥帶了什麼禮?”左人賢很不客氣的把木槿之擠向一邊,堆著笑臉問木柔桑。
她這會子很想笑,左人賢的模樣兒就像是討好主人的小京巴,瞪大了水靈靈的大眼珠,巴巴的看著木柔桑。
“哎喲,我知道二表哥不愛讀書,所以啊,就把襄陽城的零嘴鋪子都搬空了。”
左人賢的臉頓時垮下來:“小表妹,我又不是姑娘家家,怎會貪吃零食?”“哎呀,二表哥,那你喜歡什麼呀?”
“我喜歡......”
左人賢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把自己愛看話本子的事說出來少不得會要挨頓板子。
咳,這也算木柔桑與他的共同愛好,兩人沒少偷偷摸摸的幹過互換話本子的事,還就此大言不慚的爭論,某個女主是傻冒,哪個男主是二貨,再來說是整個一小白花文,就那文她還洋洋灑灑寫了三千字的評論,看得左人賢兩眼直瞪,打這以後,但凡見到小白花類的姑娘,他都繞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