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估摸著就這一倉庫的布料,也能賣上一年吧了。
“回頭還得弄著貓來守倉庫,雖然是無本買賣,可真要遭老鼠光顧還是很叫人蛋疼的。”
木柔桑忙活完已經快要天亮了,她小心關了門出來,聽到更夫打棒子的聲音,咂咂嘴小聲道:“已四更天了,唉,黎明前的黑暗快來吧,等到天明時,咱家又可以窩在家裏數銀子了,人生最快活的事,不是金榜提名時洞房花燭夜,而是能夜夜枕著銀子入睡。”
很快有一間米鋪,一間布行悄悄地,無聲無息的在縣裏開業了,有熟悉兩間鋪子的發現裏麵不但裝修一新,連小夥計的服務態度都好上不少。
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這兩間鋪子漸漸的紅火起來。
秋天午後的陽光落在書案前,一個小女孩正手握毛筆正在寫寫劃劃。
那兩個莊子,前幾日旺財帶人去接手了,而兩家鋪子漸漸走上了正規,利潤也沒有木柔桑想像的那麼高,米鋪的生意要好些,布行的生意稍微差點,但她的布行卻是無本買賣,而實際利潤比米鋪高好幾番。
木柔桑伸了個懶腰,一旁候著的春染忙上前奉上熱茶:“姑娘可是累了,不如去園子裏走走,現在秋高氣爽,姑娘何不同三姑娘一起蕩蕩秋千。”
“秋千?”這些日子她可是忙暈了頭。
春意給她端了一碟小點心上來,接口說道:“姑娘成日都對著帳本子自是不知,三姑娘也不知聽誰說園子裏的榕樹下正適合吊個秋千,便央了少爺,堂少爺給她弄了個秋千。”
木柔桑來了興趣,撿了塊點心吃了又喝了幾口茶,這才拍拍手笑著起身:“走,咱們也去瞧瞧。”
一行人便出了小書房,穿過回廊又行至花園一邊的抄手遊廊處,遠遠的便聽到木鳳釵脆生生的,十分悅耳的笑聲:“哈哈,蕩高點,再蕩高點,我要飛起來了,哈哈......”
春雨卻不敢把她推太高,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姑娘,再高了奴婢卻是磣得慌,還是這麼著吧!”
木鳳釵笑道:“膽小鬼,哼,蕩得越高看得越遠。”
木柔桑遠遠聽到頓足搖搖頭,對一旁的兩丫鬟道:“回頭給春雨打賞,是個貼心的丫頭。”
“是!姑娘。”春染十分開心,春雨得到木柔桑的讚賞,便是說明她調教人的本事高。
春意在一旁笑道:“春染,這會可美著你了。”
木柔桑一愣,方才想起來春雨是春染帶著的:“小蹄子,拐著彎兒來提醒我,當我不知道麼,春意,回頭也給春染打賞,記得多包幾個銅板子。”
春意忙應了,又朝春染擠眉弄眼一番。
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
木鳳釵如同一隻粉色的蝴蝶,稚嫩而快樂的笑意布滿小臉,如駝鈴般美麗的笑聲從白牆大院中飄向牆外,引得外人引頸探看,暗讚此間主人家的女兒極為可愛。
木柔桑走過去,木鳳釵見她過來嬌笑道:“堂姐,你也一塊兒來蕩秋千。”
又忙叫春雨不要再推,好等秋千停下來後等木柔桑也坐上來。
木柔桑等她雙腳著地,溫柔地笑道:“可好玩?”
伸手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汗又道:“瞧你,玩得滿頭都是汗,春雨,等她玩夠了帶她去洗個熱水澡,春景,你去廚房一趟,叫她們快些備下熱水。”
木鳳釵拉著她道:“堂姐,快來坐,咱們一起蕩秋千。”
木柔桑笑著坐到她身邊:“兩個人坐一個,手又抓不牢,可不能蕩高了。”
一手穿過木鳳釵的腦後抓住另一邊的繩索。
木鳳釵一臉的小糾結,她即想與木柔桑一起蕩秋千,又想木柔桑單獨體會那種能飛起來的感覺。
“堂姐,蕩得高才好玩,看到的東西與我們平時看到的不一樣,蕩高了,還能看到院牆外的景色,原來,我們院子後麵,還有好多好多屋子。”
木柔桑忍不住俏笑:“自然是,我們家的院子雖不大,卻是最臨近主街,後院外自然是還有別的人家。
“我還以為像我們在小山村一樣,屋後是金色的稻田。”她有些想家了,有些想念小山村的夥伴們了。
木柔桑見她突然情緒低了,不知怎麼回事:“怎麼了?”
“堂姐,我們幾時回小山村?”
木柔桑笑道:“待哥哥們放大假時,我們便能回小山村了。”她們的家是在小山村而非現在的靜居,還有木柔桑兩兄妹的父母在那裏長眠。
“那小山村的大白菜怎麼辦?”她可是答應了那些小夥伴,今年一定和堂姐回家收大白菜。
木柔桑捏捏她紅撲撲的小臉蛋:“機靈鬼,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大可以寫信回去告訴你的玩伴,今年的大白菜照收不誤。”
開春時有桃花幫著問過,隻是一年到頭,這木家沒有動靜,自是心中難安。
木鳳釵忙下了秋千笑道:“堂姐,秋千讓給你玩,我去寫信了。”
春染在一旁看著木鳳釵蹦蹦跳跳的去自己房間,笑道:“姑娘,也就你寵著三姑娘,她才如此活潑了。”
“可不,奴婢最早見到三姑娘時,那會兒膽兒細得,隻喜歡躲在姑娘身後瞧外人。”春意也在一旁幫腔。
木柔桑正待說什麼,遠遠的瞧見一個婆子過來,之前家中就把那些不安份的婆子和轎夫都發賣了,她當家根本不會找什麼由頭,不聽話不認真幹活,自然是要換人,這批人都是從自家莊子上挑出來的。
“去看看,那婆子過來有什麼事。”
她朝那婆子嘟嘟嘴,示意春意去問問。
春意忙奔過去攔下婆子,免得她衝撞了姑娘吃掛落,木柔桑遠遠瞧見春意本帶笑意的小臉凝重起,她狐疑地自語:“出什麼事了?”
春染也發現了,隻得耐著性子等春意過來:“姑娘莫急,春意問明白就會過來告訴姑娘。”
木柔桑也隻能坐在秋千上等著,春意很快問明那婆子,轉身快步走向這邊,匆忙的步子扯著裙角飛揚,粘了地上的枯葉也不自知,木柔桑不覺黛眉深皺,越發覺得事情不同尋常了。
“姑娘!”因太過急切,她喘息不定地說道:“剛才,秦掌櫃托人捎信來,說是近些日子老有人圍在鋪子不遠處轉悠,便示意小夥計們留些神,果然,今日便有那長相凶猛的人找上門來,責問秦掌櫃為何不交孝敬銀子。”
地頭蛇?!木柔桑的腦海裏閃現這三個字,她沉吟了一下道:“秦掌櫃沒事吧!”
“沒事,隻是那人擱下話,說是秦掌櫃不在三日內交出五百兩銀子,就砸了糧油鋪子,他便派了小夥計來送信,結果這邊的小夥計剛走,布行的孫掌櫃也派人來了,也是有夥人要咱們交五百兩銀子。”
木柔桑蹭地從秋千上站起來冷聲道:“交待下去,等我哥哥下學回來後,請他到我小書房來,有要事相商。”
家裏歡快地氣氛因為這事而蕩然無存,樹枝頭零星的枯葉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木槿之下學後先去接了木意楊,方才回了府,得知木柔桑找他有急事,便攜了木意楊一同去了內院的小書房。
推門而入瞧見木柔桑正伏在案前不知在忙什麼:“妹妹,找我有事?”
木柔桑抬頭見兩人回來,擱下手中的毛筆,又吹了吹帳冊把它放到一旁晾著,這才起身迎出來:“怎地晚回了半半個時辰?”
木意楊笑道:“是因為我的事給耽擱回家的時辰了。”
木槿之連連擺手:“這有什麼,今日堂兄的先生留了他考學問,又給他解惑所以才回家晚了。”
“哥哥說的是,意楊哥,恭喜你入了先生的眼。”這是好事兒,她還巴不得那位先生多多給木意楊補課。
木槿之笑道:“妹妹,咱家今年秋釀的葡萄酒到時給這位先生也送去一壇子,意楊哥今年還多虧了他耐心教導。”
木柔桑扭頭看向木意楊,喜笑道:“這麼說,意楊哥明年參加童生試也是十拿九穩?”
“說不得,說不得,要考過後才知。”木意楊有些害羞地回應。
木槿之見他不好意思,便不再說這事,問起木柔桑來:“回來時,聽門子說你找我有事?”
提起一茬,木柔桑滿是煩躁:“哥哥,咱們之前不是有送銀錢給那地頭蛇嗎?”
“嗯,跟別的商戶一樣,每月十兩銀子。”
因為那些地頭蛇也是本著細水長流,每個商戶收的也不是太多,像這種有鋪子的,一般是十兩銀子一個月。
木柔桑煩悶的雙手一攤:“今兒有人到店裏來說,要交五百兩的保護費,還限了三天內交出來。”
木槿之駭然道:“鋪子開張時我就拜過山頭了,也送了份厚禮,每月的費用也沒有缺,怎會如此?你快些細細說與我聽。”
他一下子嗅到了此事中敏感的問題。
木柔桑搖搖頭道:“今兒兩個鋪子的掌櫃都打發人來說了,近日總有人在鋪子周圍聚而不散,看著就像是盯上咱家鋪子了,按理兒說,咱家鋪子也不過是普通鋪子,即沒有紅得發紫,也沒有日進鬥金,怎麼會如此要挾我們。”
她現在有種想捏拳頭揍人的衝動,恨不得狠狠的胖揍那些挑事人。
木槿之沉思片刻道:“我再去與那位爺溝通一下。”
木柔桑卻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第二日,靜居來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
“你說誰過來了?”木柔桑伸出小指掏掏耳朵。
春風扯扯嘴角,她算是明白了,自家這位主子是個有主意的,根本不需要她多言:“回姑娘話,周姑娘與劉姑娘過來了。”
木柔桑摸摸後腦勺望著屋頂,然後問春染、春意:“今日過節?”
兩人立刻搖搖頭。
“即不過節又不是過年,她倆來做甚?”
她家住在縣裏快一年了,除了過節有人情來往,木清溪可是從來沒有踏過自家的門,哪怕是走錯門的可能都沒有,更別說這兩位嬌滴滴地姑娘了。
“春染,你去把人請去花廳,春意給我備衣裳。”
木柔桑轉過身出了西廂的小書房朝自己房間走去,卻沒有看到自家兩個丫鬟在她身後擠眉弄眼,春意朝春染眨眨眼,保證自己把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春染這才放她離開。
春意快步追上木柔桑:“姑娘,如今秋季到處一片金黃,不如我們也應應景,我記得衣櫃裏有一套橘色的裙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