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墨把自己打聽來的細細說了一遍才道:“難怪那家人急著賣,原來是佃戶裏有個刺頭兒。”
木槿之冷笑道:“這事兒不懼,那戶人家為了省錢卻是用白契,咱們家換成官契,有老實的佃戶,便佃些田給他們,若是那刺頭兒鬧事,要麼報官拿了去,要麼就是不佃給他們,我家的田難道我想佃給誰,不想佃給誰還不能做主。”
木柔桑聞言輕笑:“可是這理兒,那家人為了省稅銀卻是不敢叫那刺頭兒鬧事,隻能捂著由著那刺頭兒。”
木槿之想了一下,問木柔桑:“不知旺財叔能不能壓住那些人?”
木柔桑冷笑道:“壓不住,那他這個總管也甭做了,我可不喜歡莊子上有不聽話的人在。”
對於這一點她從來不手軟,那些鬧事的不一次性把他們的氣焰打壓下去,往後必生禍端。
“哥哥,回頭叫那戶人家跟那些佃戶講清楚,田已經賣給新主家了。”
木槿之覺得這樣挺好,能省不少事,佃戶們也怕新主家不好說話吧!
“我回頭同李伢儈說說。”
“研墨啊,為了等你的消息,我哥哥生生拖了李伢儈半個月,害得他天天兩頭跑,怕是鞋都磨破了好幾雙。”
李伢儈到是想把兩家扯到一起當麵談,無奈木槿之開學了,家中能做主的隻有木柔桑,他可不敢把人家姑娘請去酒樓。
主子們調侃他,研墨也隻能受著唄!
木槿之說笑了幾句後,再次提起李伢儈的事來:“說來這段日子真苦了李伢儈,妹妹到時莫忘記多給李伢儈些謝禮,總歸是咱們理虧。”
因這一次是大手筆購買田產鋪子,以木槿之的謹慎小心的性子,總是要打聽清楚明白方才放心。
“哥哥,放心吧,我早就備下了,再說,這麼大手筆的買賣,還是要仔細些好。”她不認為木槿之有做錯,恰恰相反,心中反到是放心不少。
兩人說話也不過片刻的時間,李伢儈便又上門了,這一次木槿之再沒為難他,到是很痛快的約了沐休日去衙門登記報備,把白契換成官契。
“木公子,那莊子上的莊戶們不知能不能接下來,那戶人家也隻剩下兩位老人,兒子派人來接兩人去身邊養老,這些莊戶木公子家若是能受下,那戶人家願意半賣半送。”
木槿之先是一怔,隨後想到木柔桑同他說過買人一事,這些伢儈還是有些良心,盡量不會拆散人家家人。
“若是沒有不安生的,我家到是願意受下,隻不過,到底有多少戶,大人,老人,小孩,需得提供個具體數據。”
李伢儈大喜,沒想到這一次木槿之這麼好說話,他哪裏想到木家早已把那些人事摸得門兒清了。
“如此多謝了,小的回頭就去管那戶人家說一下,請他們先清點一下,回頭造成冊子送到府上來。”
“麻煩李伢儈了。”
正在他說話間,已經躲在碧紗櫥內的木柔桑,早已命春染去後院房間內開了錢匣子取了賞錢。
“少爺,姑娘說李伢儈最近跑腿兒辛苦了,姑娘備下了茶水錢以表謝意。”
說完捧著個盤子送上來,上麵放著一個鼓鼓的荷包,李伢儈大喜過望,沒想到今日喜事連連,難道今早出門踩了狗屎?!
木槿之端起茶杯擋住微微上翹的嘴角:“李伢儈,小小心意,還望萬莫推卻。”
李伢儈神情還有些愰忽,悄悄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還挺痛的。
“那小的恭敬不如從命了。”
喜滋滋的取過紅漆盤中的荷包垂下手來,暗中捏了捏,怕是有二兩多銀子,哎喲,相當於他兩個月的分紅了,再加上這一次的大生意,今年一年,他都可以歇氣了,心中暗想,他家今年又添了個大胖小子,這回有銀子再置上幾畝地,過上富裕日子了。
又過了些日子,等到木槿之沐休,李伢儈一早便來請了他去衙門,誰知,他這一出門卻是到了晚上才回來。
木柔桑一直等到快宵禁了,才有門子來報木槿之回來了。
她剛站起來,木鳳釵從羅漢床上蹦下來:“堂姐,我跟你一起去,哥哥陪著堂兄出門一天,又聽研墨說兩人碰到了高秀才,八成又是貪杯了。”
木柔桑輕笑,伸手牽著她,春景與春風提著燈籠走在前頭,四個丫頭跟在後麵:“你到是猜得不錯,哥哥打發研墨回來時,確實是說過要喝上幾杯。”
一行人剛剛到了垂花門處,木槿之與木意楊一身酒氣的走過來。
“哥哥,你又貪杯了。”
木槿之的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般,看到木柔桑便扯著木意楊搖搖晃晃地過來:“妹妹,今天哥哥高興。”
能不高興嗎?都已經成了大地主,原本他是想把田地和鋪子都給木柔桑,好為她慢慢攢些嫁妝,木柔桑卻不同意,隻挑了個六頃多的大莊子,然後加上城南的那個鋪子,糧油鋪和四頃多的小莊子落在了木槿之名下。
說來,兩兄妹的身價,在縣城也也算是小富之家了,等鋪子再開起來,不說日進鬥金,一年少說也要多進幾千兩銀子。
迎麵撲來的酒氣熏得木柔桑後退兩步,忙道:“春意,快去廚房給哥哥們把醒酒湯端來。”
春意應聲而去,木槿之卻樂嗬嗬的指著正被他夾著的木意楊道:“他才應該多喝,沒想到那高秀才酒量極好,我們倆個合起來才把他灌倒。”
“咳,拾書你們快些把兩人扶到房中,換下這一身衣服,我已經叫廚房早就燒好了熱水,待兩人喝過醒酒湯休息一會兒後再沐浴更衣。”
木槿之把木意楊交給跟在身後的洗硯,潤筆:“好生伺候著堂少爺回屋子。”
打發走了醉熏熏的木意楊,木槿之對木柔桑道:“妹妹,隨我去一下書房。”
木柔桑點了一下頭,木鳳釵笑道:“我去給哥哥送醒酒湯,也不知他醉成什麼樣了。”
木鳳釵見春意端了醒酒湯過來,便示意春雨從中端了一碗,這才帶人去了木意楊的屋子。
木柔桑隨木槿之去了前院的南書房,待兩人落定後,她從春意手中接過醒酒湯端給木槿之:“哥哥,快些喝了這個,早早便叫廚房熬上了,知道你不喜那味兒,旺財嬸子在裏麵加了些糖。”
木槿之笑著接過她手中的湯碗,端起來幾大口喝完,一旁的春風早已取來了洗手盆與帕子,待木槿之淨過臉,擦拭幹淨,這才打發下人們都出去。
又叫春染重新奉了熱茶上來,等春染退下後,木柔桑才開口問道:“哥哥今兒真高興。”
“那是肯定的,這個好生收著。”他從懷裏取出厚厚的一摞契紙。
木柔桑看著他手的契紙問道:“這是?”怎麼有這樣多?
木槿之看見她呆滯的樣子十分好笑:“嗬嗬,我去縣衙把白契換成了官契,如今咱家的兩個莊子誰都不能私自坑了去,這一摞是那些莊戶的賣身契,反正還有幾個月時間,你可以叫旺財叔先去那邊看看,等到接手時也能順利點。”
木柔桑接過手中的賣身契問道:“唉,兩百零幾戶人家,嘖嘖,花了我快兩千三百多的銀錢。”
“這樣也好,自家的田地用自家的人,將來挑下人也可以直接從莊子上挑,省得到外麵買,還怕人家手腳不幹淨。”
木槿之這樣講是有出處的,買來的婆子有幾個就愛值夜時喝酒賭錢,還有那轎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叫他們抬個轎顛三倒四,搖得人的胃都快翻出來了。
木柔桑一聽,讚道:“不錯,反正也沒幾個月了,到時把人都換了,從莊子上挑些上來用。”
“嗯,我問過了,這戶人家是上上輩人置下的,莊戶們已經在那裏生活過三代了,到如今小一輩的成親,生出的小孩就是四代了,這樣的人知根知底,賣身契都捏在咱家手中,怎麼也好過外頭買進來的,對了,我看了一下買身契,那裏麵有些小姑娘,妹妹不是想開繡坊嗎,盡管挑了去。”
木柔桑甩甩手中的賣身契,笑道:“不急,等到秋收後再議。”
木槿之伸手揉了揉腦門子,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咱家的銀子怕是用的差不多了吧。”
木柔桑掰掰手指:“十頃多地就花了六千三百六十六兩,這邊的良田比小山村的要貴一兩銀子一畝,兩個鋪子,大的那個花了四千八,小的那個也要了三千七,再就是買莊戶們兩千三百零五兩,雖說人家說了半賣半送,但我們不能占這個便宜,所以,按實打實的作了價。”
木槿之在一旁道:“沒錯,我家若真按那兩位老人說的做了,少不得將來他家的兒子要來跟我們扯皮,沒得心煩死。”
“可不,我也情願多花些銀子,也不願意占了這點子便宜,另外再加上辦官契花了一百六十一兩,還有給李伢儈和那位主薄大人的茶水錢,跑路費等一共花了,咱家一共花了一萬七千三百四十兩整。”
“咱家還剩多少銀子?”
木槿之想著一大筆銀子換來這麼多家產也值了。
木柔桑笑道:“還有差不多一萬五千多兩,等到秋收時,又能進項不差不多萬把兩,哥哥隻管放心,咱家的花費越來越多,可是進項的地方也越來越多,不說旁的,就說這個米鋪子子,一年到頭除掉開銷也能賺個千把兩了。”
木槿之笑道:“那是咱自己的產出,自然賺得要多些。”
他又伸手從懷中摸出自己荷包笑道:“對了,鋪子的鑰匙還在我這兒呢!”從裏麵掏出兩片長長的銅鑰匙遞給木柔桑。
“正好,我這此日子閑著無事,帶了鳳釵去把這兩個鋪子收拾出來,等到秋收後正好可以開門營業。”
“你看著辦,不過,那糧油鋪子,我看請椿樹哥來幫忙當掌櫃,你看如何?”
木槿之吃水不忘挖井人,他還記得,秦椿樹在他家最困難時送來的吃食,還有玉米種子,也是從那一年開始,他家慢慢地富了起來,靠著他和妹妹的努力,終於過上了不愁衣食的生活。
木柔桑自是明白木槿之心中的感恩:“好,回頭我叫旺貴去跑一趟,想必他還是願意的。”一個掌櫃一年少說也有五、六十兩銀子的收入。
小山村的田地隻有那麼多,大白菜的生產也固定了隻有那麼大的量,再大就不是木家所能掌握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