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真的嗎?”劉桂香性子沉不住氣,高興得從椅子上蹦下來。
“咳!”劉師娘連忙輕咳暗示她。
劉桂香吐吐小香舌,朝正繃著臉的劉秀才扮個鬼臉。
“哼,你看,都是你嬌慣了。”劉秀才朝自己的小女兒吹胡子瞪眼。
木槿之見事情已成,心中鬆了一口氣,拉著傻站一旁的木柔桑連忙跪拜三次行禮:“幹爹,幹娘。”
兩人齊聲脆生生的喊道,劉秀才高興的摸摸胡子,心中惦記木槿之送來的竹葉青酒,收下這個幹兒子,以後的小酒估計不用斷了。
“幹爹,幹娘,今年過年,我想接兩位同姐姐們一起去咱家過年。”木槿之放下心來又順著杆子往上爬。
他的這個計策可是想了好久才實現,自已一個男孩子沒關係,他是為了木柔桑,家中失怙妹妹年幼,有許多禮儀都不懂需得有長輩指點才行。
如今為她尋個好幹娘,以後別人就不會再罵她有娘生沒娘教養。
“嗯,那可不行,娘子,不若叫兩人來我家過年,一家人過個團團圓圓的年。”劉秀才自是不會麻煩兩個小孩子。
過年不似往常吃飯走親,席麵是有講究的,一桌八菜,從葷到素,年三十有哪些菜是擺著不能吃,需得年初一才能吃,這些都是有很多講究。
“你也不要推卻,即然認了我做幹爹,你幹娘就有義務教導你妹妹,正好那邊早些過來,好讓你妹妹同兩個姐姐一起學習布席麵。”劉秀才見木槿之還想說服他,連忙解釋道。
“是啊,你幹爹說的沒錯,這些東西都是平素需準備好的,臨時也難準備周全,還是來我家過年,莫不是嫌棄你幹娘教得不好?”劉師娘這話說的格外親切。
“小子敬從,隻是我們那天還得去祭祖......”這祭祖也是大事兒,劉秀才也不能阻止人家。
“不若這樣,你們早些去祭祖,中午趕過來吃午飯,晚上吃過團圓飯後再回去。”反正兩個村子離得不遠,木家又有小驢車也不用擔心路不好走。
“可不是,你們記得那日可得早些過來,省得我踮起腳在門口等望。”劉師娘笑道。
“是!”兩兄妹恭敬的回應。
木柔桑大概能猜到木槿之的用意,她老實站在一旁沒吭聲反對,在劉秀才家吃過午飯,兩兄妹趕著驢車去裏正家。
“哥,你為什麼選劉秀才家?”木柔桑坐在驢車上晃著兩腳丫子。
木槿之甩著小驢鞭吆喝驢子趕路,“哥哥仔細考慮過了,裏正家離得太遠,村長爺爺的媳婦出門在外一年難得回一次,先生雖然迂腐了些,但心性不錯,師娘也是個良善人,更何況家中隻有兩個女兒。”
“哦,哥哥是猜中了先生一定會答應?!”木柔桑眨眨眼打趣他。
“嗬嗬,你就人小鬼大,哥哥說過以學業為重,還沒那麼早給你找個嫂子。”木槿之伸手指彈彈她的額頭。
木柔桑伸出小手揉揉自己的小額頭:“我知道了,更何況先生家好歹是書香門第,在這七裏八鄉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木槿之扭頭看向一旁坐著的木柔桑:“嗬嗬,你還知道有頭有臉啊!”
“哥哥,你為什麼要幫我找幹爹、幹娘?”木柔桑悄悄鄙視自己,明明看出為什麼還要問,她能說她好幸福麼,就想聽到哥哥親口告訴她。
“妹妹,咱家沒有長輩教導,哥哥以後一定要出仕,將來妹妹終究是要嫁人,我不希望別人說妹妹有娘生沒娘教。”
木槿之的答案很令人心酸,無意識的甩著手中的小驢鞭,他多方打聽方知,別人家娶妻是不願意娶沒有教養的姑娘,自家的生活隻會越來越好,他以後考上秀才,家中的田地也會免去一部分稅,日子會更好過,到時為木柔桑擇偶的範圍也會更廣。
“哥哥,即然是正兒八經的認幹娘,你說咱家到時是不是把裏正和村長也請來熱鬧熱鬧。”
“嗯,按理這種事需請全村人,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隻是我們在孝中不適合大做,請幾個相熟的來見證一下。”
木槿之的思維已經不再拘限於小山村了,他的眼光越來越長遠。
“哥,你看這樣如何,我們已出‘小祥’本應動土翻修屋子,不若等新房子建成後再正式行禮,一是借了翻修之際,請村裏人喝酒來宣布這事,二是全村人都有個見證,以後也沒有人敢拿這事兒說嘴。”木柔桑與木槿之去了裏正家裏,對於這個大周朝最低的官老爺,木柔桑隻是端莊應對。
還順帶見了劉桂芝的未婚夫魏安平,是個長相清秀,皮膚白晳的少年。
不過人家對無才女子不待見,木柔桑摸摸自個鼻子,她抬頭四十五角度望天,除了記得一首“床前明月光,疑似鞋兩雙,舉頭望明月,低頭思小三。”之外,實在想不起什麼驚人之作。
木槿之被魏安平拉走,無奈隻剩木柔桑獨自麵對齙牙的裏正老婆。
“常聽哥哥講,魏夫人最和善,今兒一見果然傳言非虛。”木柔桑啊木柔桑,這拍馬屁之道還有得學。
魏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縫,聽木柔桑哥哥講?還不是自己小兒子傳出去的嫻德美名。
“喲,哪裏,小丫頭,你這張小嘴到是挺甜的。”
木柔桑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紅紙,沒辦法,她家沒有禮單,隻能用兩張紅紙對折在一起,然寫上禮品名。
對於裏正家不能隨便應付,她把禮單遞給魏夫人:“鄉下人家不懂禮節,還望魏夫人千萬莫嫌棄。”
魏夫人本隻是隨意接過來,正如木柔桑所講,兩兄妹隻不過是鄉下人,左右不過是兩隻活雞,幾斤雞蛋。
她向征性的翻開禮單,心裏就瞧不上眼了,用紅紙對付著,看來家境不咋地。
木柔桑端著在一旁,微微垂眸眼角餘光偷看魏夫人,本不在意的神情越來越驚喜,木柔桑便知這禮送對了。
魏夫人心中此時可不敢輕視對麵的小丫頭,瞧瞧這禮單,除了日常舊例中的米、麵、臘魚、臘肉,多了三塊細棉布,三塊綢緞,一對銀鐲子,一塊硯台,一個玉偑,牛肉五斤,活母雞一對,活兔子一對,豬肉十斤,雞蛋十斤,兩盒點心。
魏夫人的相公好歹管著幾個村落的幾百號人,也時常與縣丞夫人走得親近,她手上這份禮,便是在縣城的富人中也算不錯了。
“真想不到,今年還能托木姑娘家的福能吃上牛肉。”魏夫人是個嘴刁的,越是難得越是金貴的她越喜歡吃。
朝庭重農輕商,而這牛又是農家最看重的,律法規定不得私自宰殺壯牛,一經發現不問原由一律斬處。
木柔桑隻是靦腆的笑笑:“今年家裏幫京城裏的一位爺辦也點事兒,便賞了幾斤牛肉,想著我同哥哥年歲小,怕受不起這物什的補,又聽聞夫人極喜愛此物,便悄悄帶了過來。”
她這話回答的小心,又不令魏夫人反感再者點明這牛肉的出處。
魏夫人臉上笑得更歡,不覺間多了幾份親切:“那我可卻之不恭了,好幾年都沒有吃到這玩意兒了,還是前年我家嫁到州府的姑娘,過年的時候拎了幾十斤回來。”
“夫人真是好福氣!也隻有夫人才有此口福。”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喲,你這小丫頭就是討喜,可惜我家兩個姑娘都嫁人了,又沒個老女兒。”魏夫人笑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裏正帶著魏安平從外麵進來,木槿之走在最後麵。
幾人又相互見禮,兩兄妹便欲辭行。
“喲,那怎麼行,你們兩個留下來一起吃個晚飯。”魏夫人顯然對木家送的年節禮很滿意,便開口留兩兄妹吃飯。
“多謝夫人,隻是我和妹妹已經出來一天,我家的雞和豬著實餓壞了,我還擔心豬會把木欄給咬缺了。”木槿之半開玩笑的解釋自己不能留下的原因。
“行了,你們先回吧,兩個孩子走夜路也不安全,回頭得空多走動,我家安平一直誇你學問好。”裏正看看時辰不早,最後不打算留兩人吃飯。
魏夫人隻得做罷,吩咐下人們備好回禮放在驢車上,再三叮囑木槿之有空一定要找她家兒子玩,這才巴巴的放了兩人。
兩兄妹辭行出來,等到家時已是掌燈時分,木柔桑又火急火燎的燒了個小炒肉,炒了個青菜對付著吃了。
木柔桑吃過飯後,站在灶台前看木槿之刷碗:“哥,咱得今晚趁著天黑把村長,朱屠戶,二嬸家的年禮先送了。”
木槿之歎了口氣:“好,都依妹妹的就是,明天我們抽個人多的時候去給大伯送年節禮。”
若不是送給幾家的年節禮比木雲一家好,兩兄妹也不會趁著天黑偷偷摸摸送節禮。
好在天氣寒冷又剛剛下過雪,木雲一家的院門閉得緊緊的,兩兄妹好不容易才把禮送完,又收到了回禮。
秦二嬸家的回禮是十斤糍粑,兄妹兩人一人一雙薄棉鞋,兩雙單布鞋,隻等開穿便能上腳,秦桃花還單獨給木柔桑繡了個帕子,給木槿之做了一塊繡青竹葉的學子巾。
朱屠戶家回的卻不是豬肉,是一刀紙一支毛筆,這份禮也算是好的。
村長家便要講究許多,兩盒點心,幾朵新絹花,一本《孟子》,雖半舊不新,應該是村長家小兒子以前的書。
不過木槿之到是歡新得緊,如今他已經在學習《論語》,等學完便是需讀《孟子》了。
兩兄妹今兒一天腳不著地,回到家裏洗洗粘床便睡了。
木柔桑一夜好眠,等到雞叫三遍也未曾醒來,一睜眼已是辰時。
木槿之早早的把早飯端桌上,進房間看到木柔桑懶洋洋的在被子裏拱拱:“妹妹,昨兒是不是累壞了?”
“嗯!”她平素幾天的活動量都沒這麼多,費體力不說,與那些人打交道最費腦子。
“要不妹妹再睡會兒,哥哥一個人去給大伯家送節禮。”木槿之心疼自家妹妹累壞了。
“哥,咱們還是一起去吧!”哼,她可是為木雲家準備了一份大禮,即便是接手了那也是燙手得很。
“哥,你這小米粥煲得越來越好了。”神馬君子遠皰廚,有多遠屎多遠,懂得廚藝的男人才知女人的辛苦操勞,所以隻要木槿之沐休在家,早飯必定是他做。
“妹妹喜歡吃,哥哥以後常煮給你吃。”木槿之微啜一口,心中很滿意,果然妹妹說的沒錯,小米粥單煮有點粗哽嗓子,加點糯米進去不但更香還糯軟不少。
木槿之想起到現在都不清楚木柔桑想送大伯家什麼東西:“對了,妹妹,大伯家的年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