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大伯娘,你即然提到我爹,不妨咱們在爹的靈位前說道說道,我娘辦個喪事左右不過五兩,我爹留下來的那些書,我娘重病臥床都舍不得當掉拿來換藥,隻為留給我哥將來讀書用。
你同大伯到是好得很,搶了那些書就五兩銀子打發我同哥哥,你以為我們年紀小不知道嗎?你不妨在我爹麵前說個清楚,做了虧心事,不怕我爹娘半夜摸上門嗎?”
木柔桑越說這話聲聽起來陰惻惻,寒冰刺骨。
一聽到木柔桑提起這一茬,木雲倒是先心虛了,那會兒搶書的主要是他,得了銀子後他自己留了一手,隻給了木楊氏十兩,再花了五兩草草操辦了木柔桑娘的後事,剩下的十兩他拿去孝敬村裏的李寡婦了。
他怕木柔桑翻舊帳把書的價錢說出來,於是臉一沉:“你個死婆娘,嘴裏一天到晚噴大糞,還不快點包餃子,你想餓死老子不成!”
他這一吼,木楊氏竟然真的不敢吭聲了,木柔桑這才注意到她用了花布包著頭,遮得隻露一雙眼睛在外麵,這兩人之間非常蹊蹺,不過關她什麼事。
木柔桑瞧著包的餃子差不多了,她站在桌子邊數了數,本來想著大人每人二十個應該夠了。
哪知木楊氏最見不得她個得意樣:“你個小賤人,吃你家幾個餃子怎地了,還要數來數去,生怕你家長輩多吃了你家幾個,你這個穿腸爛肚的死丫頭。”
木柔桑看了木意楊一眼,然才譏諷道:“我家的東西,我高興數來數去!”礙著她什麼事!
木楊氏為之氣極,又瞧瞧八仙桌上都擺得幾個平底篩子上都擺滿了,而麵盆子裏還剩老大一疙瘩,這麼一大塊夠自家明天中午再吃一頓了。
她指著那篩子裏的餃子說:“你想餓死老娘,還不快去把這些餃子煮了,記得我不喜歡吃醋,要糖碟。”
木柔桑無語的朝她翻白眼,真當自己是回事兒,都忘了這屋裏的主人是誰了。
這樣還不夠,她接著說道:“死丫頭,吃不完的先放屋外的缸裏凍起來。”
咦,木楊氏會這麼好心?木柔桑簡直不敢相信。
“哼,反正你家吃食多,你看你堂妹可憐見地,都餓得皮包骨頭,你就當好心送給你妹妹吃。”
木柔桑忍不住刺她一句:“那你可以去找鳳娥姐啊!她在那裏喝香的吃辣的,住的是熏香的暖屋子,怎麼就沒有見她孝敬一下自己爹娘呢!”
這也是她十分奇怪的地方,去一趟周家難道沒有弄到銀子?
木楊氏是個傻愣子,被人當槍使了還不知,木雲是個萬事不管,隻顧吃吃小酒與那些小丫鬟調笑,木清溪等她們回家時,大包小包打發了不少,瞧著好像很不少的東西,就是沒有一樣是值錢的。
“你懂什麼,你家鳳娥姐在縣城也不容易,還不是為了你們兄妹倆在吃苦,你以為那些富貴人家是好相與的,我可憐的女兒,都怪做娘的沒本事,不能給她一場富貴,隻能傍著她大姑討生活。”
一說起這事,木楊氏心中也不舒服,可是沒辦法啊,木鳳娥一個月的月例銀子除了買胭脂水粉,還要與那些小姐們禮上往來,月例銀子一個月都用不到頭。
木柔桑微哂,感情木鳳娥去做小妾還是為了自已同哥哥,剛想反唇相譏。
“娘!”木意楊一聲大喝:“我們現在正包餃子!”他惱羞成怒地瞪向自已娘親,手還緊緊抓住木楊氏的手腕。
木柔桑這才醒悟過來,木楊氏剛才用這手擦過鼻涕又沒洗手,惡不惡心啊!
木意楊十分歉意的看向木柔桑:“桑妹妹,對不起!”
對不起管用,還要衙役做什麼?木柔桑十分厭棄的看了那麵盆子一眼:“大伯娘,這些剩下的你帶回去,還能再包上一頓。”
她肯定是不願意吃了,就算木楊氏的手沒有碰到那團麵疙瘩,她心裏也會膈應得很。
無視木意楊歉意的眼神,木柔桑端起篩盤子往灶屋裏行去,她情願窩在灶前,也不願意麵對堂屋裏的兩朵奇葩。
沒想到她連躲都躲不開,這不,她前腳進灶屋,後腳木雲就跟著進來了:“小丫頭,嘿嘿,挺有能耐的嘛!”
這人怎麼笑這麼寒磣!十有八九沒好事:“大伯,瞧您好說的,再有能耐也比不過大伯您啊,對自己的親侄女兒也能下狠手,為了那些個銀子都恨不得我同哥哥去死,照這理兒,我的能耐又怎比得過大伯您呢!”
木雲心中有鬼,他想把兩兄妹賣掉,後來一想,這人賣掉了這地契得弄到手才行,不然就是白幹活:“小丫頭,以前都是大伯不好,以後大伯會好好對你的!”
信你妹!木柔桑心中十分鄙視木雲,這樣的笑裏藏刀得更小心。
“大伯,瞧您好說的,你若是真想對我兄妹好,開春那會兒,我也不至於差點餓死掉。”
木柔桑明裏的諷刺,叫他有點掛不住臉:“死丫頭!”
隨即又想起自己要辦的事,這才討好她:“你大伯娘是個不要臉的,她說的話就是在放屁,再說她也得意不久了,你甭往心裏去。”
得意不久了?這木雲難道要休了木楊氏?木柔桑卻不樂意,她巴不得兩人狗咬狗,可若是木楊氏被休,可憐的是木意楊與木鳳釵,若是來個後娘那肯定就會有後爹,這兩個孩子是最無辜的。
“大伯,你怎會說大伯娘得意不久了?我看她身體好的很!”木柔桑裝著很天真的樣子。
木雲桀桀笑兩聲,木柔桑不自覺往灶裏添了把柴,太冷了,有木有!
“小丫頭,那個黃臉婆你別放在心上,大伯以後會替你收拾她!”
當然,你這個死丫頭是瞧不著了,隻要自己把房契、地契拿到手,他一定要再娶個白花花的黃花大閨女進門,那個老婆子誰要誰撿去。
木柔桑抖掉身上的一層雞皮疙瘩,木雲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大伯,你為何不現在收拾大伯娘?為何要等以後呢?”
木雲伸出手僵硬的摸摸她的小腦袋,表現得十分的慈愛:“乖,小丫頭,大伯也想收拾你大伯娘,可是村長是她的三姨夫,你大伯手上有沒錢,想找個人暗底裏收拾她都不行,唉,這些年真是難為你們兄妹兩個了,大伯對不起你家爹爹。”
可惜木雲不是演員,注定得不了奧斯卡的青眼:“大伯,大姑家好有錢的,我聽村裏的嬸娘們說,上次光送你們回家的馬車都要百多兩銀子呢!”
木雲心中暗惱,這個死小丫怎這麼沒眼力界兒,都說了沒錢還不開口送些銀子給他花,提什麼周家,自家大妹子的錢是那麼好摳出來的?!
“那是你大姑家的,大伯也不好意思開口。”
想從她這裏摳錢門都沒有,木柔桑很天真的笑笑:“大伯,大姑可好了,你喜歡什麼若不說,大姑又怎麼知道呢?你看看大姑家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又怎會差了幾兩銀子。”
木雲氣得咬牙,這個死丫頭片子,平日沒看出來是個嘴利的,扯起一個難看的笑容:“大伯這不剛從你大姑家回來嘛,再說,嫁出去女沷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她已經是別家人了,你們兩兄妹才是大伯的親人。”
真是不要臉,為了從木柔桑那裏騙出地契、房契的下落連那種話都能說出口,真當木柔桑隻是五歲小童。
“大伯,水開了!”木柔桑指著正冒白霧的大鍋說道:“大伯不是說餓了嗎?”
她有些憂傷心中盤算要不要搬家,這事兒木槿之隻怕不會同意,父母均長眠於此,這裏是他的根,唉,算了,自己左耳進右耳出當著風刮過。
木柔桑不理一旁的木雲,把一個個白白胖胖的水餃下進去:“大伯,不若你先去堂屋坐一會兒,水餃一會兒就好了。”
她不想看到木雲,幹脆打發他去外堂屋裏坐著。
木雲賊溜溜的一轉眼珠兒,嘴裏開始念叨:“唉,丫頭,以前是大伯不對,那會兒是大伯鬼迷了心,現在被那臭婆娘一鬧,大伯反而看清了。”
木柔桑不管他葫蘆裏賣什麼藥,打定主意不接招兒,站在小矮凳上拿起笊籬把鍋裏的水餃翻翻,又轉身進灶前看看火候,再去案板前切些小蔥。
木雲跟在她的屁|股|後絮絮叨叨:“丫頭,瞧著你家能吃上白麵了,這日子過得還真不錯。”
木柔桑冷冷的回應:“嗯,那是爹娘九泉之下保佑我兩兄妹,沒被人禍害掉!”
他臉上不禁一陣尷尬,死丫頭片子,給點顏色就端著開染房了,哼,他一定要把這個死丫頭賣得遠遠的,最好是找個七老八十,駝背或瘸腿的,再不賣個白癡家當童養媳那價更高。
木雲瞧她長得挺周正,這價錢可不是一般的高,越想越樂開花,看木柔桑的雙眼都冒金光了。
“丫頭,大伯都已經道歉了,大伯一家也不容易,家裏就隻有兩畝田出息,你鳳娥姐要嫁人,你意楊哥還要說親,你如今家裏餐餐大魚大肉,你忍心你的哥哥姐姐嫁不了人,說不上媳婦嗎?”
木雲這是什麼想法,木柔桑氣笑了,感情她家還要連堂兄堂姐的婚事都要包了,這個木雲還真不是一般的會算計。
“哦,那是,大伯,大姑這些年也沒少給你銀錢吧,你若是勤快些有大姑家幫襯著,你少說也是村裏的富戶了,還用在我這個小侄女麵哭窮。”
這話已經很明顯,原主木柔桑餓死了,這個所謂的大姑、大伯一家隻顧吃香喝辣,都沒有伸出手來救濟一丁點。
“死丫頭,我告訴你,今天你不想拿也得拿些銀錢出來。”木雲盤算著這地契、房契一時半會兒還弄不到手,就先從這死丫頭身上摳些銀子出來。
木柔桑真是惱火了,自己家在他眼裏就是塊大肥肉,無論怎樣都要想辦法撈到手,木雲也不可能讓這一切成為泡影:“大伯,你若無事便請出去吧,水餃馬上就要好了。”
木雲看到灶屋房梁上懸掛的煙熏臘肉,滿滿一排好大幾塊,這得吃到什麼時候,越是眼饞心裏越是想得到這一切:“死丫頭,快些拿銀錢出來。”
“大伯!”木柔桑一聲大吼。
木雲被下了一跳,以前任他搓捏的死丫頭,現在越來越不好拿捏了:“死丫頭,吼什麼吼,有你這麼對長輩的嗎?”
木柔桑雙眼直竄火,這一家子真以為是吃定她不成了:“哼,說白了你也隻是我大伯,你憑什麼叫我拿銀子,你是我父母嗎?孝悌也是子女奉養父母,哪有奉養隔了一層的長輩,難不成大伯沒有兒子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