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家妹妹再過兩年,穿上紅火火衣裳,身上戴著銀色的“五福”,走到哪兒老遠便能聽到她腳鈴聲,覺得那豔紅如驕陽的妹妹很是惹人喜愛。
“哥,沒關係,反正我們現在正長個兒,你看看,我們前兒做的衣裳,這會兒穿著就有些短了,正好這些日子閑著無事,我看從明兒起就給我同哥哥多做些春裳,省得到時鬧出笑話來。”
木槿之以前過慣了苦日子,對於衣著他要求不高,隻怕自家妹妹累壞了,“你也不要天天待在家中,有空還是多去村裏走動一下,我記得村裏有不少與你年齡相妨的小姑娘。”
木柔桑笑笑不吱聲,叫她一個披著童貌的成年人去跟那些真真的小屁孩玩,能有共同語言麼?
沒有木家大伯一家鬧騰的日子真的過得很舒心,這一日下著大雪木柔桑家來了一輛馬車,而且還是大中午從村東的村口一路行來,枯燥的冬日裏難得見到些新鮮事兒,這輛馬車後麵便跟了不少的小孩,連一向努力繡花換芝麻糖的秦桃花也擠在那堆小孩中。
木柔桑家萬年不響的院門在這寂靜的雪日裏篤篤作響,木柔桑剛煮喂完豬看著半大的豬歡快的吃著豬食,心裏還在碎碎念:快點吃,快點吃,吃了好快快長大賣給屠戶換銀錢。
院門的響聲震掉院牆上堆積的厚雪,木柔桑小眉條一擰,這誰啊這麼用力敲,很明顯與先前敲門的不是同一人。
楊子軒緊緊披風,很得瑟的招呼小桐把車上的一些糕點拿出來散給圍觀的小孩,自己站在院子門口扯著嗓子喊,“桑丫頭,快給爺開門,爺瞧著你家的門可不咋結實喲!”
木柔桑伸出小手撫額,這不是那個很愛招惹她的那個富貴少爺麼?瞧著架式她若是不應聲,她家的院門還真會被他給踹爛。
“來了,來了!再踢我家門要壞了。”木柔桑鼓著小腮幫子來到院門口。
楊子軒聽到熟悉的清脆童音,心裏那個動啊,她在他眼裏那就是可以移動的金山銀山,“快點開門,你想凍死爺不成,爺瞧著你那鼠兒膽也不敢!”
書僮小桐在馬車旁無奈的翻翻白眼,他一定要學會淡定、淡定,自家少爺一碰到這個小姑娘就同打雞血了似的......
楊子軒一雙黑眸閃爍著點點星光,有多久沒見到那個粉嫩肉丸子了,好想念捏她小臉的細滑手感。
聽見院子裏傳來的聲音,他向小桐遞了個眼色,小桐馬上走到車窗邊,對車上坐著的兩個仆婦說:“兩位姐姐一路上辛苦了,外麵天兒冷得慌不知姐姐們可否願意下來,隻是怕這些粗俗的鄉野人衝撞了兩位姐姐。”
一個年輕婦人挑開簾子看看,瞧著這泥磚壘成的院子不屑的撇撇嘴,“不進去了,小桐,等會兒給我們倒些茶水過來,這一路吃著蜜餞嗑著瓜子嘴怪幹的。”
小桐低垂下眼瞼掩去雙眸中的不滿,聲音聽起來帶著一份討好,“兩位姐姐說得是,小的等會兒就給姐姐們把茶水奉上。”
若非這兩人是夫人親自吩咐派過來的,小桐也不會如此小心應對,再瞧瞧自家爺裝模作樣的任性樣兒,想來夫人那邊已得知,候府家庶出的三少爺是個不講理兒愛和鄉下泥腿子混一起的人。
“哼,三少爺先前學大咱府上大爺的書生文氣,現在又學咱二爺的霸氣囂張,也不看看,那兩位可是嫡出,他算個什麼,一個沒有姨娘的不起眼的庶子罷了。”
站在車外的小桐眼神微緊,默不作聲轉身離開。
木柔桑很快把門打開,她剛才無意間看見車簾晃動,似有一隻玉手極快的縮回去,她秀眉微蹙眼中紅果果的滿是問號!
楊子軒心中驚奇這小丫頭也太精了,上次難道自己看走眼了?
向她遞了個先進去再說的眼色,也不管她瞧不瞧得明白,故意像個小混混似的抖抖身子朝著門外說,“小丫頭,你家裏怎麼這麼大一股豬屎味,爺說,你家日子好過點了就請個人幫忙打掃幹淨,這麼難聞的味道熏死人了。”
果然,馬車裏又傳來先前那個年輕婦人的聲音,“小桐你不必忙,我同姐姐這會兒又不渴了,你還不快點進去伺候好三少爺。”
小桐巴不得快點去自家少爺身邊,楊子軒瞧著他抱著一大包裹進來,這才樂顛顛的拉著木柔桑進了屋子,“小丫頭,上次多虧了爺,你家的驢子瞧上去好像肥了不少,喲,又養上不少雞了,爺瞧著比上次又肥了不少,快去弄上一整隻,爺頂著鵝毛大雪一路顛過來,可是連口水都沒喝。”
木柔桑不知道他在打什麼啞迷,反正家裏也不缺那隻雞,叫小桐幫她逮了一隻默默地去灶屋給他弄吃食。
剛把米煮上,站在台階上的楊子軒又得瑟上了,“小丫頭,記得可要弄可口些,好久沒吃到活蹦亂跳的雞了!”
楊子軒這話到是不假,回到侯府時他是不敢吃,夫人瞧著他越來越年長,而且精神頭兒也甚過往年,她從來不放過弄死他的機會,這樣就可以少一個人分走部分家產,所以,楊子軒在侯府時如履薄冰,過得異常謹慎,每每隻能吃點大眾化的饅頭鹹菜。
木柔桑不清楚他的事,隻知道這楊子軒是一個富家子,對於農村裏的生活大概是好奇才讓他念念不忘吧!
聽以他囂張的聲音木柔桑一邊拔雞毛一邊翻白眼,得,她還是把這位爺好生伺候好了,趕緊送上馬車,再被他折騰下去她家的房子都會被他拆了。
楊子軒繞著屋子又轉了一眼,除了豬多了幾頭,雞肥了不少其他的到沒有變,落在一個如此能隱忍的他眼裏,那意味就不般了眼底深處多了幾絲耐人尋味。
他來灶屋前靠在側門邊雙臂抱胸前,“小丫頭,幾個月不見你家的肥豬變成小豬了,爺剛才數了數,好像多出來不少呢!”
木柔桑聞言點點頭,“把肥豬賣了換小豬崽子了。”
楊子軒想起調查後的結果,很難想像一對不大的小兄妹在失怙後這日子越過越順暢了,自己還是在舅舅的幫助下才得已立足,比起這兩兄妹來自己本得意今年的進項,現在想來索然無味。
瞧見木柔桑把拔光毛的雞扔在案板上,“小丫頭,你除了上次那種作法,還會別的麼?”
木柔桑撇了他一眼,這家夥一點都沒有欺負童工的心理負擔,反而理所當然。
“有,不過時間得要長些,你不是餓了嗎?”
楊子軒瞧著坑坑窪窪的屋內,抬起的腳又縮回去,繼續靠在門邊與她聊天,“爺不餓,你慢慢弄,其實爺上次吃了你家的雞後,回去也照著方子也弄了幾回,可那味兒就是不對勁,爺一直饞得慌那味兒,這次爺過來就急匆匆的趕你家來了。”
木柔桑抿嘴微笑,白斬雞又叫走地雞,要散養大,雞腳有力的吃起來肉才夠味,一般家養的肉質可是鬆散許多。
“自然是不一樣,我家的雞不但吃得好還是散養,今兒我另外做一道菜給你吃。”
對於吃食,木柔桑一向很大方,正好昨兒從縣城回來買了不少生鹽,很粗顆粒的那種,她先把雞瀝幹水把飯煮好後,這才拿用穀酒生薑沫調好的汁摸在雞身上,又在雞肚裏塞上蔥花八角之類的香料,放置在案板上醃漬一會兒。
這才起鍋把粗鹽倒了些放鍋裏炒,楊子軒很好奇她做什麼,“小丫頭,你該不會讓爺中午光吃鹽巴下飯吧,嘖嘖!”
木柔桑不理他的打趣,繼續翻炒粗鹽,隻到把鹽炒熱,這才拿幹荷葉把雞包起來埋在粗鹽裏用小火慢慢焗。
沒一會兒鍋裏飄出雞香味兒來,楊子軒吸吸鼻子,“小丫頭,這做的啥菜,真香!”
看來這小丫頭身上秘密不小呢!他每次從她身上挖出點東西感覺很有成就感,這小丫頭就是個寶貝嘛。
木柔桑可沒他想的那麼多,昨日買的粗鹽本就打算是用來做這道菜,前世隻知道怎麼做沒動手弄過。
有多久沒吃了了,這可比白斬雞還要香,木柔桑咽咽口水臉有些微紅,哈,她自己都饞得沒辦法了。
楊子軒招來小桐幫忙把飯擺上桌,木柔桑忙活了這麼久,夾上一塊雞肉嚐嚐,滿意的笑彎眉眼。
楊子軒驚訝於這雞的清香與甘甜,“小丫頭,爺瞧著這雞的味道不錯,你等會兒......”
木柔桑眼明手快的從他筷子底下搶到一塊肉肥的,“我已經寫好了,吃過飯拿給你!”她才不會上當了,上次這家夥過來,把她騙去寫菜單子,等她回過頭再看,菜盤子裏隻剩一個雞頭,一個雞屁股還有兩隻雞爪,整整齊齊的擺著,好似就等她去臨幸一般。
楊子軒扯扯嘴角笑了,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一貫冷情的眼眸深處染上一絲絲溫柔。
當然,這雞還留了一份給小桐,至於院子外坐在馬車上等著楊子軒的那兩個婦人無一人記起。
木柔桑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楊子軒雖是庶子再怎麼著也算個正經主子,自然不會去討好兩個下人,而小桐還在記恨兩人一路來的挑三撿四,有了好吃的更不可能想到她們。
於是,那兩人坐在馬車裏受凍,而這三人卻在暖哄哄的屋子裏吃得肚皮圓滾。
待楊子軒意猶味盡的吃完最後一筷子雞肉,這才戀戀不舍的放下筷子,瞧瞧坐他對麵木柔桑,圓潤粉嫩的小臉,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輕輕扇動。
水潤粉紅的小嘴吃得滿是油,不但不惹人嫌反而襯得她越發的嬌憨可愛,楊子軒真想把這個會做飯的小廚娘擄回去。
忍住心中的糾結,這才招手抬小桐叫來,小桐一瞧他家爺可算是想起今天來這裏的目的了,屁顛屁顛的把放在椅子上的包裹拿來遞給木柔桑。
“你這是幹什麼?”木柔桑瞧著擋住眼前一片的藍碎花包裹。
“笨,沒看到要過年了嗎?爺同你也算是半個熟人了,怎能失了這份禮,還不得被人笑話掉了爺的身價。”
木柔桑暗底翻白眼,這個別扭的傲嬌男送個年節禮用得著這麼拐彎抹角嗎?
楊子軒朝小桐遞了個眼色,很明白的是要顯擺他為木柔桑準備的禮物,上次拿了她的菜單子,使得他的店從開業以來就一直很火,這次來特意為她準備了一些禮物。
木柔桑看到小桐拿出來的東西,一份是一把用紅線打的絡子串起來的一把如意金鎖,另外旁邊還有十幾多素雅的絹花,很顯然是給木柔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