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秦椿樹便從二樓跑下來,“槿之,你怎麼來了,正好,我們家掌櫃說還要再招個識字的在二樓跑堂,你要不要來試試。”他跑過來熱情的勾著木槿之的肩。“椿樹哥,你沒看到我嗎?”木柔桑踮起腳,扯著他的衣袖直晃,“啊,柔桑妹子,你也過來了,槿之,你帶著她走過來的?”著實讓秦椿樹大吃一驚,他知道木槿之家窮得飯都吃不起,不可能有銅子兒坐牛車進鎮裏。
“是的,我們是走路過來,椿樹哥,我是不是很利害。”木柔桑一副你快有誇我吧,我好利害呢!秦椿樹笑著說,“是啊,柔桑妹子真的好利害。”心裏卻犯愁,若木槿之留在這裏跑堂,木柔桑就沒人照顧了,店裏不會留下她的,實在是年紀太小了,又是個女孩子。
木槿之想起要辦的事,“啊,椿樹哥,我們昨天……”木柔桑想起在路上忘記交待自家哥哥了,她擠進兩人中間打斷木槿之的話,“椿樹哥哥,你家掌櫃的在不在,我悄悄告訴你哦,我在我家後院裏種的青菜長大了呢。”一副隻告訴你不告訴別人的樣子,她要把菜賣給這個酒樓,那秦椿樹必會知道他們賣了多少錢。
“你說什麼,你們……”他的預感沒有錯,這一對兄妹非池中龍鳳,遲早會發達的。還好,他出來前早就交待過,要他娘多關照這兩兄妹。嗯,嗯,兄妹倆齊點頭,表示確有此事。
“你們隨我來,我去把掌櫃的請出來。”秦椿樹把他倆帶到一個小房間內,像是平時處裏雜事的地方,“你們先在這裏稍等一下,我去找吳掌櫃來。”
木槿之見四下沒有人,問出心中的疑問,“妹妹,你剛才為何不說那菜是……”木柔桑早就想好怎麼應對,“哥,你覺得我們說實話,他們會信嗎?說不定還會懷疑我們手腳不幹淨,還不如說是我們種的,再說,家裏菜園子裏的菜過個十天也能吃了。”
木槿之摸摸自個兒鼻子,他還真不知道。自那日去菜園裏看過,確實有人幫忙翻過後,一直都是木柔桑在打理,他根本沒有過問過。“知道了!妹妹,這定是娘教你種的吧,娘要是還在該多好!”
吳掌櫃長得一點都沒有精明樣,胖胖的臉,挺著個大肚子。以玉羅軟帕束發,穿著一件醬色富字綢緞廣袖大襟,喘著粗氣,用手扶著肚子說,“我聽小椿說你們找我,可是有何事。”木柔桑才不信秦椿樹沒講他們是來做什麼的。
她不緊不慢的走過去說,“自然是談該談之事。”那吳掌櫃摸摸八字須,“有點意思。”木柔桑也不跟他打太極,走到簍子前對他說,“有沒有意思,吳掌櫃見過後便知了!”一簍子綠油油的小青菜呈現在他麵前。
啃了一個冬的肉了,乍一見這些青菜,連吳掌櫃都忍不住吞口水。木槿之見他已經上勾,便在一邊不緊不慢的說,“哎呀,掌櫃啊,這麼好的青菜,要是點上火鍋燙上兩壺小酒中,一邊喝小酒一邊下青菜,滋滋的直香,看著青菜在裏麵滾幾滾便能入口了,真香真脆真爽,掌櫃,這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嗬嗬,可不是這個道理麼!”呃,說完就想抽自己的嘴巴,唉,栽在兩個小鬼頭上麵了。木柔桑見他很懊惱,想著以後還要打交道,話裏也不能逼得他太緊。她笑眯眯對吳掌櫃說,“掌櫃是個會享受的人呐,一看就是個有福的,我看鎮上也有不少愛吃喝的大爺們,定是像極了吳掌櫃這般享受美食!”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吳掌櫃本因一時口快正懊惱,聽木柔桑如此講,嗬嗬直笑,“小丫頭,到是挺會長話的,就衝這一點,今兒這菜我收下了,至於這價格嘛,可以商量商量。這種時菜難為你家大人能弄到,不如這樣,我出八文錢一斤如何?”兩兄妹具不說話,四隻清澈的眼睛齊刷刷的看著吳掌櫃,一直看到他不好意思為止。
吳掌櫃老臉有些發熱,即便是再過些日子,這青菜也能買到八分錢一斤。他開這個價有些便宜了。當然,雙方都是在互相試探,木柔桑歎了口氣,也不說話。木槿之直搖頭,“唉,掌櫃,我們也就賺個辛苦錢,自去年大雪封路以來,市麵上別說這麼水靈的青菜,連片發黃的菜葉子都難尋到。我們還是因為椿樹哥說,吳掌櫃為人最是實誠,待他們極好。我才和妹妹把菜送到您這兒。”
木柔桑小眼珠兒滴溜溜直轉,她故意扯扯木槿之的衣袖,“哥,那個剛才說是對麵的小二,還問我來著。”木槿之裝模做樣的問她,“什麼時候的事,我咋不知道?”木柔桑歪著腦袋,故做天真狀啊,“那個,就是哥跟椿樹哥說話的時候啊,他還想看簍子裏的東西來著。”
一旁的吳掌櫃瞧著兄妹倆說得頭頭是道,心下便有此急了。明兒是鎮長大人的娘親六十大壽,酒席就是在他這裏訂製。若是能添上這麼一道青菜,不但自個兒的銀子進帳不少,也能給鎮長大人長不少臉麵,這才是最重要的。
吳掌櫃怕他的死對頭真搶了這些菜,到時對頭有了這些青菜,他怕會攪黃了這筆生意,又想著這兩小孩年紀不大,給十文錢一斤應該會很高興,“要不在再點,你看這樣好了,我多出兩文錢一斤,怎麼樣!”他伸出兩根肥大的手指在兩兄妹麵前晃晃。
木柔桑發現她還說提價的事,這老板就先開口了,看來,他必是有要緊的事急需這些青菜。“哥,我記得那小哥有說,若是有時興的蔬菜,叫我們送去他家呢。老板,椿樹哥跟我們說,你為人很好呢,我就想著,還是賣給你吧,隻是這個價錢......看在椿樹哥的麵上,我們就算不送到對麵酒樓,若是拿到街市上賣,那價錢隻怕......”
吳掌櫃暗歎,兩兄妹小小年紀如此機靈,便有意結交,他到不太在意多出來的幾十文錢。一咬牙,“不如再加三文錢吧!再貴就真不值,現如今豬肉也就十五文錢一斤。實話說,要不是有兒有急用,我也不會出這個價錢。”
木柔桑望著木槿之,他點點頭,“即然,老板是個爽快人,我們也不兜圈子了,不如找人來把這些菜都稱一下。”吳掌櫃叫來店小二,把這些青菜過稱,一共是五十二斤多點。木柔桑想著即然這個老板不小氣,她也不做那惡心人,“吳掌櫃,我瞧著您是個大方人,不如把零頭抹去,給您添著下酒菜,你看如何!”
吳掌櫃高興壞了,“好說,好說,即如此,我也不矯情了,就按小姑娘說的辦。”抄起桌上的算盤拔了一陣,“剛好,一共六百五十文!”木柔桑想著等下還要辦的事,便叫吳掌櫃給的是六串一百文錢的小串,另半串五十文的銅子。
拿在手裏也有挺大一包,木槿之把它們放在背簍裏,又拿碎草蓋在上麵。悄悄告訴木柔桑,等下他牽著她走,叫她注意點別讓人看到了。
正事兒辦完了,木柔桑想起自家後麵那一畝多地的小菜秧子,見這個吳掌櫃到也算爽快,心底便盤算開了,“掌櫃,我家裏還有一些青菜,大概過個十天左右就能采下來一批,不知.....”
吳掌櫃的眼裏閃過一道精光,慶幸自己剛才並沒有往死裏壓價。他可是仔細察看過,這些青菜極其新鮮,若是能把她家的菜先預定下來。想到他死對頭的那張臭臉,他的心無比暢快。“小姑娘,告訴叔叔,你家還有多少青菜。還有,你跟我談下來,萬一,你家大人不同意呢?”
吳掌櫃覺得還是跟她家的大人談談更好,木柔桑可不敢讓他知道家裏大人皆已過世。如果以後熟悉了再相告,另當別論。木槿之站出來,“掌櫃,我家的事,我可以做主。”他避開關於他爹娘的事,隻說吳掌櫃最關心的事,這也是他跟木柔桑在路上就商量好的。
吳掌櫃睜開他原本不大的小眯眼,古代,窮人家的孩子當家早,像木槿之這樣大的小孩也是能當家的。所以,他並沒有起疑,“即如此,不如我們談價錢吧!十天後,這蔬菜還沒有上市,如果還是今天這成色,我同等價格收購,如何!”吃了一冬的肥肉,大家早就膩味了,能吃上幾片新鮮菜葉可以極難的事。有這蔬菜當招牌,他這段時間的生意,必是要好過對麵酒樓。
木槿之覺得沒什麼問題,便點點頭對吳掌櫃說,“即如此,不如,我們把契約都簽了,這樣大家都放心些。”吳掌櫃越發覺得稀奇,這兩兄妹,穿得不是一般的差,看這言談舉止,又並非普通人。在商言商,即然木槿之先提出來了,他也樂得省事。簽了契約,他就不用擔心木槿之他們毀約了。
見所有事情都已經辦妥了,木槿之準備帶著木柔桑離開。他還是第一次懷揣這麼多“巨款”,心情其實很激動,若不是還在吳掌櫃這兒,他肯怕早高興的跳起來。木柔桑在離去前對掌櫃的說,“吳掌櫃,十天後,我會同我哥一起來送菜。”吳掌櫃又提醒他們,“此事,萬萬不可外傳!”他等著這份蔬菜,狠狠的壓對麵酒樓一頭。
木槿之和木柔桑又滿口答應了替他保秘,吳掌櫃還不放心,帶著他倆穿過廚房,從後院門處離開。從那裏出去便是菜市場了,正巧木柔桑還打算去買東西,兩人與吳掌櫃辭行後,便朝菜市場走去。
這一次賣菜,一共得了650文錢。木槿之懷揣巨款,有了這些錢,今年冬天他妹妹就不會挨餓了。木柔桑看了看身上的補丁疊補丁的衣服,這已經是她和木槿之最好的衣服了。比起“刀削麵”式的,這已經是好多了。兩人出了後院門,找到個避人的拐彎處。木槿之準備把懷裏的這一大包銅板放好。他的腿還在發抖,即高興又怕人發現。
木柔桑無語了,“哥,你不用擔心,不如你把銅子分一半放我身上,然後把剩下的一半,再分成兩分,一分放簍子裏,一分放你懷裏。”木槿之望向她,木柔桑比起前段時間,皮膚白嫩了些,又加上個兒,比正常同齡人要矮許多,別人很難想像,她的懷中會有“巨款”!
兩人分好錢,木槿之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囑。“妹妹,你千萬要小心,別讓扒手發現了!”能偷得了她的錢才怪,早被她扔空間裏去了。“嘻嘻,哥,放心啦,我們就像往常一般模樣兒,誰發現得了。”
木槿之這才放心的牽著她的小手往菜市場走去。木柔桑想了想,“哥,我們去扯幾身衣裳吧!”木槿之有些猶豫不決,木柔桑正睜大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嗯,那給妹妹扯上一身吧,回頭找秦二嬸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