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十分高冷地哼了一聲,對著我動了動眉毛,挑釁似的看著我。
得,這是要來把陸臨勾搭走的節奏?那你也不應該跟我挑釁啊,應該去跟那九重天上的琢玉公主挑釁,說不定還能把陸臨搶過來。
我擺出了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然而內心裏麵早已經醋意翻滾,於是我必須不停地壓製住自己想抬起手臂抽顏如玉一巴掌的衝動,甚至於還擠出了一個艱難的笑容:“那好的呀,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我都已經這麼說了,顏如玉卻又翹著小指掏了掏耳朵,還十分傲嬌地把腿翹起來,放在他旁邊的凳子上麵,神態自若依然不緊不慢。
“今兒有些晚了,陸公子初來乍到,不應該讓人家公子先休息休息嗎?”
他還說的很是理直氣壯,好像成了他是男主角,而我成了一個客串的?
我狠狠地瞪了陸臨一眼,更無語的是,他居然還和顏如玉對視了一陣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很好,先在這邊呆一晚上再走吧。”
顏如玉登時把他的腿從凳子上挪了下來,倏地一下跳在地上,骨頭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響,他就跟那根神經錯位了似的,手舞足蹈的,嘴裏還哼哼著不成調的音律。
眼看著顏如玉把手搭在了陸臨的肩膀上,不停地對他暗送秋波,一時間我再也忍不住了,撇撇嘴喊了一聲:“喂!顏如玉你腦子壞掉了吧!你還是不是男人了!”
他翹著蘭花指,捋了捋額前的發絲,笑語盈盈:“怎麼說話呢!人家怎麼不是男人了!”說著話還使勁地往陸臨身邊靠過去,陸臨隻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後退,一直退到了牆邊。
顏如玉也跟到了牆邊,實在不能再退的時候,他的嘴角依舊噙著笑意,直接就靠在了陸臨的胸膛上。
我抱著雙臂,看陸臨艱難地把後背都貼在牆壁上,諷刺似的說:“喲,看不出來你扶城上仙魅力十足啊,不僅僅女兒家對你魂牽夢縈的,現如今就連男子都恨不得粘著你了?”
情況已經發展到了這個程度,陸臨隻得幹咳一聲,拽了拽顏如玉那花花綠綠的衣裳,甚有禮貌地問:“那個,顏老板,這個樣子不太好吧?”
先前我怎麼說都不管用,陸臨這麼一說,顏如玉立刻老實了下來,像被霜打過的茄子,扁扁嘴道:“啊,好像是……不太好啊。那我,我去準備準備菜肴吧。”
似乎手都快要凍麻了,我趕忙往手心裏哈了一口氣,忍不住往顏如玉那邊挪了一步,本來如果他沒有那麼待陸臨,我還是很願意去幫他端盤子端碗的,可現在……
我隻能說:“呀,我來的時候你都沒有準備菜肴,現在陸臨來了你就這麼大獻殷勤?”
顏如玉翻了個白眼,撇嘴道:“那不一樣!”
說完了他終於灰溜溜地離開了,也就是在他離開的瞬間,周圍的氣溫忽然間降了下來,凍得我打了個哆嗦,趕忙把袖子扯緊了,好把那殘留的一點點溫度保存著。
陸臨煞有介事地跟我講:“天寧玉是扶城上仙桌案上的一塊玉,本是盛放墨汁的,後來不知怎樣就入了世,從天水閣到了人間,也不知道它成了一副什麼模樣。如今看來那段京墨家裏麵的玉著實是一件寶物,應該就是曾經的天寧玉。”
“喲嗬,你居然還能這麼平靜地說扶城上仙這個稱呼?”
“怎麼?不可以?”
“沒什麼,就是很奇怪,你自己說自己是扶城上仙,不覺得很別扭麼?”
“我不是扶城!”陸臨很是激動地說了句,轉而淡然道,“蘆笙和扶城,都已經成為了過去,現在留存於世的,隻有寧小欒,和陸臨。”
我抬了眸,一眼望見了那模糊的雲霧,和藏在雲霧之中的客房,茫然道:“我去為你收拾一下房間。”
一步一步踏上了台階,腓腓在我旁邊竄了上去,越來越快的步伐很快超越了我,到了二樓的時候,腓腓忽然間回頭看了我一眼,好像這樣就能夠顯示它勝了我。
我又踩了一步,卻像是踩在了虛空之上。
陸臨還在堅持什麼,非要那麼說麼,真的想要和仙界撇清關係就能夠撇清了麼……我們都曾是仙,活過了千年萬年,他口口聲聲說著他現在是陸臨,就算他肯因為我放棄仙籍,那我也能放手讓他去做嗎!
還有兩個木質台階就到二樓了,可我已經走不動了,試著拔了拔腿,可兩條腿就跟凍僵了似的,幾乎從大腿往下全部的知覺都沒有了。
與此同時,胸前仿佛窩著一團火,燥熱難耐,漸漸地那團火球浮了上來,“轟”的一聲炸開了。我的四肢卻更加寒冷。
刹那間我明白了,一直以來都是這團火球吸收我體內的熱量,我並不是什麼劍氣侵體,而是——寧家內丹!
莫非這就是那傳說之中的寧家內丹?
“你怎麼了?”
“我……”額角上有汗珠滑下,我皺了皺眉,保持著原來那僵硬的站姿無奈道,“我……僵住了。”
意識到寧家內丹這個問題,我不禁想起來之前紀乾樓跟我說陸臨是因為內丹才靠近我的,所以,這是一個試試他的好機會。
盡管我知道試與不試,其實都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因為最終陸臨不會是我的,他遲早都會回到九重天,而我,在人世間繼續輪回。
可還是忍不住。
我說:“好像有一團火在胸腔裏麵燃燒,你說我的體內是不是有了寧家內丹?”
“內丹?”陸臨的語調揚了起來,爾後便有了急促的腳步聲,和著木質樓梯那嘎吱嘎吱的聲響,我明顯地能夠感受到有個人到了我的身後,“你還好吧?”
“我……可能動不了了,就覺得好冷啊好冷,好像在冰窖裏麵一樣。”顏如玉給我的藥草都放在衣袖裏麵,可為何還是覺得那麼那麼冷,顏如玉……對!就是他!
“陸臨你把顏如玉叫過來!把他叫過來!”
“叫他?”
陸臨顯然還沒有明白什麼意思,於是我提高了嗓門又喊了一遍:“顏如玉啊!就是他你快把他叫過來!”
“叫他做什麼?”
“哪兒那麼多的廢話!”
我都快要凍死了整個人都僵成了一塊冰,怎麼你還在這裏躊躇著!叫個人就那麼難麼!陸臨大概是看我就要發脾氣了,於是慌忙跑了下去,腳步聲漸行漸遠,我也漸漸地合攏了眼眸。
太冷了,嗬出一口氣都會覺得有一股溫熱從體內流失,眼看著那氣息化為一陣白霧,我隻能艱難地打個哆嗦,然後感覺肢體還是那般沉重,那般的僵硬。
等著、等著,我數著等待的每一刻,不知不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座雕像,好像肩上身上都落了冰涼的雪,好像生命即將停止。
然而胸腔裏麵的那團火熱卻不曾停息,如同搖曳在風裏的燭火,一下一下跳躍。
撲遝、撲遝。
一聲又一聲地響過,那急促的腳步聲讓我冰凍的心靈驀然蘇醒了,趁著臉頰還沒有凍上,我慌忙喚著顏如玉的名字:“快點!顏如玉!快點啊!”
一陣熱浪撲麵而來,我便知道顏如玉已經到了,於是趁著這股溫暖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腰肢。像是在冬天的雪人遇到了陽光,身心都融化了。
可還是……冷呀。
無法抗拒的冷呀。
我漸漸地回過身,瞧見顏如玉張開雙臂站著,手上還有著白花花的麵粉,那一刻是什麼也不顧了,隻覺得那溫暖啊,那渴望已久的溫暖就在眼前。
於是對著他就抱了過去,緊緊地抱住那瘦弱的軀體,想要把那溫暖全都攬在懷裏,那樣就不會冷了……
隻留下陸臨僵硬地站在原地。
隨後,我看見他默默地走開了。
恢複了暖意之後,我依然上去為他把房間收拾好,依然抱住腓腓望著那蒼茫的霧氣,像是之前的每一天。
甚至有那麼一刻,我還是會想,紀乾樓呢,他怎麼不來找我了?
然後忽然想起,這時候陸臨已經回來了,他因為我抱了一下顏如玉而生氣了。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這個樣子。然而我氣的其實並不是這個,是他明明對我不滿了,卻什麼都不說,好像在等著我去認錯一樣。
“吃飯了。”
是陸臨的聲音。
我茫然地望了他一眼,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我去幫你找天寧玉吧。”
“沒說不讓你去。你先吃飯。”他撂下了簾子,背影在簾子那邊有些模糊,像是一個幻影。
“人家顏如玉就想和你一個人吃,又沒想和我。”
“我看你倒是很想和他吃飯來著。”
終於是挑起了這個話題。
我麵無表情地說:“喲,我是覺得他身上很暖,才要你去把他叫過來的。”
“我身上不暖麼?”
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
我想了想,說:“也算暖吧。”
“什麼叫做也算暖吧?”
“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
“對啊我什麼都不知道!行了吧!”
又開始吵了。
不見的時候開始想念,見了之後又開始吵!這是鬧哪樣啊!
於是我翻了個白眼,惡狠狠地說了句:“等到把天究封印了,你願意找誰找誰去,就別糾纏我都好!”
“你情願……我去找別人?”
“對啊!”我起身,順手把門“嘭”的一下關上,冷哼了一聲,“男的女的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