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的臉上是保持著微笑的,此時這笑容隻能一點一點僵硬在空中,轉而嘩啦啦碎成一片。
我將那海螺放在衣兜裏,攏了攏發梢以掩飾內心的尷尬:“呃,是我的,之前一個神仙送給我的。”
那冷峻的臉龐浮現在眼前,直到此時我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很好看。
但就是想不通他那樣的人,怎麼會送我一個這麼奇葩的海螺,而且不言不語的就那麼消失了?
“那神仙和你有什麼特別的關係麼?”
簡瑤師姐已經自顧自地坐在了床榻上,擺弄著衣帶,看似不經意地問出這個問題。
著實是驚到了我。
“呃,怎麼說呢……”我挖空心思想了想我與陸臨之間的交集,甚至這個名字對於我都還有些陌生,但我還是說了,“還算是……比較特別吧。嘿嘿。”
登時特別想罵自己一句,然而已經不用我動口了,有個冰冷的男聲已經在耳邊幽幽地響起:“臉皮真厚。”
輕飄飄的四個字,我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一把無形無狀的火在空中已經悄悄燃起,灼熱了我的臉頰。
這破海螺,想死啊!
簡瑤卻是什麼也沒注意到,丟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便說:“不用遮遮掩掩的,我們都成年了喲!”
對,成年了的確就可以隨隨便便收人東西了,而且不用經過父母的同意!
我連忙點頭表示讚同。
簡瑤卻是不依不饒的,借著發問:“告訴師姐,那神仙叫什麼?看看我是不是聽說過。”
“師姐你肯定沒聽過啦……”
我自己都沒聽過。
“快說嘛!”
簡瑤師姐越湊越近,不停搖晃著我的手臂,像極了一個在跟我要糖吃的小孩子。尤其是那一雙如水的眸子,裏麵盛滿了渴望,讓我不忍心拒絕。
正打算告訴她,耳邊忽而響起炸雷般的一句話:“你敢!”
難以抑製的怒氣,就在我周圍彌漫開來,嚇得我渾身上下抖了抖,連忙對著簡瑤擺手。
“我、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就是見了一麵他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病送我一個海螺!”
“那算了……”
奇怪的是,方才那句話我聽得那麼清楚,那響度幾乎要把房頂震塌了,為何簡瑤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依舊安之若素?
不,隻能說明,她是真的沒有聽到。
看來那海螺裏麵的山精還是有一些靈力的,居然能做到隻跟我一個人講話。不過這樣的話,我貌似就更加悲慘了。
我趕忙可憐兮兮地扯著二師姐的衣袖,試著詢問:“師姐,我之前聽說織歲山都是有早課的,怎麼我今天不用上早課?”
“你的早課從明天開始,今天呢,先帶你去熟悉一下織歲山。”
織歲山果然很人性化,難怪是百裏之內最為有名的修仙聖地。我正準備感歎一句,忽然聽得簡瑤補上了一句,頓時我就感歎不起來了。
她說:“這一天時間是我向師傅申請來的,故而你上早課之時要表現得好好的。”
才對得起你辛苦申請的這麼一天時間麼。
師姐啊,你的確是好心,可要我表現得好好的,還真是有些……為難我。
不過我還是及時地收斂了那些負麵情緒,很是確定地答應了她。
隱隱約約的,我仿佛聽到了一陣模模糊糊的嘲笑聲,為此我非常確信是那隻死海螺發出來的,一瞬間腦海裏產生了一種將它再一次砸碎的衝動。
踩在簡瑤的雲朵上麵,鬆鬆軟軟的,如此看風景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春暖花開,大片大片的梨花迎著綠葉,生機勃勃;不深不淺的水池裏,一尾錦鯉躍出水麵,再度落進去的時候濺起一片水花;雕花的木柱高高聳立,撐起了長長的回廊,紫藤攀上柱子,留下一片淡淡的香味。
遺憾的是,這一片大好風景,也沒有讓我體內那種衝動消失。
直至,落地之時,在回廊裏恰好碰見了白瓷。
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煩,我恭敬地對白瓷抱抱拳,不含任何感情喚了她一聲:“早安,白小姐。”
她那陰冷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去,最終停留在簡瑤的臉龐上麵。按理說白瓷的排行在簡瑤之後,必要的問好被省略掉不說,白瓷還欺身上前,挑釁似的說:“喲,你這帶教師姐很盡職盡責嘛,居然還特意申請了一天時間來看風景?”
簡瑤順著白瓷的目光瞪了過去,懶洋洋地望了一眼天空,不緊不慢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時間,你應該是在上早課吧?”
“很抱歉你記錯了,我已經突破了人仙中階,不需要上早課了。”
人仙中階?才這麼低的品階啊,我記得我父母可都是人仙高階的。
這個想法將將掠過我的腦海,我的右手立刻朝著白瓷伸了過去。很想把它抽回來,可它完全不聽使喚,飛快地按在了白瓷的印堂上!
大腦一片空白,我隻瞧見了手指尖那淡淡的金色光芒,登時嘴巴也不聽使喚了:“讓我來給你科普一下人修仙的品階。人仙呢,分為下階、中階、上階、高階,每一階段分為三層。而你……不過人仙下階第三層。”
我清楚地記得,父母都是人仙之中極少數的高階修仙者。
可這些話,完全不經過我的大腦。
待我的手臂能夠控製了,我才如夢初醒,飛快地抽出手來,狠狠地在空中甩了甩。
簡瑤非常自信地打了個響指,如同一個勝利者一般,驕傲地指著某個方向:“行了五師妹,快去上早課吧。”
白瓷憤憤地瞪了我一眼,那眼中恨不得飛出來無數把匕首來,將我千刀萬剮。
“寧小欒,你給我等著!”
身體像是被抽空了,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像一團泥似的,癱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