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房客的存在對我而言真的慢慢變成了一種習慣,起初還在自覺的抵製這份順其自然,但隨著一天天的相處,他似乎已成為我們家庭的一員,我從沒問過他是否找到了自己所追尋的東西,因為總覺得他是個十分懂得掌握分寸的人,有時我也會有一種錯覺,認為他本就是同我一樣的真實人類,隻不過是暫時借住在我家而已。
習慣了遇事與他商量,習慣了學著他的方式與小宇相處,習慣了他做的菜,甚至習慣了他腹黑而狡猾的話語,隻是我依然拒絕繼續了解他的故事,我否認是因為害怕,但其實的確是因為那樣,害怕因了解而觸動,害怕因觸動而無法割舍,更害怕因失去而受傷……然而,我卻忘記了一點,那就是他的感受,一個獨處在另一世界之人的特殊感受……
轉眼已進入九月,雨季悄然來臨,小宇吵嚷著要給我和他過生日,如果不是小宇的話,我根本已經忘記我們的生日是在同一天這件事。
什麼燭光晚餐啦,什麼小型聚會啦,總之,那孩子的新點子真的很多呢。
但是,就在小宇積極準備我們生日會的時候,我卻接到了律師的電話。
“韓曉墨女士,我們已經聯係到了司徒宇一直在國外居住的姑姑,她想收回對他的監護權並接他到國外生活。”
如果這個消息是在幾個月前得到,我會是多麼的高興,但是現在卻像被宣布死刑一樣。
“等等,說到監護權的話,我想我也是可以撫養小宇的。”
“但你當初已經讓我們做了資產評估,很抱歉,你的房子和車子的債務數額真的不小,司徒女士也是考慮到一點才想接他到自己身邊生活,更何況你還很年輕。”
那算什麼理由,我不富有、我很年輕,我就不能養小宇嗎,司徒璿她又是什麼人,當初自己弟弟出事時怎麼完全找不到她的影子,現在我們好不容易相處融洽了,卻又出現……
難過歸難過,但是我沒有權力向小宇隱瞞這件事,當晚我把律師的來電內容告訴了他。
少年低著頭沉默不語,當我剛要叫出他的名字時,卻聽到他輕聲說。
“墨墨姨也不要我了嗎?”
我的心頭頓時一抽,“不是!當然不是!”
“可是小宇,司徒女士是你的親姑姑,比起我她在法律上更有權力撫養你,而且我們的經濟條件……”
“明白了。”他抬起頭對我淡淡一笑,“我會去到她那裏。”
“小宇……”
“隻是也不能再和卡卡西老師在一起了,老師是無法到國外去的吧,因為無法通過海關呢。”他的眼角掛著淚,“總之,我會好好,到哪裏都是一樣。”
他站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而我卻久久沒有起身的能力。
“這樣好嗎?”卡卡西看著小宇的身影消失在門裏,一臉躊躇。
“不是好不好的問題,而是隻能這樣。”攏起自己不由發抖的肩膀,“我沒有剝奪小宇過更好生活的權力,盡管我從心裏舍不得他離開。”
“原來金錢對這個世界如此重要。”
“金錢在你們那裏不重要嗎?”
“應該也重要吧,隻是我從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一點。”
“真可笑,以往嘲笑父親的籌碼如今卻變成了擋在自己麵前無法逾越的障礙。”
我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肩膀,逼自己吞下眼中的淚。
一隻手輕輕的搭在我的肩頭,刹那間,真想躲進他的懷裏釋放出心頭全部的壓抑。
“謝謝你卡卡西,謝謝你陪著我。”我長出了一口氣說,“我想去見一個人,不管怎樣還是試一下吧,就算是痛苦的回憶。”
當我來到久違的家門口,真的有一萬個理由不想邁進那扇大門,但是……但是現在這是唯一可以一下子借到一大筆錢還清貸款的途徑。
“等著我卡卡西。”
“墨墨,不要勉強自己。”
月光下,他緊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沒奢望過父親能高高興興的把錢借我,但他句句傷人的話卻足以讓我“萬劫不複”。
“幫你把房子和車子的貸款還清隻是舉手之勞,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再給買一套別墅,但我不接受你的理由,就讓那孩子到國外去又怎樣,他又不是你親生的,不如趁現在和過去一刀兩斷,好好和肖一凡談談戀愛然後快點結婚生子,至於上次你的那個男朋友還是快點忘記吧,不過是一名兼職攝像師罷了,會有什麼前途可言,曉墨,如果不想繼續在這種辛苦的生活中打轉就忘記以前的事吧,寫作什麼的根本不是賺錢的事業,隨便玩玩也該放棄了吧。”
當我走出那扇門,憤恨的心如同越出牢籠的猛獸,上車後,車速更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仿佛後麵有無形的怪獸在追趕著我,卡卡西沒有問我什麼,甚至沒有和我主動說話。
黑夜中,車尾燈像妖豔的發光紅蛇無聲的劃破寂靜,我不知應開向那裏,隻是拚命的踩下油門。
“墨墨,墨墨!”
等我聽到他的聲音,麵前的樹已近在咫尺,連忙踩刹車卻為時已晚。
“雷切!”一道藍白色閃光從樹間劃過,大樹轟然倒塌,本應坐在我旁邊的他此時卻出現在我的車前,雖然他及時轉過身用雙手撐住我的車頭,但我知道我一定是撞到他了。
“卡卡西!”猛的推開車門跑到他身邊。
隻見他坐在不遠處的地上,右手搭在彎起的膝蓋處,鎖著眉頭雙眼微睜。
“我撞到你了是不是?”雙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急切的問,“快告訴我,傷到哪兒了?能站起來嗎?我們去醫院。”
他定了定神把目光移向我,“終於開口說話了呢。”
“什麼?”
“我說你呀,終於說話了,剛才像中了幻術似的,我以為你要自殺。”
你隻是在一邊安靜的暗自擔心我是吧,然後再以自己的立場做到最大程度的保護。
“怎麼會自殺…再怎樣也要活下去吧。”我努力的向他微笑卻掩飾不住眼底的淚,“快告訴我撞到你哪裏了?”
說罷上上下下打量他的全身。
“我沒事。”
“不要那麼快的站起來。”我連忙扶住他的身體。
“你以為會把我撞得怎麼樣嗎?”他的臉上再次露出往日的笑容,“那個程度僅僅等同於一個中忍的攻擊。”
“真的沒事?”我擦了一下眼角的淚問道。
“嗯。”他點了下頭,然後把搭在我肩上的手收緊,“墨墨,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吧,我會讓小宇留在你身邊。”
“要去搶銀行嗎?你這傻瓜。”我扶在他腰間的手也不由的輕輕的用力。
“好主意!”
驚愕的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笑眼,他抬起手把我的頭壓到自己胸前,操著平日裏玩味的語氣說,“當然是開玩笑的。”
司徒璿是一個舉止優雅但話語中卻透著強勢的女人,她沒有直接說出一句指責我與小宇父親結婚的話,可話語中卻又時時有意無意的把小宇成為孤兒的事歸罪於我,我想去反駁但為了小宇今後的生活隻能先忍下,最後她要求先讓小宇到她入住的酒店與她在一起生活兩天,也是為以後一直生活在一起做準備,我沒有反對。
看著小宇坐上她的豪華汽車,我仿佛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一樣難過。
回到屋裏,我把自己深深陷入沙發中,轉頭看向小宇在月曆上做的標記不由再次心痛起來,就是明天呢,我和卡卡西的生日,小宇應該不會回來了。
卡卡西坐在我身邊說,“恐怕我的計劃要提前了。”
“你可不要做什麼犯法的事,小宇他一定不希望你那樣,你應該明白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
“我像是那麼沒有原則的人嗎?”
我坐起身說,“卡卡西,你酒品好嗎?”
“墨墨,酒品不好的人是你吧。”
“少來,陪我喝一杯怎麼樣,就算為彼此慶祝生日。”
“可我們的生日是明天。”
“不要太計較細節嘛。”
於是我搬了一整箱啤酒過來。
“瘋了嗎,你要喝多少?”
“小宇曾在私下裏對我說想知道你喝醉後是什麼樣子,他說他還和同學打過賭,說卡卡西老師一定酒量很差。”
滋~~滋~~~兩聲脆響,罐裝啤酒已經分別擺在兩人麵前。
“現在隻有讓我一個人見證這一時刻了。”
他拿起啤酒看了看說,“我的確不常喝酒,但也不表示我酒量很差,墨墨,我想你是無法見到我酒醉後的樣子了。”
“我才不管那麼多。”徑自撞了一下他手中的酒罐,然後大口咽下冰冷的泡沫。
桌上的空瓶越多心中的傷痛就越清晰,終於又要回到一個人的日子,回到一切的開始。
“喂,卡卡西,你說如果我父親當初知道司徒向東有個這樣富有的姐姐,會不會早就舉雙手讚成我們的婚姻了,噢,對了,我還沒有告訴過你小宇爸爸的名字吧,司徒向東,很有趣的名字吧,我曾經嘲笑過他,一定是他父母怕他迷路了才取這樣的名字。”
“迷路嗎?我也經常迷路呢。”他笑著搖動手中的啤酒罐。
“對呀,你現在不就在另一個世界迷路了嗎?哈哈……”我拍著他的肩膀大笑,“他那是什麼名字嘛,一點兒內涵都沒有,看我的名字多好,是我母親取的,我出生在破曉時分,所以名字裏有個‘曉’字,至於‘墨’字嘛,媽媽一定預感到我會把寫作作為畢生的夢想,她生前常說‘無墨不成書’,墨墨,這就是你名字的意義。”
“的確是好名字。”
“卡卡西,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卡卡西’嗎?”他放下手中的空罐子看著我說,“是‘稻草人’的意思。”
“稻草人?”
“是的。”
我皺起眉頭回看他,“那是人類的名字嘛,你父母真有才華。”
他忍不住笑出聲,那個笑容比起平時的笑更加爽朗明亮。
“是呀,我還真的沒有抱怨過呢。”
他伸手撩動我的長發,語氣鄭重的說,“墨墨,一切都會很好,相信我。”
月亮再一次揭開麵紗,透過薄雲將柔光灑進室內。
久久的望著他的臉,握住他停在我耳際的手,輕聲低語,“我害怕……害怕失去,就算一個人很自由,可以無拘無束的生活,但還是會想起曾經愛我的人或我愛的人,我不想再失去了,就算生活的再辛苦也無所謂,我可以支撐下去,真的不想放棄呢……”
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他的手指摩挲著我的臉頰,他的聲音呼喚我的名字,心中升起一股暖暖的安全感,當他的唇壓在我的唇上時,我放開了心中的戒備,溫柔的吻如同此時最最熟悉的月光,皎潔、夢幻而又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迷亂。
第二天清晨我在自己的床上醒來,低頭看看,衣著整齊,我努力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事,沒錯,我們接吻了,雖然不是第一次卻是自然而然的吻,那之後發生了什麼,我敲了敲自己的頭,好像看到他鬼魅的紅色眼睛,再以後就不記得了。
起身走向客廳,我又一次愣住。
“小狗!為什麼又是你?”
“喂,你…你可別叫啊。”小狗立刻捂住耳朵。
“隻要你保證不會突然跳過來我就不叫。”我離它遠遠的坐下,“卡卡西呢?為什麼又把你留下來替班,我的酒量真的沒有差到會吐到第二天。”
“他…他有點事。”它不看我,故意用爪子撓耳朵。
“什麼事?”
“不能說,總之你乖乖等著就好。”
我盯著它直到它感覺很不舒服轉過頭來,然後一人一狗麵麵相窺。
“真是麻煩,女人就是麻煩。”
“你說明白了就不會有麻煩。”
“他回去了。”
“回去?回哪兒?”
突然間像被重錘猛的錘了一下大腦,我起身奔向客房拉開他的櫃子,果然那身被我嘲笑像棕子葉的忍者服不見了。
“為什麼?為什麼就這樣回去了!這算什麼,昨晚還那樣溫柔的接吻,一早就話也不說的‘不辭而別’了,連句‘再見’都要這隻小狗代勞嗎?”
“呃…我是不在意你這樣說卡卡西啦,反正那小子的確經常作出令我無法理解的事,而且還總欺負我,但是這次你可能誤會他了,而且我隻說他回去了,又沒說不再回來。”
“真的?”
“應該是真的,不然留我在這做什麼?”
我蹲下身直直的看著它,黑黑的小臉一副很搞笑的樣子,“喂,要不要喝水。”
“多謝!”
拿出一個一次性紙杯,打開水龍頭倒滿水。
它低頭看向麵前的紙杯一臉無奈,“是生水耶,而且杯口也太小了。”
“你才麻煩。”
整整一天,我和黑臉的小狗無聊的快要把空氣凍上了,午後,天氣開始轉陰不久便下起了大雨。
靠在牆上扣著月曆上的日子,9月15日,真是值得紀念的生日呢,卡卡西,你到底回去做什麼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閃電伴著驚雷讓我心情越來越緊張。
“呐,小狗,你們的世界很危險是不是?”我蜷縮在客房他的床上說。
“大多時候。”
“他把你留下來隻是為了陪我而已嗎?”
“嗯……也許是吧。”
“你和你的主人一樣‘狡猾’。”
“我們不是主仆關係。”它舔的前爪說,“雖然這話說了也是有點多餘,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多理解卡卡西一些。”
“為什麼這麼說。”
“總之,我不反對他身邊有個好女人。”
“喂!”
就在這時,一個濕漉漉的身影從窗外躍入。
“卡…卡…西……”
我失語般定在那裏,因為他的濕透忍服上滿是汙跡,右臂淌出的血已經順著手指滴在地板上。
“果然不是容易的事吧。”小狗淡定的說。
“我沒說容易,好了,你可以回去睡覺了。”
“真是的,你這小子。”
砰~的一聲,帕克消失掉。
卡卡西走向我,目光有些暗淡,臉上滿是疲累的表情。
“給你。”
一對金燦燦的叉子一般的武器遞到我麵前。
“這是什麼?”我接過來。
“老師曾留給我的特質苦無,突然想起自己有副金製的苦無,所以就回去拿了,不論在哪個世界‘金’這種稀缺物質都是價格昂貴的,反正也不可能學會老師的‘飛雷神’,不如送給你,也可解燃眉之急。”
“你是…讓我買了它?”
“送給你了,你可以自行處理。”
他捂住受傷的右臂說,“兩個世界的貨幣不能通用,這是以正常手段能幫到你的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但你卻因此而受了重傷。”
“這傷並不重,隻是兩個世界的出入口總不是隨便進出的。”
“你是怕自己再也回不來了才讓帕克留下來的對吧。”
他緩了口氣說,“是的,至少要通過帕克把這對苦無送過來給你。”
輕觸他右手和右臂上的道道傷口,我的心緊緊絞痛,伸出手摟住他脖頸哽咽的說,“如果我再也離不開你,你讓我拿什麼心情麵對最後的分離。”
他用左手輕撫我的背,沉穩的說,“你可以把我當成一本不錯的故事書,慢慢的讀下去,生日快樂,韓曉墨。”
“生日快樂,旗木卡卡西。”
把他帶血的衣服扔進洗衣機,看著卷動的水流發呆,此時的他正在洗澡,看到自己手上粘到的血,我不禁想象出此時他手臂上傷口流出的血順著水流流進地漏的場景,於是翻出醫藥箱站在洗手間門外。
“卡卡西,你還好吧?”
“沒事。”他回答。
“我就在門外,如果傷口很痛就叫我。”
過了一會兒聽到他說,“你一直站在門外我會不習慣。”
“放心啦,我不會偷看的。”
又過了一會兒,水聲停止了。
“拖地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會收拾的。”
門被拉開,隻穿了長褲的他右臂裹著一條毛巾。
血一點點從白毛巾上滲出來,他抬起頭,銀發上的水珠沿額角滴下。
“麻煩你了。”
“先處理一下傷口吧,如果不行就去醫院。”
“沒那麼嚴重,我自己可以。”
他接過藥箱坐下來,把毛巾一點點掀開,布滿大大小小傷口的右臂令我的心跳瞬間加速,雖然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但還是下意識的小聲叫出來。
“嚇到了?”他說,“你回房間吧,我說了自己可以。”
雙手捂住嘴,努力壓住淚水,然後顫抖的拿出酒精棉。
“至少…讓我表現一下‘賢良淑德’吧。”
當酒精棉碰到他的傷口我不由全身一抖,仿佛疼的是自己。
“墨墨,你不要勉強,沒有人生來就會處理這些事。”
“但受傷的是你卡卡西,我必須學著去處理。”
傷口處向外翻出白嫩的新肉,血汩汩的從皮下流出,藥粉落在傷口上他微微蹙起眉頭。
“對不起。”我脫口而出。
他的笑容不知是用痛苦還是無奈來形容,“墨墨,你讓我好緊張。”
“我才緊張呢,要開始包紮了,你不要動。”
“我不會動,你慢慢包吧。”
“什麼意思嘛,好像可以預計我會包得很醜似的。”我認真的將繃帶一圈圈的包在他結實的手臂上,“血好像止住了。”
“嗯。”
“你經常受傷嗎?自己處理傷口的情況很多?”
“出任務時當然會遇到受傷的事,醫療隊不可能隨時都在。”
“你能自行處理什麼樣的傷?”
“至少簡單縫合沒有問題。”
“自己縫合傷口?”
“是的。”
我的手停在空中半晌,然後再次慢慢包紮下去。
包紮完後我握住他的手,低著頭眼淚默默的落在他手背的繃帶上。
“怎麼了?”
“我無法想象你的世界,你的生活……”輕輕撫摸著他受傷的手,“帕克說你父親去世時你隻有七歲,而在你更小的時候母親就不在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當我昨天因說起你的名字而提到你父母時你會爽朗的笑出來,都說了如果我無心的話刺痛到你就告訴我,卡卡西,你的笑容背後還隱藏了多少悲傷,我甚至不敢再去問你什麼。”
“墨墨,等我真的回去後你再慢慢了解我的故事吧,在這之前我們還像平常一樣相處好嗎?”
他抬手拭去我臉上的淚,“別哭了,明天還處理小宇的事。”
當他的手指觸到我的臉頰時感到有點微熱,撫上他的額頭。
“你好像在發燒。”
“可能真的有些體力透支吧。”他扶了一下前額。
我把他扶進客房躺下來,自己坐在床邊沉默不語。
“又不想回自己房間了?”他半開玩笑的說。
“可以嗎?”我回答的卻格外認真。
疲憊的眼神遊走在我眉宇之間,我指尖穿過他的銀發,彎下身安靜的躺在他身邊,兩人的額頭輕輕抵在一處。
“如果你瘋狂的卡迷知道你現在正裸著上身和一個女人躺在一起,會不會馬上衝到這裏把我‘生吞活剝’掉。”
他淺笑,“你怕嗎?”
“我都不怕會愛上你,不怕會懷上異世界之人的孩子,還會怕別的事嗎?”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你當然不會。”我撫上他的臉。
他閉上眼睛,呼出的氣息撲到我的臉上,熱熱的,他身體的溫度依然很高,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的手自然的搭在我的腰間。
“媽媽曾說發燒時要多出汗,才能好的快。”
“嗯。”搭在我腰間的手慢慢攏緊。
“怎麼了?”我整個人已經貼在他胸口。
“沒什麼,隻是想離你再近一點兒。”
他靜靜的閉著眼睛,回憶般的低語,“多出汗嘛,好像…我母親在我幼小的時候也說過同樣的話。”
“是嗎,所以你明天一定會好起來。”我微笑的回抱住他。
被噩夢縈繞的事其實經常發生,特別是從母親死後,常常從夢裏哭醒然後抓著濕成一片的枕頭再沉沉的入睡,但是這一次我抓住的卻是卡卡西的手臂。
“墨墨,墨墨……”
他輕搖著我的肩膀,睜開朦朧的雙眼才發覺淚水已灑滿麵龐,連忙抹去淚花把身體往後退了退。
“真難為情,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昨晚等你睡熟後回去呢。”
他攏住我後退的身體說,“做噩夢有什麼難為情的,誰都會的。”
“你也會嗎?”我好奇的打量著晨光中的他。
他回看著我嘴角一揚,“當然了,我也是人,噩夢、美夢都會有。”
“你都夢到過什麼?”我突然來的興趣。
“夢到小時候和父親一起修煉,他總是溫柔的對我微笑;夢到再一次和老師、帶土、琳一起出任務,隻是我已經長大了,他們的樣子卻沒有變;夢到佐助回到木葉,鳴人看不過眼和他再一次大吵起來,總之……很多。”
“卡卡西。”我撫上他的臉說,“在你以後的夢裏會有我嗎?”
他輕吻我的額頭壞笑了一下說,“會的,等我回去後可能會夢到此時抱著你睡在一起的情景呢。”
“你說的那是春夢吧。”我嘴角一抽。
他搖頭,“不,春夢是這樣的。”
兩個人唇慢慢的融在一起,他真實的觸摸讓我莫名的感動起來,多麼令人奇怪的感情,一個異世界的來客,如同幻境中的男子,或者下一秒就會消失掉的愛人卻可能在心中留下永遠無法消失愛情。
溫熱的唇沿著我的鎖骨邊緣遊走,明顯感到他喘氣的聲音在一點點加重,雙手摟住他光滑的背肌,輕輕的在他耳畔說,“我願意。”
他抬起頭,眼神中透出的光無疑是在說明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依戀。
“可是,墨墨……”
我揉著他的銀發,笑道,“我又不是個未成年的女學生,我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已經愛了上就沒必要躲閃。”
“當我回到自己的世界,你怎麼辦?”
“傻瓜,當然是勇敢的活下去嘍。”唇貼在他的唇上,“然後……把愛過你的心情深藏起來。”
你是什麼樣的人?溫柔、堅強又帶著一絲神秘,或者還背負著一種我無法想象的使命。
你是從哪裏來?一個我完全不了解的世界,或者說我害怕了解的世界。
你什麼時候會離開?也許一年、一個月,一天,或者就是下一秒,我無法確定。
但是我還是愛上了你,一個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如果父親知道了我這次的選擇一定更不會祝福我吧,荒謬而又離奇的愛情,但卻會在心裏劃出美麗而純靜的光芒,如同我們兩人此時在清晨柔光中的結合,自然的像兩滴露珠的相融,沒有矯揉造作沒有嗲聲嗲氣,隻有溫暖對方的體溫和緊緊相擁的真實。
一方麵是不舍得受傷的人再為自己準備早餐,一方麵也是想表現一下自己做為女性在這個特殊的早晨是多麼美好,我自不量力的承擔起了做早餐的工作,結果當卡卡西實在看不下去衝進廚房時,已是烏煙瘴氣。
他把我拉出廚房,雙手比劃了兩下,隻見一陣風憑空而起散了煙霧與焦糊的味道。
他從爐灶上端起平底鍋走出來對我說,“這黑乎乎是的?”
“是…我想做給你吃的煎蛋。”
“噢。”他又看一眼可憐的煎蛋,“還是我來做吧。”
“你剛才是怎麼把煙弄散的?好像比吸油煙機的力量還要強很多。”
“那是風遁。”他轉身再次走進廚房。
“卡卡西,如果你一直留在這個世界,估計可以找到很多商品的代言工作。”我站在廚房門口說。
他笑著把黑乎乎的煎蛋倒進垃圾筐,“其實老師的查克拉才是風的屬性,我隻是學到風遁的皮毛。”
他的老師嗎?那個送給他金色武器的人,說到這個……
“關於那個金色的武器……”
“你是說飛雷神?”他往平底鍋裏倒上油。
“嗯。”我把桌邊的雞蛋遞給他,“我不能賣掉它。我想過了,我可以先把車買了,而且母親曾留給我一些成色還算不錯的飾品再加以前的存款,如果還不夠可以向慧慧借,那家夥收入很高的。”
他熟練的把雞蛋打進鍋裏,不慌不忙的說,“怎麼?害怕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曾屬於我的東西?”
“當然不是了,傻瓜,隻是我覺得那畢竟是你老師的遺物,我不可以賣掉它。”
“那麼你把你母親留下的飾品賣掉就可以嗎?”他翻動著煎蛋,轉頭看了我一眼,“雖然故意把這一項放在中間說出來,但我可沒有聽漏嘍。”
我把盤子放在他手邊說,“真是的,你這種敏感的神經就不能放鬆一下嗎?”
他把煎蛋盛到盤中,腦袋一歪說,“沒辦法,這也算是我的職業病吧。”
隨即另一隻手圈住我的腰,“別想太多了……”這時他的眼神瞬間變化了一下,“等等,有人在門外。”
他做了一個等在這兒的手勢,身影已經移到門邊,門鈴輕響,他打開門我從廚房探出頭。
怎麼回事?是司徒女士和小宇。
“小宇!?”我興奮的衝到門口,“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韓曉墨女士,請注意你的著裝。”
門口優雅的中年女人略帶不屑的語調讓我一驚,此時一件外衫已及時的落在我的身上,卡卡西輕咳一聲,仿佛在說,剛才告訴你等在那裏的。
“是小宇的事有什麼不妥嗎?”他平靜的問道。
司徒女士打量著一臉嚴肅的卡卡西說,“經過兩天的相處,我決定還是讓這孩子和你們生活在一起。”
“哎?”我不由張大嘴巴。
“雖然小宇和我在一起時很禮貌很聽話,但我可以看的出來,他並不快樂,而且昨晚我和他談過,他明確向我表示了自己的真正意願,我想我不能無視於他的想法,這些年,我已經忽略了弟弟的感受所以不能再次忽略他兒子的感受。”
“就是說…小宇他,可以和我…不是我們一起生活了?”我激動的抓著披在身上的外衫。
“還要繼續打擾了,墨墨姨。”小宇輕聲的說。
我一下子抱住他,含著眼淚說,“說什麼打擾……謝謝你小宇。”
卡卡西的目光從我們兩個人相擁的身影上移開,沉思了一下說,“司徒女士,我想我們更需要感謝的應該是你,謝謝你的理解,至於墨墨貸款的事我們會盡快還上,請相信這不會成為影響小宇今後快樂生活的阻礙。”
司徒璿打量著卡卡西微微點頭,“你是個不錯的男人,難怪小宇會莫名的崇拜你,希望你能成為他的榜樣。”
“過獎了。”
“順便一提,你們兩個人的私人生活最好還是避諱一下小宇,他畢竟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她離開前最後的話讓我們三個人呆在當場,關上門,小宇嗬嗬的低聲笑了很久。
“喂,有什麼好笑的。”我氣不過的說道。
“墨墨姨愛上卡卡西老師了是不是,也難怪,強大、溫柔、有責任感而且長相帥氣的好男人,怎麼可能不愛上呢?要好好相愛喲,我認為你們很相配。”
“司徒宇!”我紅著臉叫道,“你一個小孩子不要裝成熟的亂講一通。”
“他也不算是亂講,至少形容我的詞聽上去‘恰到好處’。”他說著揉亂小宇的頭發。
“不過,卡卡西老師,如果你和墨墨姨有了孩子,你們是不是會一起回到火影的世界?到那時一定要帶上我知道嗎?”
“呃……這個嘛…應該不是會吧。”
“怎麼不會?很多同人文都是這樣寫的。”小宇期待的說。
卡卡西轉而露出一張不良的笑臉,“因為這世界有一種東西叫做‘避孕工具’。”
“旗木卡卡西!”我聲線明顯已經變了味道。
現在已經不是臉紅的問題,我覺得臉上已經開始發燒了,一個抱枕砸過去,他故意沒有躲閃,以誇張的姿勢倒在沙發上。
我和小宇都撐不住大笑出聲。
“卡卡西老師……”
“卡卡西,大笨蛋。”
他笑著回看我們,自語的說,“這樣的結果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