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回想剛才他的表情,心中不由產生很難形容的不安感覺,如果慢慢習慣了他的存在,以後哪一天真的突然消失不見會不會心情很失落,他居然是二維空間裏的人,居然是活在他人筆下的人物,伸出手擋住窗外的月光,現在隔壁的他看到的是和我一樣的月亮吧,但他卻是不應該存在於這裏的人,今天還在激動之餘擁抱了他,那種真實的觸感很難讓我把他和漫畫中的人物相融合,真是奇怪呢,現在的感覺。
早晨洗過臉坐在餐桌邊吃著他準備好的早餐,神色多少有點恍惚,有一搭無一搭的吃著粥,眼神卻不自覺的落在他身上。
“你想說什麼?”可能是被看的實在發毛,他終於問出聲。
“卡卡西,我想摸你一下。”
噗~~咳咳~~~他被嗆得一陣猛咳。
“你……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
我托著腮幫說,“就是確定自己已經睡醒了才要摸你一下。”
“為什麼?”
“怎麼那麼多問題,一個大男人別太小氣。”說著我站起來走到他麵前。
“喂,你要做什麼?”
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凝視良久。
皮膚很細膩,略白,而且有正常的人類體溫。
放開雙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怎麼,被我帥氣的外表震撼到了?”
“震撼…?要不是親眼看到過你種種‘非人類’的表現,我現在一定會以為自己在做白日夢,為一個健健康康、真真實實在自己眼前喘氣的人擔心不可測的事情,似乎你是一個得了絕症不久於人世的老頭子。”
“嘛嘛,我現在很好呢,你大可放心。”他淺淺一笑,在我的手臂上拍了拍。
這時我手機鈴聲響起。
“喂?”
“我是慧慧,這周末你有空嗎?”
“這周末嘛,應該沒什麼事,小宇說約了同學去玩。”
“那就來參加酒展吧,晚上還有品酒大會,很高端的。”
“喂,如果我喝多了怎麼辦?而且我沒有參加晚宴的衣服。”
“哎呀,你不是有那個帥氣的男友…不,是房客,他應該也會開車吧。”
是,他是會開車但就是沒有駕駛執照。
“而且就墨墨你的身材和外貌,稍稍打扮一下就能技壓群芳了。”
哈,是誰上次吐槽我著裝幼稚來著。
“你把長發細心盤好,再化個淡妝,如果沒有合適的衣服我可以借給你。”
“我才不要穿袒胸露背的衣服。”
“那叫性感,你這個活在上世紀的女人啊,真是的,不好好打扮可能會錯過好姻緣的。”
“慧慧,你不要多事好嘛?”
“舍不得那個銀發帥哥?”
“你閉嘴。”
“那你就周末過來。”
完了,已經被逼到死路上了。
“好好,我去就是了。”
掛上電話,我又開始恍惚起來,難怪她是市場部的精英,說出來的話都不給人家留一點轉身的餘地。
“好好打扮,不然會錯過好姻緣哦。”耳邊傳來沉穩的聲線。
“慧慧真是多事!”突然再次驚到,“喂,你怎麼又偷聽我打電話?”
“偶然聽到。”他一攤手。
周末很快就到了,我按約定去了酒展,穿著母親留下的墨綠色暗花旗袍,將長發簡單盤起。
“你真漂亮!”慧慧迎上來說,然後又看了看我旁邊一身西裝的卡卡西。
“這家夥穿西裝簡直帥得要命,如果他真不是你男朋友,估計今晚一定會有豔遇。”她在我耳邊小聲說。
我抽動著嘴角無言以對。
酒展的規模很宏大,從搭建到展品無不貫徹著“高大上”的理念,法國、意大利、西班牙等著名酒品頻頻亮相,就“掛杯度”而言的確全是少有的佳釀。
晚些時候開始的酒會更是高端之極,社會名流也不在少數,但我的心情就如同我今晚穿的中式旗袍一樣有些格格不入,說不出緣由。
這時人群中走來的一個身影讓我完全驚住,他向我走來,略顯鄙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曉墨,你多久沒回家了?”
當我看到他毫無親切感的臉,真的想轉身就走,但礙於不能給慧慧找麻煩還是咬牙忍住了。
“家嗎?我天天有回去,隻不過不是你那裏。”
“早就和你說過嫁給那種人怎麼能幸福?”
“幸福?你知道幸福的定義嗎?你給過我母親幸福嗎?”
他打量著我,他當然知道我此時穿的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旗袍。
“曉墨,我現在不想在這裏和你爭執,就算爭執也要先辦完正事。”他說著把身後的青年引薦給我,“肖一凡,你肖伯伯的兒子,剛從國外回來。”
“你好。”對方向我伸出手。
什麼意思?這又是要聯姻的節奏嗎。
我定定的站在那裏沒去理會停在半空中的手。
“曉墨!”他叫道。
“我是韓曉墨。”我憋著嘴嘟囔了一句,和他輕握了一下手。
“好了,你們聊吧。”
當他剛要離開時,我故意提高聲音說,“別什麼要從朋友做起之類的話,我先說說的我情況,房貸、車貸的事先放在一邊,我前夫的孩子今年已經十四歲了,我們生活在一起,至於你我家族是否能強強聯合我不知道,反正你過了門就會當後爹是肯定的事。”
要走開的人果然回過頭怒視我。
“曉墨,你就不能聽我一次話嗎?”
“選擇你指派給我的男人就是聽話嗎?”
“至少你們可以先試著相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過的日子有多辛苦嗎?你才二十五歲!”
“我有選擇自己愛人的權力,我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
“那麼你現在有所愛的人嗎?你有更好的拒絕我安排的理由嗎?”
不要逼我,你再這樣逼我我真的會控製不住在這個“高大上”的會場上和你大吵起來。
“好啊,要更好的理由是吧。”
轉身拉過一旁沉默的卡卡西,低聲說,“你的初吻不會還在吧?”
“啊?”
“算了,反正你一個男人又不吃虧。”
然後我挎著他的手臂再次提高聲音說,“好了,現在我有所愛的男人了。”
“他是誰?”
“我男朋友。”
“我怎麼不知道?”
“為什麼所有事都要你知道?”
“因為我是你父親!”
“我早已是成年人,我可以隨時和自己愛的男人在一起。”
自命為“父親”的人懷疑的看著我。
於是我拉住卡卡西的領帶送上自己的雙唇,在眾目睽睽之下激情擁吻了將近半分鍾。
放平墊起的腳,我吐了口氣調整自己狂跳的心。
“好啦,這個證明可以了吧,以後不要再做這種無聊的事,有時間不如多去管管你自己生意,韓總!”
說罷,拉起卡卡西的手擠入看呆的人群。
之後便是站在桌前一頓猛喝,管它是哪國的什麼名酒。
“墨墨,Barocco不是這麼喝的。”趕來的慧慧按住我手中的酒杯。
“你早知道他會來是不是,還說什麼好姻緣?慧慧你真夠朋友!”
“我怎麼知道會變成這樣。”
“不過你有一點說對了,他……”我指著卡卡西說,“他今晚的確有豔遇,那就是我呀,哈哈哈……”
隻見慧慧明顯的打了個冷顫,然後對卡卡西低聲說,“快點帶她回去吧,這姑娘喝醉後相當嚇人的!”
“誰說我喝醉後嚇人,我哪兒嚇人了?姚佳慧你不能把大學時代的我和現在相提並論,我現在是有孩子的女人了!”
“看,已經要神誌不清了。”
卡卡西搖搖頭走上前來說,“好了墨墨,我們回家了。”
“回家?我才不要去他那裏。”
“不,是回我們自己的家。”
聽到他說出“我們自己的家”這句話時,心裏暖暖的想哭,腳下一軟跌入他的懷裏,然後他抱起我走出大廳。
“他憑什麼突然冒出來管東管西,他有什麼資格,憑什麼說我的選擇會不幸福,如果說我不幸福那麼從母親被他逼死的那一天就已經無法幸福了,為什麼我愛的人都一個個離我而去,就算僅有的一點回憶也有人來破壞,混蛋!”
終於哭了出來,在他的懷中放聲哭出來。
“我恨他,好好的幹嘛來招惹我……”
“墨墨,他也許隻是想保護你,作為一個父親想更好的保護你。”
“那算是什麼保護?從沒有祝福過我的婚姻,從沒有承認過我的夢想,甚至從沒有讓我感受到他對我的‘愛’。”
“或者他是隻是不善於表達吧。”他把我放下來,然後抬手打開車門說,“不介意我來開車吧。”
我坐在副駕上抽了兩張紙巾說,“反正我們現在一個酒駕,一個無證駕駛,隨便啦。”
當他發動車子時,我輕聲說,“剛才的吻…對不起呢。”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吃虧。”他笑著說。
“哈!那果然不是你的初吻!”我轉頭叫道。
“你坐好吧,我可是沒有駕駛執照的喲。”說著他熟練的掛擋,把車子穩穩開出車位。
頭越來越沉,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一浪一浪的往上頂,終於撐到樓下推開車門跪在路邊開始狂吐,卡卡西拍著我的背,並把紙巾放在我手裏。
現在的我在他心裏一定更加毫無形象可言了,亂蓬蓬的頭發,渾身酒氣,還伴著嘔吐物惡臭的味道。
擦了下嘴抬起頭對他說,“你先上樓吧,我還要緩一會兒。”
“你這樣跪在路邊不怕自己出事?”
“哼,看我現在的樣子,完全是一幅剛出過事的妝容。”用手撐住地麵說,“而且要是讓小宇撞見怎麼辦?”
他仰起頭把目光落在五樓的窗台上,“那樣的話就換個方式進去吧。”
雙腳瞬間離地,等身體再次有了重心已是在他房間的窗台上。
一下摟住他的脖子,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打算讓我一直抱著你嗎?”
“再…再做這種事的時候,麻煩你先說明一下。”
我倆站在他的房間裏,沒有開燈,客廳的燈光從門縫裏照進來,顯然小宇還沒有睡,於是我們對視了一下,一同歎氣,哎,現在更不能出去了,怎麼辦?
“不然我給他發個短信,說咱們要很晚才回來,讓他早點睡。”
“可以。”
“哎?我的手機…我的包包…”
“噢,還在車裏,我去拿。”
“喂…”說話間,他已從窗躍下。
忘記你是不走尋常路的人了。
聞聞身上的異味實在難以忍受,決定先把旗袍脫下來換件他的衣服,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穿他的衣服了。
剛脫下旗袍,還在黑暗中尋找他襯衫的空檔,窗外的黑影已悄然落入。
我用手護住身體又不敢大叫,場麵極其尷尬。
“你怎麼這麼快!”
“誰知道你會自己脫衣服!”
“我的裙子上全是異味,而且這麼黑,一時也沒找到你的襯衫。”
“你呀……”
他輕手輕腳的打開櫃子把一件新襯衫遞給我,然後順手脫下自己的西裝看了看,顯然也已經被我“汙染”了。
發過短信,我倆在黑暗裏安靜的等待著。
真是的,這孩子怎麼還不睡,大晚上的看什麼連續劇嘛。
“卡卡西,你站著不累呀。”說著我往床裏麵移了移。
“我怕你再吐在我身上。”
“怎麼可能……你是不是在害羞?一片漆黑中的我穿成這個樣子,還坐在你床上。”
他沒回答。
“其實我也覺得有點尷尬,對了,有辦法了,不然你變身成女人吧,這樣就是今晚睡在一起也不要緊了。”
他差點被我的話驚到站不穩。
“我說…墨墨,你喝醉後果然可怕。”
“喂,你說什麼……”
“噓…….”他大步上前把食指放在嘴前,“小點兒聲。”
“所以讓你過來坐嘛,站那麼遠當然不由的聲音大了。”
再一次並排坐在他的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時不時用餘光觀察門外的燈光,直到小宇看完電視關上燈。
兩人同時聽到小宇關上自己房門的聲音,但是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
屋裏的鍾表嘀噠作響,仿佛暗著時間的流逝,我輕輕的把頭靠在他肩上,然後握住他的手。
“卡卡西,你說如果我們兩個發生關係,如果我懷了你的孩子,兩個世界會不會發生乾坤大逆轉?”
“你真不愧是小說家。”
“對呀,我腦袋放空時經常胡思亂想,自從正視了你的存在後,我常想如果自己筆下的人物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也是很有趣呢。”
“你會愛上自己筆下的人物嗎?”
“我愛我筆下的所有人物。”
“你是個‘詭異’的小說家。”
“你是個‘狡猾’的漫畫人物。”
當我說出“漫畫人物”這個詞的時候心裏顫了一下,有些酸楚有些無助。
握緊他的手,凝視著他異色的眼睛,另一隻手慢慢撫上他的臉頰。
“怎麼了?”他問。
“真漂亮,你的眼睛,鬼魅的紅色。”
“這個嗎?我從沒認為它漂亮。”
撫摸著那道傷疤,略略的起伏感在光潔的皮膚上稍顯突兀,不管是怎樣留的,那種疼痛一定很難受。
輕吻住他眼上的傷疤,低聲說,“抱歉,我做不到再去了解你的故事,無論是發生過的還是沒發生過的,因為不想明明幫不上忙卻還在一邊徒增彼此的傷感。”
他正了正身子笑著說,“好想法,但是現在…還是快點回房間睡覺吧。”
“不要,今天晚上就睡在這了。”
“為什麼?小宇已經睡下了。”
“總之,今晚不想一個人。”說罷倒在他的床上把被子往身上一卷,“反正躺在一張床上又不會怎樣,不然就聽我的變成女人的樣子吧。”
“喂……你很不講禮耶。”
“嗬嗬……”我壞笑著,然後回過頭說,“突然想起來,你變身後的女人胸部好像挺大的,這是否能暗示你的性愛標準?”
他扯了扯了嘴角說,“你的腦袋又在放空吧。”
月光有些朦朧,室內的牆壁上印出他欣長的影子,隻見他拉下領帶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而後我感到床邊微微一振。
再次回頭,他已躺到床的另一側,看他‘可憐’的蜷在床沿邊上心裏不由偷笑,於是把被子的一角扔到他的腰間,仿佛在彼此不相接觸的身體上搭起一座橋。
我想他一定明白我剛才所說的“今晚不想一個人”這句話的內在理由,他是一個很細膩的人,雖然我固執的不想過多的了解他的一切。
清晨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睡在他的一邊,不由探頭往床下看了看,莫非被我擠下去了?
地上沒有人,估計是早就起來了吧,今天這家夥會準備什麼早餐呢,我打著哈氣拉開他的房門,本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悠閑的坐在沙發裏,可是今天的景象全完不同。
哎?哎!?是一隻小狗坐沙發上呢,什麼情況,他變身了嗎?還是我在做夢?況且我天生怕狗,正在這時,那隻狗居然說話了。
“你起來了?”
“啊~~~~~”我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聲,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爬到桌子上,抄起電視遙控器哆哆嗦嗦的對著它。
“你……你是什麼東西,如果你是卡卡西的話,拜托不要開這種白癡玩笑,快點給變回來……”
“我才不是那個悠哉的家夥,但你可以把我當成他老板。”
“啊?老板?一隻狗!”
“我叫帕克。”它舉起右爪。
正在這時一顆石子從窗外飛來正中小狗的頭。
“你是誰的老板?”
話音未落,一頭銀發的男子從窗外飛身而入。
他看著我此時的狀態差點笑出聲,“你能爬的再高點嗎?”
“你還說!搞什麼呀,大清早的變出一隻狗嚇我!”
“我不是被他變出來的,我是被召喚而來的通靈獸。”
小狗揉著頭跳到我腳邊。
“啊~~~走開啦!”
突然這麼近的距離迫使我不得不手忙腳亂,還好卡卡西反映迅速的接住我。
“你怕狗嗎?”
“當然。”
“抱歉,我不知道,本想叫帕克在我外出時守著你,擔心你早上還會不舒服。”
“托你福,的確被嚇得不舒服了。”
門把輕響,小宇像是掐好時間似的進門。
多麼令人遐想的場景,卡卡西正抱著隻穿了一件男式襯衫的我,桌子上還站了一隻頭頂大包的狗。
“卡卡西老師,墨墨姨,你們大早上就這麼親熱啊,但幹嗎讓帕克出來觀摩?”
“我們沒有親熱!”我和他一口同聲。
“我也沒在觀摩!”小狗說道。
“帕克,好久不見。”小宇樂嗬嗬的去抱桌上的小狗。
我看著卡卡西無良的笑臉說道,“放我下來吧。”
“噢。”
整理一下身上的襯衫說,“小宇,我和你講,我和你的卡卡西老師完全隻是工作上的合作關係,你一個小孩子不要亂想知道嗎?”
小宇壞笑著沒有回答。
“工作上的合作關係?這女人也是忍者?”小宇懷中的小狗說。
“帕克,我早說過了,這個世界沒有忍者。”
“哎…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回去?我看你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而且剛才還抱的那麼緊,你們不是真的在談戀愛吧。”
“絕對沒有。”我們又是一口同聲。
衝過澡,換下他的襯衫,想起昨晚被自己吐髒的旗袍要送去幹洗,但卻一直沒有找到。
“奇怪,記得昨晚是放在這裏了。”
“在找什麼?”看到已在客房裏翻找了十分鍾的我,他不由問道。
“我的旗袍。”
“早上送去洗了。”
“已經送去了?”
“對呀,不然我為什麼叫帕克出來。”
“卡卡西,原著裏為什麼沒有多多渲染你如此‘暖男’的一麵,你會使更多小女孩兒尖叫的。”
“是呀,沒有太多機會上演生活中的我呢。”
“回去之後快點結婚吧,像你這種溫柔的好男人,無論在哪裏都會很搶手的。”
他把手支在門邊低聲的重複了一句,“結婚嘛……”
“是啊,何況你長的也不錯。”
“嗯…如果能找到純子那樣多情又可愛的女人就好了。”
“那是別人筆下的人物,你不要異想天開。”
“筆下的人物果然是不行的嘛。”
“現實一點吧,銀發帥哥。”我笑答,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他話裏的另一層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