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洛眼裏的淩醉就像是在路邊乞食的流浪貓,與從前孤傲的她判若兩人。以前,他討厭像現在這樣軟弱的淩醉,而現在,他再也無法拒絕她。
塞洛單膝跪地,捧起淩醉的雙手,“小姐怎麼能這樣對我說話呢?這樣就太折煞塞洛了,您是塞洛尊貴的小姐啊。”
淩醉眼裏露出欣喜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塞洛給了淩醉一個陽光般的燦爛笑容,拭去淩醉眼角的淚水,“是的,我的主人。”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還有塞洛。”淩醉難過地低下頭,對不起,塞洛,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更是唯一一次欺騙了你。
“小姐還是先睡一覺吧,等你再次睜開雙眼,一切都會好的。”塞洛將淩醉抱到床上,輕柔地放下。
淩醉抓住塞洛的手,“我怕醒來之後見不到你了。”
“不會的,塞洛就在這裏等小姐睡醒。”
淩醉沒有鬆開塞洛的手,疲憊地閉上雙眼,這是她睡得最安穩、最舒服的一覺了。當淩醉醒來時,已是正午時分,塞洛的手依舊握在她的手中,一睜開眼,她便看見了塞洛那熟悉的溫柔微笑,“小姐,中午好。”
淩醉收回有些酥麻的手,坐起身來,“已經中午了,你一直陪在著的嗎?”
塞洛微笑著點點頭,“塞洛答應過小姐,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淩醉的臉色還有些憔悴,但情緒沒那麼激動了,“你去準備午飯吧,下午到呂妃裏的花園,把我埋在一株白玫瑰下的一瓶紅酒取回來。”
下午,趁塞洛出去的功夫,淩醉為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換上黑紗抹胸長裙,盤起長發,戴上紅寶石耳環、項鏈和戒指,腳踩一雙紅色高跟鞋。她拿出兩個紅酒杯和一個燭台擺在餐桌上,然後用鋒利的刀劃破手掌,讓鮮血流淌到其中的一個杯中。
塞洛讓呂妃裏幫忙找出那瓶紅酒,呂妃裏把紅酒遞給他,調侃道:“你怎麼還沒離開淩醉?不會真的舍不得她了吧?惡魔也會產生這種感情麼?我知道我們淩醉招人喜歡,但別忘了你的真正主人是誰。”
“我隻知道我的任務就是幫助她黑化到死。”
塞洛拿著“惡魔”回到玫瑰騎士府,淩醉馬上讓他去準備牛排,塞洛看著餐桌問:“佐彥少爺要來了嗎?”
“他才不會關心我的死活呢,這些是為你準備的。”
塞洛愣了一下,“那我要準備幾份晚餐呢?”
“兩份,就算你不吃,也要裝裝樣子。”
晚上,黑漆漆的餐廳裏,隻有餐桌上的蠟燭發出微弱的火光,僅能讓淩醉看清塞洛的臉龐。主仆二人第一次這樣平等地坐在一起,氣氛很詭異。
淩醉為自己斟上自釀的紅酒,舉起杯對塞洛說:“我知道你不喜歡紅酒,所以我特意為你準備了那個。”塞洛看了看眼前酒杯中鮮紅的液體,沒有去碰它。
淩醉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怎麼,你不喜歡嗎?我以為惡魔的味覺和吸血鬼一樣呢,他們都很喜歡我的鮮血。”
塞洛恭敬地說:“我怎麼能和小姐的鮮血呢?”
“就當是我對你的一點補償,沒有品嚐到我的靈魂就夠遺憾的了,不能白讓你服侍我這麼久。”
“小姐已經決定不打算把靈魂交給我了?”
“是啊,過了今晚,我們就解除契約,你可以自由了。”淩醉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我想清楚了,我根本就沒有仇人,談何複仇呢?謝謝你一直陪我將這場鬧劇演到現在。”淩醉將酒杯舉向塞洛,“我先幹為敬。”
塞洛最終拿起酒杯,平靜地喝下淩醉的鮮血,的確很美味。
淩醉微醺著走到塞洛麵前,“我的血很美味吧,來,陪我跳最後一支舞。”
塞洛自然地搭上淩醉嬌嫩的小手,摟住她纖細的腰,沒有伴奏的華爾茲,夜很寂靜。
最後的舞步收回,淩醉隻鬆開了塞洛的手,搭在塞洛肩上的左手依舊沒有放下來,“我不喜歡被人忘記,我要你永遠記住我,記住我是你曾經的主人。”
淩醉嫵媚地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將鮮血塗抹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後雙手扶著塞洛的兩肩,輕輕踮起腳尖,吻上了塞洛的唇。
塞洛從沒預料到淩醉會這麼做,本能地驚立在原地。當粘在淩醉櫻唇上的鮮血流進他的嘴裏,那甘甜的味道在塞洛的舌尖繚繞,欲罷不能。塞洛摟緊淩醉的身體,貪婪地吮吸著她的柔唇,直到吸幹上麵的所有鮮血。
淩醉深情地看著塞洛酒紅色醉人的眼睛,“如果你渴望我的靈魂,我現在就可以把它送給你。”
“小姐不是不喜歡別人的施舍嗎?現在怎麼反倒施舍起別人來?”
淩醉的雙手從塞洛的肩上滑落,她別過臉,冰冷地說:“你走吧。”
塞洛又向淩醉深鞠一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淩醉不敢回頭去看早已沒有了塞洛的空無,她拿起燭台,讓火苗順著桌布的一角蔓延。她模仿著爸爸媽媽的做法,走到每個房間,然後點燃一星半點的東西,看著火勢彙聚到一起,但她沒能像他們一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然後安詳地依偎在一起,直到被大火淹沒。
暗夜驚慌地跳入淩醉懷裏,淩醉溫柔地撫摸著它柔順的黑毛,眼含悲傷地說:“你應該跟塞洛一起走的啊,最後留下來陪我的竟然是你。”暗夜好像能聽懂淩醉的話一樣,睜著圓溜溜的綠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淩醉很快帶上暗夜逃離火海,飛奔出大門,不再回頭。她放下暗夜,“你走吧,我不要你了。”暗夜委屈地叫了幾聲,也消失在了叢林裏。
淩醉沿著林間小路走向B十三街,一路上仍有清冽的月光相伴。B十三街的重建速度很快,從頭到尾已經被翻新成另一幅景象,高樓林立,路麵整潔,淩醉根本找不到自己曾經居住過的地方,而死亡海域依舊冷清得瘮人。
淩醉站在岸邊,漸漸向死亡海域走去,冰冷的海水不斷侵蝕著她的身體,先是腳踝,再到膝蓋、腰,然後是脖子,最後沒過她的頭頂。
淩醉昏昏沉沉地泡在海水中,隻感覺到身體在不斷下沉,她在意識完全消失前露出釋然的微笑,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塞洛唯一沒有教過她遊泳,這回一定可以死去了吧,解脫了,結束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