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玉靈晗昏睡了一晚,及至第二日清晨依舊昏迷不醒,三人待在無風閣中慌了神。想到今日要行拜師典,伏汐急的直跺腳,懊惱的責怪自己昨天不該提到攝魂果。
沐風安慰了幾句卻也無法靜下心來。
這時候,卻有仙人傳話說時間已到,該去凡夫殿參加拜師典。
三人連連應和,卻又推說玉靈晗身體不適,要在這無風閣休息片刻。那仙人信了,便獨自回去複命。
看著仙人走遠,伏汐鬆了一口氣,坐在踏上,看著熟睡的玉靈晗:“不是說攝魂果會將人帶入幻境嗎?為何玉靈晗卻昏迷不醒?”
沐風若有所思,但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伏汐的這句話。
凡夫殿中,幾位仙尊正坐在台上說著什麼,卻見無塵急匆匆的來到殿內。眾弟子便安靜了下來。
無塵走上台去,在胥臾耳邊說了什麼,突然胥臾急忙站了起來。
“可有查清是何人所為?”
無塵搖搖頭。
胥臾一向是幾位師尊中最沉著的,看到他如此驚慌,台下的眾人便議論紛紛。
古銘也急忙走了過來:“掌門師兄,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無塵便把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竟有此事?這還了得?”古銘一向是按耐不住的自己的脾氣,一聽說拂塵山中被人偷了攝魂果,更加憤怒了:“查出是何人所為,即刻逐出拂塵山!”
“且慢!”胥臾攔住了無塵。
台下眾人見仙尊起了爭執,便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胥臾攔下無塵,轉身對古銘說道:“此事還是不要外揚的好,這攝魂果不是一般的修為可以煉出的,想來我拂塵山中確有資質不凡之輩。”
聽到胥臾的一番話,古銘若有所思,“掌門師兄說的有理,竟是我糊塗了。隻是此事事關重大,萬一有人偷食攝魂果,後果不堪設想,師兄還是早作打算為宜。”
胥臾點點頭,“無塵,且派幾個弟子查清緣由再來稟告。”
無塵領了命便匆匆的出了凡夫殿。
台下的弟子依舊議論紛紛。
古銘嗬斥了幾句,這才安靜下來。
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胥臾已是有些分神,古銘提醒了他幾次,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倒是墨菲用折扇狠狠的扇了幾下,胥臾才回過神來。
“今日乃是我拂塵仙山的拜師典。拂塵仙山,自開山立派以來,已過千百年。出處雖無處可考,但列位仙尊都將畢生所學所悟留於山中。”胥臾看著台下的弟子,“各位弟子都是各門派中資質過人之輩,然而入拂塵山修習,並非資質過人便可修煉成仙。仙界修習,須絕情斷欲忘怨,這也是你們所經曆的三關考驗。”
“你們雖然通過了三關考核,但資質品行尚且未知,須得經過曆練才能確定各自的位置。”話說到一半,無塵急匆匆的越門而入。
他走到胥臾身邊,小聲的說了幾句。
許久,胥臾才說道:“既已是門中弟子,信物便發給眾人吧。”
無塵領了命,走下台,用法力在每個弟子的腰間係上一柄小巧的拂塵。
“這是拂塵山弟子的信物,每人的名字都已在這拂塵柄上。”無塵說完,好像想到了什麼,於是攤開手掌,卻見掌心還有四枚拂塵,便回頭看著胥臾。
“師尊,無風閣的幾位弟子還未到齊。”
胥臾沉默不語,若有所思。
古銘見胥臾不說話,便走上前去:“可知師出何門派?”
無塵看了眼掌中的四柄拂塵:“回師叔,正是二位師叔的弟子還有萬花門的莫離......和......”
“和什麼?”古銘嚴肅的表情倒把無塵嚇了一跳。
“和幻月門的玉靈晗。”無塵的這句話聲音故意壓得很低,但古銘卻聽得很清楚。
聽到無塵提起自己的弟子,墨菲也站了起來:“怕是幾個孩子貪玩忘了時辰吧,師兄不要急,我去無風閣看看。”說著便要離開,卻被胥臾攔下。
“此事還是不要驚動其他弟子為好。”
看出胥臾話中有話,墨菲便停下來,重新搖著折扇:“也好。”
隻是古銘心下依舊焦慮:“不知這幾個弟子是不是......”
話說了一半,卻看到伏汐三人正朝凡夫殿走來。
墨菲看了眼沐風和伏汐,嘴角微揚:“我就說嘛,肯定是他們貪玩誤了時辰而已。”
古銘沒好氣的擺了擺衣袖,坐了下來。
見殿中眾人都盯著自己,三個人已知是來晚了。
“弟子沐風拜見列位師尊。”沐風帶著伏汐和莫離一起行了禮。
胥臾揮揮手,示意他們起身。
“今日的拜師典就到這裏,這幾日大家也辛苦,暫且在山中遊覽些時日,功課的事情容後再議。”說罷,便垂下衣袖信步離去。
眾弟子又畢恭畢敬的行了禮才一一散去。
墨菲走下台階,來到三人身邊:“貪玩是你們的本性,但可不要誤了時辰。”
“我們是因為......”伏汐剛想說什麼,卻看見自己的師父古銘正疾言厲色的瞪著他。
“因為什麼?”古銘沒好氣的問道。
“弟子是一時貪玩迷了路,所以來遲了,還請師尊責罰。”沐風雖然話少,但在關鍵時候總能為伏汐圓謊。
見沐風如此誠懇,古銘也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凡夫殿。
墨菲看著三人微微一笑,也信步離開了。
三個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隻是想到玉靈晗還在無風閣中昏迷不醒,沐風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卻說眾人離開凡夫殿,殿裏就隻剩下無塵,沐風,伏汐和莫離。無塵將掌中的三枚拂塵分發給三人,道:“今日是師尊開恩,所以並未遷怒於你們,以後切不可遲到。”說著便要離去。
“師兄,”伏汐叫住了無塵,“為何沒有玉靈晗的?”
無塵先是愣了片刻,許久,他轉而一笑:“玉靈晗的信物自由師尊授予,不用擔心。”
看著無塵信步離去,沐風心裏突然有些不安。想到玉靈晗雖有移沙幻影的法力,但也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姑娘,況且連仙界都不知,怎會有師尊親自授予信物這等事。除非......
“不好,怕是師尊已經知道了攝魂果之事。”
聽沐風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伏汐和莫離嚇了一跳,急忙跟著沐風回了無風閣。
無風閣中,玉靈晗依舊昏睡著,窗外的白色花樹靜靜矗立,飄落的花瓣落在窗台,散發著幽幽的香氣。
沐風一把推開房門,見玉靈晗依舊熟睡著,這才安心坐下。
伏汐和莫離跟了上來,看到玉靈晗並沒有什麼變化,就開始嘮叨沐風想多了。
隻是沐風心裏卻清楚,這三生石未驗,拂塵信物未發,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但想到墨菲師尊一直對玉靈晗關愛有加,可這次卻並未提及玉靈晗的事情,也許真是自己庸人自擾。想到這裏,他回頭看了眼玉靈晗:“許是我想多了。”
莫離鬆了一口氣:“還以為真的是出了什麼事情呢。”
“不過......”伏汐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這拂塵信物本是無塵師兄分發就可以的,為何會讓師尊親自授予?”
莫離也想到了什麼:“不會是......”
伏汐跑到沐風身邊坐下:“沐風,你是不是一早就看出了什麼,是不是師尊發現了攝魂果的事情?”
沐風閉口不言。
飄渺殿中,胥臾席地而坐,看著崖下飄渺的白霧,陷入了沉思。
古銘坐在白色的花樹下輕聲撫動琴弦,“這古琴雖然聲音悠揚,但卻不及師兄的斷音琴沁人肺腑。”
一旁品茶的墨菲放下手中的杯盞:“師兄此言差矣,掌門師兄的斷音琴雖有沁人肺腑的神力,卻不能令聞著動情,遠不如你手中這把普通的古琴,嚐遍人間七情六欲,便是入了仙界,也再無遺憾了。”
聽出墨菲話中有話,胥臾回頭看了一眼案上的斷音琴:“師父當年留下這把斷音琴時曾經囑咐我們,要斷去人間七情六欲,便是音律,也要於無聲無息處潛心聆聽,琴弦不能撥弄,心弦更不可撥動。”
古銘看了看墨菲,心裏似有所解。
墨菲起身打開手中的折扇,扇麵的紅色桃花緩緩的變成了白色:“果真這飄渺殿裏無欲無求,便是這點點紅色桃花也沒了色彩。師兄,如此斷欲豈不無情?”
看出墨菲是在玩笑,胥臾也笑了:“若說無情,卻也比不得絕情殿的名字和位置。”
胥臾好像想到了什麼,這話說道一半卻沒再說下去,表情也僵住了。
古銘放下懷中的古琴,立在崖邊:“算起來,已是七年了。”
胥臾皺著眉頭,低頭不語。
墨菲合上折扇,席地而坐,撚起身旁飄落的花瓣:“她最愛飄渺殿裏這株白色的花樹。”
古銘看了眼墨菲:“師弟!”
墨菲知道古銘不想讓他提起那個人,但還是忍不住看著掌心的這瓣花朵發呆。
“已是七年之久,還有什麼是不能提起的?”胥臾回頭看著墨菲掌中的花朵。
“師兄,”古銘來到胥臾身邊:“師兄難道忘了師父當日的囑托嗎?”
胥臾搖搖頭,笑了:“師弟隻記得師父的囑托,卻忘了她也是天下人。”
墨菲見胥臾已經釋懷,便說了下去:“當年師父聽信誌恚師弟的話,將易水逐出師門,此事我們三人本可以全力挽回,卻因為師父一句‘求情者同逐''而放棄了同門之誼,雖已七年之久,何嚐不是七年的煎熬與折磨。”
“師弟,你......”古銘想要攔住墨菲,但終究不知該說什麼,轉念一想,倒歎了口氣:“我何嚐不怨恨誌恚當年的告密,隻是師父說過‘求情者同逐'',我們也是無可奈何啊。”
“無可奈何?”墨菲將掌中的花瓣隨手至於空中,那花瓣便輕輕的飄下崖去:“怕隻是我們為自己找的借口吧。”
許久,胥臾緩緩的站起了身,肩上的花瓣順著白色的衣袖緩緩滑落。他拿起案上的斷音琴,轉身去了飄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