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意欲曆練

七月中。

善世堂裏,何蘇的醫術逐漸步入正軌,問診之事已不需要多加提點。

眼看著師兄如此上進,也是極為可靠,宋頤蘅的心裏算是踏實了不少。

“夫人,您的藥。”何蘇被接納的時間,遠比宋頤蘅的短。

也許的確是尊卑之見。

玄武也不再像前幾月那般,每日都到這善世堂中,來的次數相對減了。

一是為了好好研究為何魂劍毫無靈力,二是尚未想好,以後如何解釋關於芳筱的事情。

自打李伏的婚事完畢之後,心裏總是悶悶不快。

如同麵對麒瑤,曾毫無掩飾的告知,前世的虧欠,前世的遺憾。

麒瑤是仙,自當能夠理解。可頤蘅僅是一個凡女,未必能夠接納。

“玄武,要我說,師妹的心裏有沒有你都不一定。

你天天這樣耗著,不累麼?”何蘇湊了過去,給正在沉思的玄武當頭一棒。

這冷水潑得實在有趣,到底是肯定,還是規勸他放棄?

玄武並沒有搭理他,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頤蘅。

本想喚住頤蘅,說些話,不想宋遠一來,宋頤蘅立馬上前。

“師傅,和你商量件事。”宋頤蘅帶著央求的語氣,眼裏閃著可憐的光芒。

宋遠瞧了瞧何蘇、玄武這邊,而後帶著頤蘅去了後院。

“神神秘秘,你說,頤蘅要說什麼事呢?”何蘇伸頭看了過去,不過已經瞧不見什麼了。

玄武依舊沒有言語,也許隻是她個人的事情,不方便當眾說罷了。

隨著師傅回到後院之中,宋遠安安穩穩的坐了下去:“你可是打算獨自出去曆練了?”

宋遠一語剛盡,宋頤蘅便滿臉笑意:“知徒莫若師,師傅,你最了解頤蘅的心思了。”

頤蘅的笑容雖是燦爛,可在宋遠的眼中,不免傷感了一二。“頤蘅啊,不是為師想要束縛你,將你留在善世堂。

你畢竟是個女流之輩,出去了,危險難免,歹人難避。叫為師如何放心讓你一個人出去懸壺濟世?”

宋遠的擔憂和疑慮都是宋頤蘅能揣測到的。

故而不緊不慢道:“師傅,眼下大師兄已成家立業,且他的仁善堂也是走在正軌之上。

而我們善世堂,二師兄也栽培如此,可以獨當一麵。

我既無後顧之憂,又心中大誌所向,實在是無法視而不見。

想天下多少可憐之人,僅是沒有銀兩看病、抓藥,而不治身亡。

又有多少人,因為誤診耽誤了病情,因為假藥丟了性命?

徒兒是師傅善心所救,心中早就給自己定下這樣的抱負。

為救窮苦之人在所不辭,為令他們可以自救而自喜。

若我此去,不僅僅是替他們看病,還可以傳授防病的醫術之道,強身健體,從根本上減少病症的發生。”

宋頤蘅義正詞嚴,句句在理。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辦法,宋遠可沒少用過。

頤蘅的話很好理解,先是從善世堂考慮,既有何蘇坐診,還有師傅在,自然出不了事。

然後便從國情開始,描述些許可憐百姓的狀況,需要一些不計較回報,專心救治的大夫前去。

最後的觀念也是不錯的,的確,看病問診,隻治所患之病,是為基礎。

若能預防,如同扁鵲的五禽戲,倒是上選。

“為師和你說的,好像與這些都無甚關聯。”宋遠故意似笑非笑道。

宋頤蘅陪著幹笑兩聲:“師傅……”

宋遠搖搖頭,沒有同意。

“師傅當真不可?”宋頤蘅抱著最後一絲幻想,追問。

宋遠便堅定了些許:“蘅兒,外麵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

是非對錯,更不是這麼分明。

你仔細想想前段日子那疫民的事情,你就該明白為師為何阻止你。

你就算是個男兒身,為師同樣會擔憂的,你能明白為師的苦心麼?”

反過來,宋遠這番話,說的宋頤蘅都無法反駁。

回來的時候,何蘇分明瞧見頤蘅是一臉的失望。

指了指頤蘅:“去問問。”

玄武抬頭一看,心事很重。

“頤蘅,之前一直是你們在教我,無以為報。不如我教你一些淺顯的招式,防身如何?”玄武不知她和宋遠之間商量了什麼,但記得她的抱負。

弱女子獨自闖江湖可是不行的。

宋頤蘅一聽,果然興奮起來。

“真的?”一時激動,握起了他的手。

玄武帶著肯定的目光,點頭。

宋頤蘅轉動靈動的眸子,心裏的小算盤打了起來。

何蘇不恰時的插了句話:“玄武,我覺得,這一直都是你在幫我們。”

宋頤蘅果然及時白了一眼過去:“大恩不言謝,況且互幫互助。玄武大哥需要多學多習,我們自當幫助。”

要說一開始算是故意為之,如今也不是那般的關係了。

晚飯之時,宋遠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宋頤蘅。

宋頤蘅不知,吃的正歡。

忽而吃的快了些,噎住了。

“慢些,這麼趕做什麼?”宋遠盛了碗湯遞過去。

宋頤蘅回以淺淺笑意:“師傅,我最近要和玄武學武。”

宋遠想了一二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搖頭笑道:“你果真是不肯放棄?”

宋頤蘅倒是肯定點了頭:“師傅,我明白,你擔心我無非是我不夠強大,不能很好的保護自己。

所以現在我要多多的鍛煉自己,不論是醫術或是體格。”

宋頤蘅坦然一語,倒不覺得師傅還能拿她如何。

宋遠太息:“也罷,為師尚不能強求你。”

宋遠一鬆口,宋頤蘅立馬態度欣然:“師傅,我就知道你對蘅兒最好了!”

一把拽住宋遠的手,笑的是燦爛花開。

“別急,為師可沒有這麼簡單就答應了你。

你還要經過另一個人的認可。”

宋遠故作高深,拿開了頤蘅的手。

頤蘅一想,有機會總比沒機會的好,連忙點頭同意:“師傅,我是不是隻要經過這個人的認可,我就可以……”

頤蘅一想到從此以後可以過上懸壺濟世的日子,雖是漂泊江湖,卻也開心極了。

索性宋遠及時打斷了她的美好遐想:“你也不問問,我說的是何人。

萬一我指的是明濟堂的人呢?”

宋頤蘅連連搖首,絲毫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可能:“師傅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那麼容易就被您嚇唬了呢?

即便是師傅再不願意蘅兒出去曆練,也絕不會出這樣的難題為難我的。”

宋遠放下木筷,果然笑了:“有時候是聰慧。

為師想讓你去你師叔白漠一的尋草堂那裏,向他們請教學習一二。

如果你師叔也覺得你可以獨自行醫,那麼為師自然不會再多言。

可如果你師叔都覺得你尚欠火候,自然是不許了。”

對於宋遠所說的師叔,白漠一,宋頤蘅還是第一次聽說。

“師傅,白師叔是什麼樣的人呢?你以前從來沒說過您還有師弟呢。”宋頤蘅一時間沒顧得自己的事情,反對師傅的過往有了濃厚的興趣。

宋遠的笑意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嚴肅:“蘅兒,你白師叔可是極為嚴厲的。

以前不說,是因為離開師門之後,我們便分道揚鑣,他去了洛陽,而為師來了汴京。

如今讓你前去,還不知他會如何作想?”

宋頤蘅抿了抿唇,仿佛感覺到這一對師兄弟的感情不如自己的兩位師兄。

“哦,徒兒明白了。

師傅,你剛才說,師叔的尋草堂在洛陽?”

宋遠一番回憶,倒是記起了頤蘅的驚:“的確,說起來,玄武可不就是洛陽人。”

宋頤蘅暗暗慶幸,洛陽之地。

“怎麼?打算請玄武陪你一同前往?”

宋遠饒有興趣的看了看宋頤蘅。

頤蘅則心無旁騖道:“豈會如此?

不過若是正好,也不失是一種緣分。”

宋遠不再追問,雖不能十分清楚,可也看得出來。頤蘅的心未必裝著情愛,未必一心想著男女之愛。

“等過幾日,為師修書一封,送往洛陽,你再前去。”宋遠有些不舍的看了看頤蘅,頤蘅心裏也是一酸。

翌日,頤蘅偷偷的向玄武打聽。

“玄武,你可知你們洛陽有一家醫館,名叫尋草堂?”頤蘅明白,洛陽也不小,未必人盡皆知的醫館,那就是小醫館了。

玄武迷茫了片刻,搖頭:“我不知。”

頤蘅一愣,莫非是真的名氣不大?

玄武看她這般,連忙補了一句:“是我以前從未在意過,故而不知。”

這話補得及時,頤蘅便鬆了口氣。

不過,也不知為何,名氣小,難道自己就去不得了?

“玄武,我跟師傅提了,要獨自出去行醫。

師傅雖然還沒有同意,可是至少不是全然否定我的。

如今師傅和我說,要我先去師叔那裏曆練一番,獲得師叔的認可,方能出去曆練行醫。”

話已至此,玄武便明白了將才那話的意思。

“如果你要去洛陽,不如我們結伴同行?”玄武適時的提出了將才頤蘅沒有說出的話。

宋頤蘅先是一愣,繼而笑了幾聲:“被你看出來了,我的確是有這個意思。

一來我對那裏並不熟悉,二來有你照應我很放心。

可是我就擔心,你在汴京是否有事沒有完成?”

玄武拍了拍她的頭,笑了笑:“哪裏有事?我不也是四處閑逛,來到這汴京的麼?

如今停留了數月,也該回去了不是麼?

本來就擔心該如何跟你們告別,這下好了,名正言順。”

玄武接著頤蘅的話順了下去,既不令她為難,又顯得用意正當。

洛陽,那也是個有回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