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筱善良,從不計算於人,所以突如其來的災禍,始料未及。縱然玄武已然明言,此事絕不是意外,若是人為,又是何人所為呢?難道,又是尹家?
一邊打掃屋子內,一邊走著神:“要是楚陵在就好了……”她知道,他已在門口,盯著她好久好久了。但聞此句,極是不甘,蹙起眉拂袖而去。
她時而歎氣,時而停下沉思,久久不得其解。收拾的時候,竟不經意翻出一樣物件。荷包之內,全數碎玉。當初一見,如今牽連玄武。明明是神,法力無邊,要風得風之勢,何故隻糾結在她這裏?摩挲一番,可惜了這方好玉,若有機會,還他一枚。
單是玉,償還得了,可那情,如何避免,如何退卻?玄武的決心很重,重的讓她覺得壓抑了。“我該如何讓你放棄?”握著荷包,失落感蔓延全身。
“放棄什麼?”母親突然來了,“筱兒,可有何煩惱?”拉過她,坐下閑聊起來。
“娘,我不過是信口之言,沒什麼要緊的。”芳筱對仲楚陵的心思,她的母親最清楚,因而玄武之事不便啟齒。然昨日,恐怕大家皆是心知肚明。
“罷了,你的事情娘也不會多管,娘知道你有分寸。”輕輕拍著芳筱的手,“玄武公子是何來曆你可知曉?”
芳筱慌張,以前和他的來往,皆是府外,所以母親不知。如今突然出現自然少不了要解釋一番:“玄武公子是前不久偶然結識之友,他本領極大,倒是幫過女兒不少。想來因他性情冷漠,所以身邊沒有什麼朋友,故此才會格外照顧女兒。”玄武的身份,她自不會輕易吐露。
“既是如此,你該感謝人家才是。昨日為了不讓這背後禍害我們的人再來行不軌之事,他可是晝夜不分的守著。那個買了謝府的商賈也不曾毀約,聽說尹家也莫名其妙損失慘重。這些,恐也是和他有關。若不是來曆非凡,隻怕也沒那個氣勢。”母親的感慨讓芳筱也是驚訝,不論背後是何人作祟,他,玄武,都絕對可以查探清楚。不說按他性情十倍奉還,單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場火的“回報”是免不了了。看起來,應該就是他……
“娘,玄武公子不曾多言他之過往,我也不好擅自詢問。不說之前無故起火,官府便已毫無頭緒,即使有什麼發現,都還不如玄武的報複來的痛快呢。”雖無惡意,可對方實在過分,如此相報,她心裏也是平衡了些。
母親一聽便嚇著了,這樣的想法還得了:“胡說!”芳筱吐舌,笑了笑,一時胡言罷了,時過境遷,她豈會計較的分明?
“好了,玄武公子還在外麵和你爹談話……”母親的話隻說了一半,停了片刻,忽然很是鄭重,問,“筱兒,和娘說句心裏話,玄武公子,心儀於你否?”
芳筱一顫,許是想起了仲楚陵,許是反感這個問題,許是百感交集,猶豫了許久:“娘,我隻喜歡楚陵,您了解我的。”
如此回答再明顯不過,母親也麵有難色:“看你爹的態度,隻怕對他印象頗佳。原先對楚陵又有些偏見,如此一來,娘也拿不準你爹的意思。即使不會強迫你,恐怕對仲楚陵的態度也難以和他相提並論。”
芳筱歎氣,站起來回走了幾圈:“我明白。時機不巧,家裏出了這麼多事,偏生他又正在參加察舉製之際,又如何強求呢?但願他能早日完成夙願歸來……好斷了玄武的念頭。”最後一句甚是堅定。看母親略有遺憾的目光,她懂了,不僅父親對玄武另眼相看,母親也是讚賞有佳啊。
“娘知道了。”母親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次日一早,她剛剛洗好衣服。幸得從前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慣小姐,素來也有自己動手照顧自己的習慣和能力,才不至於落魄到無計可施,無法生存。正慶幸呢,被突然出現的玄武嚇了一跳:“你……你在這多久了?”
玄武拿過她手上的木盆:“我幫你。”
芳筱又搶了回來:“不需要,我自己可以。”一邊走,玄武一邊跟著。
“其實這些根本不需要如此繁瑣,我略施小法即可。”玄武的語氣愈加輕鬆愉悅,獨處的機會愈來愈多,沒有外人幹擾,實在歡欣。
芳筱輕笑,繼而故意白了他一眼:“我們凡人就是喜歡腳踏實地的,一步一步來。明白?”到了地方,放下木盆,開始晾衣服。
玄武靜靜的觀賞著,如此舉動,雖然無聊,但因為是她,極是好看。“這就是,賢妻良母的意思嗎?”忽而發問,如此一問倒讓芳筱笑得更歡了,放下手中衣裳,好一會才恢複過來。
“你是不是對我們凡人的言辭用語不太了解?”芳筱還算隱晦地問,不想太打擊玄武。
玄武有些不高興:“不要總是提醒我,你是凡人我是神……我從沒遺忘過……”氣氛突然尷尬起來,芳筱發覺他的氣憤,含著歉意,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有無好轉。
“生氣了?”問了一句,沒有答複,“不至於和我一個小女子計較幾句話吧?我不再說便是了。”朝他莞爾一笑,沒想到,玄武也和楚陵一樣,會生氣,會計較。
“勿忘就好。”忍不住也笑了笑,彎腰拿起幾件衣服,替她晾曬,“伯父伯母出去散散心了,你待會是不是要生火做飯?”原是不曾真的計較,談話間也愈加貼近凡俗的人間生活,這樣平易,實在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
芳筱便是這樣,幾乎遺忘他的想法一般。交流起來愈加隨意:“嗯,怎麼,那個你也要幫嗎?”
玄武短笑:“不用法術的話,我可能幫不了什麼。不過,我可以學嗎?”很是誠懇,也一本正經。
芳筱雖是一怔,接下來忍不住背對他笑的前仰後合。
她雖不知玄武在背後會如何作想,不過心情愉悅了幾分,舒了幾分。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若是楚陵也這般待我,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