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尋常,有些縹緲的如霧般的身體,除了魂魄以外我實在找不到能夠形容他的詞。事實上他確實死了有幾年了,現在就隻剩下魂魄。
他的全名叫東方辰,東方的星辰。他好像很喜歡我似的,每天都在湖邊彈琴給我聽。而且還隨著我的心情變換曲子。
東方哥哥告訴我,其實在見到我之前,他從來都沒有為誰彈過琴。以前的以前,都是她在為他彈琴。不過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突然很想為我彈奏一曲,就像在為她彈奏一樣。
他還說:“其實從很久以前遇見她開始,我就從未對她笑過,現在想起來我才覺得好對不起她。她冷著臉在我身邊待了五年。這五年來,我們無時無刻不在互相傷害著。她很難過,而且既然她失憶了,這些冰冷就是埋藏在心裏的傷,好深也好痛。”他低頭,在我的注視下流下了眼淚,聲音嘶啞,“如果當初沒有那麼倔強該多好,就像這樣對著你一樣對著她哭泣該多好……”
如果那樣的話,你們就能為彼此留下美好的記憶了吧。我不知道她是誰,可是卻在為她承受你的深情。他對我百般嗬護,雖然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或許,這些都隻是他對另一個時空的她的補償,補償她所付出的所有。而正好,在他想要補償的時候,他遇見了我。
所以現在我想,無論如何,我都要對我的冰微笑,縱使他再孤傲。
時間再次回到我踏入殿堂的時候。父王站在台階上震驚地看著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我,有些無奈地讓出了主位。雖然我才五歲,但是這裏始終是我的國家。
而在我落座的那一瞬間,冰族的人到了。
聽到通報聲,我頓時從王座上彈坐起來。周圍的人都不解地看著我,也包括冰族帝王。
不過我才不會管這麼多呢,腦海裏不斷回旋的那個“冰”字比任何時候都要讓我窒息。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完美又孤傲的側臉,以及那不變的前後五米間距。在沒有人的空間裏,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那一刻,我竟然鬼使神差一步一頓地走向了他。完全不顧父王叫出口的那一聲“小影”,以及他陡然停下的腳步。其實他不是不能動了,隻是突然不想動了。
他周圍的衛兵開始向他聚攏,卻被他抬手製止了。
我一邊小跑一邊練習那個字的發音,即使這五年來我不知道練習了多少次。
直到……
“冰!”
他被我緊緊地抱住,不禁有些顫抖。我鬆了口氣,卻發現他的眼睛已經完全定格在了我身上。那雙完美又清澈,此刻卻充滿迷茫與寂寞的冰瞳在那一瞬間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腦海裏。
大概我是這五年來第一個衝破他結界跟他有過肢體接觸的人吧,他顯得那麼無措。
在周圍人驚訝的時候,我便再也抵擋不住那自靈魂深處傳來的虛弱感了,好想再多看他一眼,可頭卻那麼痛。
“影……兒……”他慌忙地伸手摟過向下滑倒的我,抱在懷裏,鬆了口氣,心卻又揪緊了些。我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他好像很痛苦似的看著我,然後低了低頭,緊緊地抱住我。
周圍的人群迅速向她聚攏,他卻腳下一踉蹌,雙手護緊我向後倒下暈了過去。紅藍的光交替,最後化為了一層薄薄的無色保護罩。
他的母後飛快地跑了過來抱起我們,擔心地直流眼淚。而我父王在前麵為她帶路。
很久很久以後,他告訴我,當時他本是能夠承受那種眩暈感的。可他看我睡過去了。那時他就想:她會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嗎?就像那個夢一樣……
他說,當時會暈過去,也隻是因為想起了那場五年來不斷做著的無比痛心的夢。他害怕,所以不想清醒。
那個場景,就算是在那麼久的以後,他都不想再去回憶,都還會恐懼:
“他看著她蒼白的臉,有些痛苦地低下頭,自責地說:‘其實是我的錯吧!你不該對我手下留情的,真的。’
“她銀白色的秀發被風吹得揚起,躺在冰藍色的公主床上的她顯得格外漂亮,隻是整個身體毫無生機。
“‘你知道嗎?我好想你。’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的話隨著她眼角的淚一起飄散在了風裏。”
不過後來他說,夢裏我眼角的淚,其實是他的。